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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使臣欠了欠身子,看一眼一言不发的皇帝,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谁会对三千里国土不动心呢?
做为皇帝,不废一兵一卒就让对方让出让三千里国土,如此功绩肯定会记入史册。
“殿下,”冯大人轻咳两声:“我们出发之时,殿下还未大婚;按我们的脚程来算,我们赶到之时,殿下距大婚理应还有月余的时间。”
“只是世事难料,我们刚进入大梁便知道了殿下大婚。臣,即时修书上奏了我们陛下。我们陛下是一心想要和大梁修好,所以依然保持初衷不变,命臣保护我们公主日夜赶来。”
他说完对着太子抱拳:“殿下,此事不只是因为太子英明神武,正是我们公主的良配,更是关系着两国亿万人民的福祉。”
一顶大帽子先扣上再说:你不答应?那你就是不为老百姓着想啊,就是不顾和魏国交恶,有可能和魏国开战,害的两国老百姓要陷入战祸啊。
一国太子不把百姓放在心中,还指望着朝中上下会拥戴他吗?这太子之位,怕是有些不稳当了。
使臣说完看向皇帝,撩衣跪倒:“陛下,我们陛下是诚意求亲,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很为难。
他对三千里国土极为满意,能不发兵而屈人,那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啊;想一想,他娶了一位女王就得到了一个国家。
但是总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因为他归国还是得人家相助,在史册上不能为他增光添彩。
魏国的求婚就不同了,他们直接来求,献出国土三千里啊,肯定能让他被后人称许,也几乎可以断定不会再有人得此功绩。
只是人无信而不立:他的儿子已经迎娶了太子妃,就算魏国的条件再好,他也不能让儿子休妻再娶,更不能把太子妃贬了让太子再娶。
除了信字外,还有一点就是,现在的太子妃可是他们大梁人;太子妃无错,为了一个魏国女人而休弃大梁女子,此事肯定会上他和太子都背上骂名。
难啊,这事儿太难了,皇帝是真正的左右为难;他不能拒绝魏国,可是也无法让太子妃让贤。
哪怕此时林大丞相主动提出来,太子妃也不能换成魏国的公主。可是,三千里啊,三千里——皇帝的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陛下,”一个声音响起,就在使臣的身后;只听声音是辩不出男女的,但是看其穿着应该是个男人——就男人来说,他长的还真的很好:“魏国公主凰见过大梁国皇帝陛下。”
魏国的公主?!
一时间御书房里的众人都盯住了那人:他一直就跟在使臣之后,手里捧着一些东西,大家都把其当作了使臣的侍从。
虽然今天只是私会,魏国的国书不会在此时交上来,但是魏国皇帝的私信在此时交给大梁皇帝,却是再合适不过。
再有魏国妃嫔们送给大梁国皇后、妃嫔们的东西,此时交给大梁国皇帝也很合适。
约定俗成嘛,所以没有人把使臣身后的侍从当回事儿,只认为他就是帮着使臣拿东西的。
太子看着魏国公主半晌,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寂静:“魏国的公主比我们大梁的公主黑啊。咳,太黑了。”
使臣猛的抬头,一脸的怒气;“殿下!”他这是在抗议,无论如何大梁国太子的话都很伤人,而他和公主殿下可是来使。
就算没有求亲一说,他和公主殿下都应该得到大梁国上下的尊重。
太子抿了一下唇:“孤失言了,冯爱卿莫怪。公主殿下也莫要放在心上,孤只是失言、失言了。”
何谓失言,就是把不该说的说出来——魏国公主黑,那是事实啊;是事实魏国人还不让说,啧,真就是魏国人有那么一点欺人太甚了。
凰公主抱拳向皇帝陛上施礼,不过她是按男人的礼节来的:“陛下,我父皇亲笔书信予我,对于梁国太子已成亲一事,并非无解。”
林大丞相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极为不喜凰公主:一个女子,哪怕是贵为公主,在国事上岂有说话的余地?在自己的婚事上,又岂有说话的余地?
