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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香三人却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各自都心事重重,似乎没有感受到夏日的闷热,只是内心的凄冷,就足以抵御这难捱的暑气。三人信步而行,因为凌霄阁位置偏僻,走了半盏茶的工夫,也只是遥遥见到几个宫人,莲香似乎也不打算去问,只是想借着走步,来缓解自己内心的苦闷和压抑。
四周虫鸣,鸟叫,风吹,树摇,嘈嘈杂杂地让人烦躁。莲香终于慢下步来,原来前方到达一处池塘,周围杨柳依依,熏风习习,旁边有一处亭子,正好临水而建。
巧儿看着亭子,道:“娘娘可是要歇一歇?走了这么久,也累了。”
莲香点点头道:“是啊,咱们镇日里只是在屋子里做绣活儿,何尝走这么远来着。就是你们平时到内务府去领银子,拿菜蔬,也没这么走吧。”
巧儿道:“奴婢倒还走的惯,不过如今也不经常去那边,倒也有三四日没有过去了。咱们这边的菜蔬都吃的差不多了,明天再去一趟,把这几日的取来。”
莲香走进亭子里,坐在栏杆旁,临水而照,只见水中一个清瘦的身影,孤孤单单,好像一只单飞的燕子,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巧儿和深秋站在莲香身边,心中各有所思,皆默然不语。
凉亭被池水环绕,近处莲叶片片,远处浮萍满地,映衬得池水碧绿而明净。一阵清风吹来,吹得莲叶摇摇摆摆,浮萍飘飘荡荡,惹得莲香满腹心事,又涌上心头。
自己本不是豪门嫡女,也不是富室千金,本就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女。如果不是命运垂青,让自己得入宫门,只怕自己的命运不会有所波澜,最多也是一个中等人家的妻子,或是妾室。因为自己的舅舅舅母,本来也不甚关心自己,姨母更是自顾不暇,家里又不甚殷实,能为人正室都是奢望。可是天可怜见,自己竟然能得到皇上的垂青,一朝命运改变。从只有一个贴身三等丫鬟的美人,到扶摇直上,炙手可热的贵人,再到行权六宫的贵嫔,可谓平步青云。更兼自己怀有龙子,依照皇上的意思,只怕皇后的位子,也是指日可待。可是终不了,早人算计也好,老天捉弄也罢,让自己一下子跌入谷底,不但孩子没了,自己也凄凄苦苦地被逐出宫门,美其名曰来南京养身。可是一年半了,从最初的盼望到后来的失望,再到无望,这其中的哀决足以摧垮一个心计不深的女子。更有三番五次的险恶环境,饮食中毒,纵火焚身,寝室遇蛇……这一切都是别人算计自己的铁证。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想着要自己好看。是警醒也罢,是贪图也罢,是灭口也罢,总之自己磕磕绊绊地闯了过来,可是谁知,前面还有什么更危险的遭遇在等待自己呢?
巧儿和深秋站在莲香身后,面对着池水,也是各有所思。巧儿一直跟随莲香,可谓姐妹情深。莲香待自己不薄,自己却一时犯下糊涂,跟外人勾结,将娘娘推入火坑,还好及时抽身,可是难保不被刻薄的人传出去,这肯定是祸不是福,将来会有何变故,只好静静等待。深秋也是一腔的愁苦。自己家里不甚宽裕,继母赵氏只疼着自己亲生的女儿,父亲又有些不务正业,一切都是继母主持家事。继母虽然有些着三不着两,可是亲后有别,自然疼婉儿多一些,弄得这个聪明的女孩,只好借口陪着表姐,来躲避家里的烦忧。谁知身为皇帝妃妾的表姐,也是苦不堪言,这以后的日子,还不晓得有多艰难。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深秋瞧着池塘对面有几个宫人在快步飞走,不禁疑问道:“这南京的宫人们,都懒懒散散的,哪有如此火烧火燎地奔走过,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着急。”
巧儿道:“能有什么事?大约又是准备收拾接驾吧。去年皇上没有来,今年谁知会不会来?这南京行宫,其实就是一个名头,陪都若不是有这避暑山庄,只怕皇上一辈子也不会来一次。可是如今有了这避暑山庄,看皇上的意思,玩够了也就不爱来了。”
深秋拿眼睛瞪了瞪巧儿,巧儿猛然惊醒,当着莲香说皇上,可不是戳着她的痛处么。当下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多说。
莲香幽幽一叹,垂首看着池中来来往往的游鱼,阳光透过层层涟漪映射到这边,莲香却是浑然不觉,似是看得呆了。
巧儿也深秋也再次陷入无尽的愁闷中,浑然不觉身后已经有人悄悄走进,忽然开口说道:“难道是观音菩萨来了,在这里普渡鱼儿跳跃龙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