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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温暖而柔媚,窗前的花树生机勃勃,亭亭如盖,风吹叶动,花香怡人。
卫侧妃站在门外静静等待,半垂的头看着脚下青石铺成的甬路干净、整齐泛着幽光,一看就是整日都有人打理的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无,就连石缝里的杂草都毫无痕迹,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紧张起来。
今日来是特意打扮过的,浅粉色折枝花杭绸袄子,罩一件月白色素纹褙子,系一条白色条线裙子,在王妃面前任何华丽的打扮都等于是自取其辱,所以她在衣服上没有选择鲜亮的颜色。那日母亲来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可是要迈出这一步还是觉得很艰难。
嫁人前她家里就打听过王妃,知道她的性子是如何的,也知道这些年惹过什么事儿,原以为这样性子的主母最好侍奉的,可没想到……呵呵,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她们寻常连来请安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能见到王爷,又如何能让王爷想起她。
她还这么年轻,容颜正盛,女人最美的年华,如何能做看着自己一日一日的流逝光阴。
听到脚步声徐徐传来,卫侧妃挺了挺脊梁,手心里却冒出了冷汗。
“王妃请侧妃进去,您跟我来。”雪琪站在卫侧妃跟前含笑说道,言语轻柔,态度温和,丝毫没有当家主母跟前大丫头的盛气凌人。
卫侧妃这才松了口气,对着雪琪笑了笑,“有劳了。”
“奴婢可不敢当,侧妃请。”雪琪打起帘子,看着卫侧妃抬脚走了进去。她却没有跟进去,只是盈盈站在门外,仰头看着天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心思多的女人不可怕,怕的就是心思多偏偏还要装的女人。
卫侧妃一步一步的缓步进去,地上铺着大红织锦的地衣,踩在上面如同踏在云端,轻柔绵软,让人的呼吸也跟着放轻不少。这不是她第一次踏进这个门,但是这次来跟上回好似有有些不一样,旁边博古架上摆着的东西换了,眼角扫到的一个斗彩缠枝莲纹细颈瓶,颜色鲜亮画工柔美,正衬着五月的天开的那满院子的花娇艳无双。
转过博古架,就看到王妃端坐在厅里的交椅上,她顿了顿脚盈盈下拜,“给王妃请安。”
徽瑜坐在那里,一身浅红的衫群倒是跟卫侧妃有几分撞衫,看着她莲步袅娜步步而来,当真是身姿如柳,令人心迷。
“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不用这般多礼。”徽瑜人前也是很会装的,贤良大度嘛,谁还不会。
雪莹就端了个锦杌过去,卫侧妃谢过了徽瑜,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卫侧妃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徽瑜虽然觉得正妻应该限量大度,可也没打算跟卫侧妃坐着喝茶聊天伪装姐妹情深,所以直奔话题,解决完了赶紧走人。
听着徽瑜的话卫侧妃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这才抬起头来带着几分笑容,神情怯怯的说道:“我想回娘家一趟,上回我娘说我爹爹最近身体不太好,晚上我都没睡好,一直挂念着。王妃对咱们素来最温和照顾妾身心里都知道,明知道给王妃添麻烦还是请王妃通融。”
通融?
不通融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了?
徽瑜打量着卫侧妃,原以为她是听到了皇庄的事情闻风而来,没想到这个时候想要回娘家,不过徽瑜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了想就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打算什么什么时候动身?”
卫侧妃大概是没想到徽瑜居然都没为难一下,微楞之后就说道:“若是可以的话,妾身想明天就回去。”
明天?可真够急的。
“行吧,你也是一番孝心,我总不好阻着你尽孝。”徽瑜淡淡一笑,“那就这样吧。”
“多谢王妃。”卫侧妃面上都带着满满的笑容,又陪着小心说了会子话,这才起身告辞了。
徽瑜透过窗子看着卫侧妃袅娜的身姿渐渐走远,长长的睫毛覆住眼睛,轻笑一声,卫夫人来了就带来了卫大人身体不好的消息,就要回娘家探亲。想到这里,徽瑜把雪琪叫进来,然后吩咐了她几句,挥挥手叫人走了。
天擦黑的时候雪琪就回来了,在徽瑜身边弯腰说道:“王妃猜的果然没错,奴婢直接去了卫大人所在的官衙,躲在街对面就看到他红光满面的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更何况生了病不在家里养病,怎么还去衙门,一看就有问题。”