何况这位公主殿下不但说了,还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理直气壮的让人都代她汗颜。
“公主殿下,两国商谈国事,有冯大人便足够了。臣,安排人请公主殿下先去休息,一会儿就是国宴,有什么事情公主尽可以对我大梁皇后说。”
凰公主看也不看林大丞相:“陛下,太子妃是太子妃,我是我。我们魏国的意思就是,太子可以娶两妻。”
“分为左右两宫就可以了,现在的太子妃在先就尊为左太子妃,我在后就做右太子妃好了。”
“陪嫁除了三千里的国土外,还有我魏国的冶铁秘术。”她看着皇帝的眼睛里全是自信:她相信,世上并非无人能抗拒魏国的条件,但是这些人里绝对无一人会是皇帝。
皇帝当下便有点坐不住了,当下身子微微前倾:“你这话,当真?嗯,还是说魏国送几十、几百个匠人做公主的陪嫁?!”
他也不是傻的,此时对魏国的条件开始了怀疑;因为换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如此做的。
凰公主欠身:“我魏国人说一不二,说是冶铁的秘术便是秘术——除了成熟的匠人外,还有记录着秘术抄录一份,以及我魏国几百年来所有冶铁经验抄录一份。”
大梁皇帝的心彭彭跳了起来:如果魏国公主所说是真的,那大梁国就可以培养出自己的匠人来,能让大梁的百万雄师换上当世最好的兵器——战斗力少说也能增加三成啊。
大梁的兵马就会成为当世名符其实的第一,看当今天下哪个国家还敢不向大梁称臣!
霎间,大梁皇帝的心就沸腾了。
“不过,”魏国公主轻轻开口,中性的声音平平稳稳:“我们魏国有两个条件,还望陛下答应。”
她站在御房里,虽然只是一个女子,虽然她是前来求婚的,但她硬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场。
太子眯着眼睛盯着她,听到她说“不过”时,唇微微一撇:这就是了,没有目的话,魏国如此做就算国君疯了,魏国的朝臣们也没有疯。
“第一个条件,”凰看着皇帝,没有求人的委曲求全,反而有种主人放下身段的傲气:“陛下及梁国要保我十一皇弟为帝。”
“以大军相助我十一皇弟,在我父皇、在我父皇百年之后,保十一皇弟顺利登基。当然,我嫁与梁国太子为太子妃,就已经约定两国永不相犯。”
她说到这里并没有停顿,转身看向太子:“以后太子登基,太子妃为左后我为右后,但是太子定要出自我。”
“此事要写好诏书,由皇帝陛下诏告天下——太子百年之后,新帝须是我的儿子。”
林大丞相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女子在这里指手划脚,让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大胆!”
“你们就算是魏国来使,也不能咒大梁皇帝和太子殿下!何况,我大梁国事,岂是你一个女子或是无干的魏国可以左右的!”
他还真的是被气到了。有七分是被魏国公主的狂言气到,感觉大梁被魏国蔑视了;只有三分是他气魏国公主不把他和“他的女儿”放在眼中。
要知道,“他的女儿”才是正经的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立太子当然要嫡啊。
哪怕魏国公主的可笑提议能成,沾了一个右字,哪怕她称太子妃、哪怕也称她为皇后,她所出的儿女在左字面前就算不得嫡!
如今的太子妃没有做错什么,而太子妃的儿子们还没有出生,就被魏国公主一句话夺去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
何止是不把现在的太子妃放在眼中啊,此女霸道的让林大丞相只想到了一个词:不可理喻。
凰公主看了一眼林大丞相:“我的话有什么不对?我以魏国冶铁秘术,增长了梁国的战力;我以魏国的三千里国土,增大了梁国的国土——以我之功,做太子妃做不得?以我之功,我的儿子做太子做不得?!”
理直气壮。她挟泼天功劳而至,虽然是求亲,但并不用自甘轻贱;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将来以及儿女们,还为了她的弟弟和母妃,她要求的并不过份。
不过份,自然是理直气壮。
林大丞相被噎的一时间没有换过气来。倒不是他认为魏国公主说的在理,而是被气狠了,一口气憋的他难受才没有马上开口斥责。
皇帝看着凰,心中也有些不快;不但是凰说他百年之后的事情,而且他梁国的未来皇帝,凭什么要由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他国女子指定?!
他也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可是,魏国公主说的好处,他真的、真的难以抵抗,那诱惑太大了。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他认为已经没有什么能打动他,因为只要他点头,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今天,他明白了,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一样可以被诱惑。魏国,是真下了大本钱——不对,应该说是凰公主和其母妃,还有那个垂垂老矣、已经老到糊涂的魏国国君下了大本钱。
“这事儿——”他沉吟着看一眼太子。
除了对凰的态度有些不满外,让他没有开口答应——就算什么顾虑也没有,他也不可能马上答应;何况,他的顾虑还挺多:太子这个儿子,其实很有主意。
如果太子没有胡闹之前,他还真的以为只要他开口,太子就会乖乖的顺从;但是现在他很清楚,如果他这个儿子不同意,他开了口就会是自打脸。
太子咳了两声,把手里的茶盏放下了:“我不喜欢男人,所以不会喜欢一个像男人的女子。”
这只是托词,也是他在点明大家对凰的不满之处;如此强势的女子,真的让她成为大梁国母合适吗?!
他想到了沈小小,然后微微一笑:嗯,如果眼前的女子是沈小小,她如此的强势,嗯,嗯,自己会很喜欢。
咦?他又看一眼凰,然后很明白,并不是性子问题而是人不对;他也不清楚沈小小有什么好,可是沈小小所为他就是看着顺眼。
凰看一眼太子,眼中没有敬重也没有欣赏:“我不需要谁来喜欢,我要嫁的只是太子。”
她的意思就是,本公主可没有看上你——大梁国太子的确名声不显,而且只要细细的打探,就会发现这个太子真的很有点窝囊。
所以,凰并没有说谎,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上过太子;只不过,她的母妃、她的弟弟都需要梁国的帮助,而她自己也需要一个太子身份的男人做夫婿——她可是公主,自然只有太子才能匹配得上她。
太子闻言看看林大丞相,又看看他的父皇,然后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袍:“魏国公主的提议要不要答应,由父皇做主。”
“如果公主殿下想听我的意见,”他看向凰:“世上没有男人不会为公主所言而心动,我也不例外。”
“身为大梁人,怎么可能不希望得到公主殿下口中所言?我很想很想公主所提到的一切,马上就归我大梁所有。”
他更加的理直气壮:你都送到门上来,我还不笑纳之?有好处当然要拿,至于代价嘛,那可不是他应该考虑的。
因为他现在不是皇帝。
“太子殿下能这样想还是不错的。”凰眼睛眨也不眨:“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现在就由陛下来做主吧。”
太子咳了两声:“我们是达成了共识,不过公主你想让我父皇答应,还需要为你自己找到一个夫婿才成。”
“你要嫁的人是太子嘛。”他咳了两声:“不瞒公主殿下,你来之前我刚刚闯下大祸。”
“父皇雷霆之怒,本来要降旨废了我的太子之位,只是被公主你们一行人给打断了。但,君无戏言啊,所以我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
他说完向皇帝跪倒叩头,当然不忘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皇帝陛下如果不高兴陪他演戏,那他就只能来硬的——那多不好,是吧?
他虽然不惧皇帝真怒了,但是父子真正反目,好吧,也不会真正反目但是他父皇当真大大的发作,他的头顶硬些是硬些,倒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压力的。
皇帝瞪他,这个儿子果然是不老实的!
在这个时候,在他的面前,居然当着他就敢信口开河。什么叫做废了他——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
太子之位事关大梁国的承继,是国事当中头一等的大事儿,他居然也敢拿来胡说八道:不就是娶一个魏国公主嘛,虽然她的确黑了点,但长的还算不错啊。
这是一个威胁。
他明白太子这是在施拖延之计,但同时也是一个威胁:父皇你真要魏国的那些玩意儿,这太子你另换贤能吧。
反了他!可是皇帝再怒,也就是瞪瞪眼睛,不好在魏国公主面前直接抽太子的大嘴巴。
“朕不过是气急之语。”他看一眼魏国公主,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很清楚魏国公主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更不可能退一步。
以那样的条件,魏国公主求的也是她弟弟、她母妃的性命安全罢了。
皇家就是如此,泼天的富贵和自己的身家性命是不分彼此的,所以才会逼的很多人拼命。
太子叹口气,他的父皇真是不好骗啊:“儿臣自知才疏学浅,无德无能,恳请父皇……”让他再娶一个什么右太子妃——那是太子妃嘛,那简直就是太后!
而且,他凭什么要被一个女子左右他和沈小小的日子,还包括他和沈小小的子女?!就算魏国公主一个条件也没有,他也不会让其来打扰他和沈小小的生活。
他东宫里的女人,已经足够多了,太多了!