徽瑜听着雪琪的话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许,这才轻轻颔首,然后轻声说道:“你提前给钟大信送信过去,明儿个派个人在王府门口僻静的地方守着,等到卫侧妃一出门就跟上去,别惊扰了对方,只悄悄地跟着就行。”
“是。”雪琪低声应了,然后踏着夜色又去找了钟大信,没想到钟大信回头就找了邓阳羽。邓阳羽打从被赠送给了徽瑜当奴才,这年许来闲的都要长毛了,得了这个差事自然是磨拳霍霍,保证把差事办好。
等到姬亓玉回府之后直接就去了徽瑜那里,徽瑜趁机就说了卫侧妃的事情,还悠悠扬扬的叹口气,“也怪可怜的,亲人生病总是牵肠挂肚的,我就准了,王爷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姬亓玉细细打量徽瑜的神色,的确是没发现她有什么不高兴的,想想徽瑜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妾室,但是这样大房也不像是徽瑜做的事儿。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想了想索性就放下了,一个侧妃的事儿,徽瑜完全能做主。
姬亓玉没表示意见,徽瑜也就安心了,但是她决口没提皇庄的事情,倒是姬亓玉问起了徽瑜去肃王府的事情。
徽瑜想了想就说道:“还是挺高兴的,我见了她的女儿,粉粉嫩嫩的很漂亮。”
见徽瑜不想多说,姬亓玉也能想到她们两人之间肯定不会跟以前一样那么亲近了,顿时有些生气。章家的女儿也不过是走了运气嫁了肃王,倒是在徽瑜面前摆起谱来,真是不识抬举。
姬亓玉心里恼火,徽瑜可不知道。在姬亓玉看来,这事儿其实也挺简单的,男人跟男人之间的事情扯不上女人,女人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行,就像他从来不拘束着徽瑜交朋友。说起来就是肃王妃太小气,交个朋友都瞻前顾后的,一看也不是个伶俐人,以后少来往也罢。可是在徽瑜看来,女人嫁了男人就要跟自己的男人保持一条阵线,其实徽瑜还是能理解章玉琼的。
男人跟女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所以想法也就不一样。更何况姬亓玉能这样想,肃王未必就能乐意看着章玉琼跟徽瑜关系亲密。
两人说了会子话,就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徽瑜的小厨房已经弄好了,今儿个桌上的菜就是她自己的小厨房端上来的。
一道白切鸡,撕成片然后凉拌,一道玉兰黄瓜虾仁,颜色搭配的很是鲜亮,一道糖醋排骨,徽瑜喜欢这种酸甜口味的,还有两道凉菜,都是看着颜色就挺美的,摆在桌上看着盘子都不忍心吃了。两人相对着坐下,姬亓玉看着桌子上的菜笑了笑,“倒是都是你爱吃的菜。”怎么就没他喜欢的?有点小郁闷。
“天现在越来越热,吃点清凉的看着就觉得畅快。”徽瑜没发现姬亓玉的郁闷系笑道,“你尝尝这凉拌的白切鸡,这凉拌汁可是冰影的手艺,别人那里可吃不到的。”
听着徽瑜说了别人俩字,姬亓玉就愣了愣,忽然想到难不成是以为卫侧妃的是事情吃醋了,这才故意这么说,是暗示自己去了别的地方没好吃的?这弯弯绕绕的可真是不太像徽瑜的性子,不过姬亓玉倒是觉得有些意思,感情自己这个新王妃连吃个醋都要拐弯抹角的装贤良。
等到了晚上进了帐子,徽瑜才觉得姬亓玉跟吃错了药一样,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勾搭他了,怎么就这么热情如火的让人招架不住。
的确是有点招架不住,徽瑜这身子才十五周岁,加上虚岁才十六,可姬亓玉却比她大了几岁,这年龄正是新鲜的时候,型号不匹配,导致直接结果就是徽瑜早上睡过头了。卫侧妃出门前来给徽瑜问了安,可惜她睡死了过去,雪莹直接给挡了,等到徽瑜好不容易睁眼了,姬亓玉却是满脸乌黑的大步跨了进来。
徽瑜的睡神,瞬间就溜走了!
徽瑜半坐在床上,床帐已经挂在了镂空雕牡丹花纹的玉钩上,日光透过窗子进来,一地明亮。
徽瑜掀起被子穿衣,就看到姬亓玉黑着脸坐在一旁的也不说话。雪琪雪莹两个丫头瞧着姬亓玉这幅模样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徽瑜穿衣梳妆之后,就赶紧退下了。丫头们还能躲,徽瑜却不敢躲,难不成姬亓玉黑着脸她就跑了,回头姬亓玉脸就更黑了。
想到这里,徽瑜磨磨蹭蹭的走到姬亓玉身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一臂宽的距离坐下,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还敢惹您生气,感情觉得自己命长了吧?”
听着徽瑜这话姬亓玉真是哭笑不得,把他当成活阎王了不成?
不过徽瑜这么一开口,姬亓玉的神色倒是缓了缓,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把玩着她雪白的手指,叹口气才说道:“老七不是管着盐务这摊子事吗?没想到我一个不留神没看到他就被人给坑了。”
徽瑜瞪大眼睛,仔细消化姬亓玉这话里的意思。因为二人成亲原本姬亓玉管着的盐务被皇上转给了嘉王,不过嘉王跟姬亓玉关系一直不错,盐务这块儿姬亓玉还是替嘉王暗中出了力的,一直没有出事,怎么这会儿就出事了?