如果现在就可以的话,他早把那些女子丢出东宫了:魏国公主还要进来搅和,那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皇帝一拍桌案:“胡闹!”他是真怒了,太子翻了翻眼闭上了嘴巴,可是他的心思却没有变。
凰的脸黑中透红了:被气的。
她也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居然被一个废物太子嫌弃了!就在她的面前,宁可不要太子之位,也不要迎娶她!
哪怕她已经为他保住了现在的太子妃,他也丝毫不领情,一点点脸面都没有给她留啊。
冯大人看到自家公主红了脸,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陛下,太子殿下——”他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因为凰公主终于知道天下不是围着她转的了。
这一路上,他是受够了这位自以为是的公主殿下,只是因为身份所限,再多的不满他也不能表达出来。
现在看到她在梁国太子面前吃了亏、丢了脸,他心里的气一下子就顺了过来:让你不把天下男人放在眼中,让你认为除了你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报应了吧?!
但是,他是正使,他家皇帝陛下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是要乖乖的完成。
“我们公主向来心直口快,请陛下和太子殿下不要见怪。”冯大人欠了欠身子:“今天只是和陛下商量亲事,不过臣认为今天少了一个人,所以事情才会迟迟未决。”
他说到这里抬头微笑:“魏国要和大梁结为秦晋之好,此事还要现在梁国的太子妃玉成才可以。”
“陛下,请现在的太子妃来,臣想,太子妃出自梁国丞相府,定然知道陛下和太子殿上心忧天下的胸怀,定会玉成此事。”
太子不同意?那不要紧,反正只要皇帝答应就可以了;至于太子的不愿意,还不就是因为刚刚大婚,和太子妃正好的蜜里调油嘛。
他就在太子妃身上下功夫,只要太子妃同意了,太子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又有天下大义摆在那里,太子还能再拒绝?
至于太子妃,天下大义摆在那里,又有妇德摆在这里:她能不答应吗?不管她心里有多少不快,也只能微笑着答应,还要做出贤德的样子来劝太子应下这门亲事。
冯大人见过太多这样的宫廷女子,很清楚这些女子的为人处世之道:梁国和魏国后宫的女子不同,但是心思等等都是一样的。
太子的眉头皱了起来:“是不是孤太给你们两个人脸了?!”他忽然就不耐烦了,说出来的话也就极为不客气。
按他从前的脾气来说,是绝不可能如此相待他国的使臣。今天,他就算明知道魏国公主和姓冯的没有安好心,也一直压着脾气。
可是姓冯的居然把沈小小要扯进来,那他就没有了好脾气;如果不是皇帝在这里,他都要一个大嘴巴抽姓冯的。
当然,那只是太子的心里话,做为一国太子怎能失仪于他国使臣?所以他只是对小金子笑了笑,眼神在姓冯的身上转了转。
小金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把太子的话传出去了:姓冯的这么喜欢做媒,怎么也要让他多娶几房啊。
左右两房怎么能够,说什么也要东南西北中娶五个才成——这是小金子想出来的,不过他认为这次铁定能得到太子爷的夸奖。
总不能让小银子那小子天天得瑟吧?他小金子也一样深知殿下的心思,同样能把事情做的让殿下满意的笑出来。
所以冯大人在御书房里巧言如簧时,并不知道他家里就要添人口了:嗯,关于这个以后的家业继承,有他头疼的,因为每一位妻房可都带着对他冯家有大功而进门的,条件嘛自然是要她们所出的那个儿子接掌冯家。
太子看到小金子回来递上来的纸条,再看姓冯的时候也就露出了笑脸来:小子,这只是开头,让你敢算计孤的太子妃!
他把纸团了丢回给小金子,所有的动作并没有隐瞒皇帝;所以皇帝也就看到了那纸条上的东西,忍不住又瞪了一眼太子:不过无伤大雅,他儿子也不算是害魏国使臣嘛。
“请太子妃前来吧。”皇帝想到沈小小还在病中:“用皇后的凤辇去接太子妃,由御医伺候着。”
他想要那些好处,可是不想和太子闹不愉快,更不想做个恶人;所以,他很认同姓冯的提议:只要太子妃答应了,这事儿也就顺利解决了。
到时候,他这个父皇也只是顺水推舟,太子有多大的怨气也只能回去和太子妃算帐了:小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