“你把在嘉王那边的人给撤回来了?”除此之外徽瑜也猜不到别的结果,姬亓玉这个人对于自己这个阵营的还是很照顾的,别看嘉王是在皇后跟前长大的身份上比姬亓玉还高,可是偏偏跟姬亓玉亲近,所以姬亓玉待嘉王就一直很不错。
“我的人都在那边给他盯了大半年,难不成还一直放那里,回头被人在皇上跟前说两句又是打不清楚的官司。哪里想到老七真是不成用,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的人才撤走就被人打了眼。”姬亓玉越说越气,越说越气,说到最后气的在屋子里转起了圈,最后冷笑两声,“敢在我眼皮底下给老七设绊子,活的不耐烦了。”
徽瑜被姬亓玉这夺魂摄魄的冷笑声给笑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为挖坑的人点蜡。姬亓玉这厮心眼很小,得罪他的人,有苦头吃了。不过,谁这么大胆啊?
“嘉王爷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再怎么说你的人也是手把手的教了这么久,怎么就被打了眼?”徽瑜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盐务上的事情繁杂紊乱,很多事情瞧着不起眼,但是经不起深挖,一旦挖下去可能连自己都给埋坑里了。这几年姬亓玉管着盐务上的事情,没人撑腰的时候都不敢一锄头刨下去,只能在边上转着圈子想办法,只能从外面撕开口子往里掏。正因为有了马中盐跟纳粮盐引这两件事情借着边关的东风这才能大刀阔斧的砍了两斧头,就这样后期姬亓玉再往里深挖也是困难重重。
“之前我跟你说过信国公府要插手海运牟利。”姬亓玉心头的怒火压了压这才能静下心来,看着徽瑜说道。
海运跟盐务有什么关系?这两件事情风马牛不相及啊。
徽瑜凝神细想,一时间也没想明白,毕竟徽瑜虽然是穿越来的,在有些事情上占有优势,但是同样的对于古代的官员体系也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很多事情上也就看不那么明白。
门口雪琪欲言又止的探头看了看,许是屋内的气氛过于沉闷,又把头缩了回去,她实在是不敢开口请王妃去用饭,王爷的脸好吓人。
姬亓玉眼角扫过门外,就看着徽瑜说道:“你先去用饭。”
徽瑜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才觉得不对劲,又转过头看着姬亓玉问道:“王爷吃了没有?要不要再吃一点?”
姬亓玉摇摇头,徽瑜知道他现在也没吃饭的心情,气都要气死了。徽瑜也没强求,姬亓玉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也犯不着拖着他跟哄孩子似的,多累啊。
徽瑜去用饭,姬亓玉踱着步子来到梢间的大炕上靠着软枕凝神细思,不时嘴角还冷笑两声怪吓人的。
徽瑜磨磨蹭蹭的吃晚饭,想着姬亓玉怎么还不走,他不走的话她也不能假装看不到不进去陪着他,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又摸不上头绪,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而且,徽瑜也知道定国公府在盐务上也是有些门路的,到时候要是深挖下去把自己娘家也填进去才是被人看笑话了。关键是现在徽瑜也不知道姬亓玉到底要做什么,他这个人心思很深,一时半会的徽瑜也摸不透。
但是姬亓玉提到了信国公府,徽瑜也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跟夏冰玉和姬夫晏有关系。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两人的事儿,真是令人郁闷。
“吃完了?”
徽瑜没想到姬亓玉会出来,就忙点点头,“刚吃完,你这是要出去?”
“嗯,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姬亓玉交代一声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匆匆的身影,加上方才姬亓玉恼火的程度,估计着信国公这次给姬亓玉惹得麻烦不小。
徽瑜长长的叹口气,进了梢间,坐在榻上拿过昨天放在花阁上的书,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的都是姬夫晏跟夏冰玉。这要是换做别人,徽瑜也不着急,偏偏这俩人是原文的男女主她的天敌,她就无法淡定,主角灭配角天经地义啊。
哎!
徽瑜心烦意乱的想来想去,既然自己想不出办法解决盐务上的事情,那么就只能另辟蹊径给他们找点麻烦了。忽然徽瑜想起方才姬亓玉说的那句话,难不成信国公府想要从海运上牟利,怕姬亓玉阻他的财路这才在盐务上给嘉王找麻烦,这样一来姬亓玉就不得不给嘉王擦屁股,等于是拖住了姬亓玉,他们才好在海运上动手脚。
看来姬亓玉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这才烦躁的吧。
擦!真不是个东西,信国公这个人也真是够阴险的。
徽瑜又想起一点,信国公突然这么做是不是察觉了自己跟姬亓玉要在海运上给他们动手脚的事情,所以他们先发制人?
这个可能性很大,信国公府能在四大世家站住脚,那也不是只凭着祖上的威名,自己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徽瑜的神色就暗了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自己给别人挖了坑,结果被人发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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