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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鱼小工。

    一屋人都站起来,惊愕的看着不速之客。邹主任也不让大家回避:“是香妈的亲家呀!坐坐,大家不用站着,我把事情简单给大家说说……”

    说完后,一个警察送过“现场指认书”和“发放被盗物品签收书”

    请香妈签了字,然后将一个大袋子郑重的交给了香妈,还让她打开查看验收。一个警察则严厉的喝到:“开始!”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

    被香妈认为“又老实又勤劳”的剖鱼小工阿永,戴着寒光闪闪的钢铐,这儿指指,那儿点点,还到窗口演示如何抓着水管翻窗而进……

    最后,在警察的喝令下,搭着脑袋的阿永,在指认书上签字盖手印,被押了出去。

    临出门时,阿永回身,对香妈深深一鞠躬:“香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请原谅我。”被二警察一左一右的,推着下了楼。

    邹主任最后出门。

    对香妈香爸打趣儿:“一不小心,就成了富翁,缘分呀。只是,以后要多注意了,不要乱相信人了的呀。”老俩口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的呀。谢谢邹主任了。”

    刚下了几步楼梯。

    邹主任又转身:“香妈香妈,还有个事儿呀,你来一下。”香妈心一紧,跟过去,香爸,二亲家和小俩口,都担心地挤在二边门口瞧着。

    邹主任把香妈带到楼梯转角处。

    笑着低声问:“你那形象代表怎么样了呀?”香妈脸一热,看着居委会主任,吞吞吐吐:“那嘛,好像没选上的呀?”

    自从那下午回家后,就再也没人联系她,香妈当然一直在心里惦念着呢。

    费了这么大的力,还赔上了一个鱼嘴U盘,居然就没有再理睬自己?这让香妈心里很是不爽。

    好几天来,除了妙香有次嘲弄般的问她:“老妈,你测试完没有呀?通过还是被淘汰了呀?”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这让香妈想起就直摇头。

    她断定,自己是遇上了骗子!

    要不,咋会这样?好面子的香妈,一直把这事儿压在自己心底,谁也没告诉;可怜她,本是想借此好好庆祝庆祝的。

    没料到,现在邹主任会突然提起。

    这让香妈有点狼狈,有点奇怪,也有点不屑。难道,邹主任也参加了测试?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她不应该知道的的呀。

    可是,瞧邹主任身子那胖嘎的,脸上那么多皱纹的,皮肤那么粗糙的。

    就她,也会被看中参加测试?混血儿和那二个姑娘,没眼水的呀!居委会主任奇怪的笑着,拍拍香妈的手背:“没选好!要是选上了,你才麻烦了呀。”

    “哦哦”香妈晕头转向的打着哈哈。

    她不知道这居委会主任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妒忌吧?“香妈呀,别再轻信那些选呀美呀什么的啦。如果真有,也是年轻人的事儿,用不着去搅合,凑热闹。”

    邹主任拉家常一样。

    拉着她的双手,真诚的说:“我们都这把年纪啦,带好孙子,管好老头子,看好儿女,过好下半辈子,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姐姐呀,是不是呀?”

    一席话,说得香妈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送走邹主任,香妈上楼进屋,本是准备外出逛街的小俩口,也抱着彤彤跟了过来。原来,那阿永老实勤劳不假,可全是装出来的。

    阿永,时年21,机敏聪明,志向远大。

    从他记事起,就总是看到无论是自己的爸妈,还是亲朋好友,特别喜爱黑夜。一到夜晚,人人就背着个大布包,鬼鬼祟祟隐入无边的黑幕……

    懂事后,他才明白,自己出生于盗墓世家同,因此,家里的生活富裕火红。

    大约在他9岁时,一个从香港回来观光的远方亲戚,改变了这一切。远房亲戚有个很好听的名儿;董事长。董事长把全家人,包括那些七姑八舅,全部召集拢来。

    包了宾馆住下,先好耍好玩胡吃海喝了整整三天。

    再让大家整整齐齐的坐在会议室里,狠狠克训了一天。

    “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你那些鼠窃狗盗的老经验,趁夜黑,跑断腿,干得过高科技吗?不学无术,一帮废物,只配给条子添业绩,凑人数。现在,都听我的安排,老的收手,呆在家里吃老本,实在不够,给我打报告。这年头,没进去算你运气好。小的跟我进公司,学习学习再学习,懂吗?要与时俱进,才能名正言顺的发财,发大财,发国难财……还可以像我一样,当上市政协委员,从政议政,为当地政府排忧解难……”

    就这样,一个纵横苏北几十年的盗墓团伙。

    摇身一变,变成了“香港荣福企业策划有限公司”,在这公司里混了5年的阿永,学得一身做人和做事的本领;终有一天,得到家族九伯,也就是那个董事长的同意,自己外出创业打天下。

    7年后的阿永。

    虽然表面上仍是一个老实勤苦的剖鱼小工,可在社会底层浸淫多年,如鱼得水,靠着自己的一双慧眼和会做人,在苏北老家乡下和上海滩淮海中路,买起了房屋。

    阿永的慧眼,犹如一台精准的机器。

    任何物品用品,珠宝古玩,名人字画,经他看看,测测,基本上都是原形毕露。一开始他到香妈家,的确是奉老板之命前来帮忙。

    可是,他很快对香妈家的二个蓝花边碗,产生了兴趣。

    不用多看多测多揣度,阿永就明白了,这二只被香爸和老太太端在手里,普普通通,貌不出彩的蓝饭碗,竟是汉代古碗。

    目前在国内的市场价,每只二万九。

    在港澳台的市场价,翻十倍。在欧洲的市场价,则翻上一百倍。最重要的是,这种蓝边汉代古碗,就像那元代鬼谷子下山的青花大瓷罐,现在是越来越少,几成孤品。

    换句话说,其未来的潜在价值,无可估量。

    于是,阿永声色不动,擒贼先擒王,先把这屋里的主妇香妈擒了,再以二个地摊上买的蓝边碗,换下了那二只汉代古碗。

    轻易而举,大功告成。

    可想想这毕竟是在上海,警方的侦破力,执行力均是全国一流,如果香妈给高手点破提醒,发现被调了包,一打110,事情就麻烦了。

    阿永就来了个防患于未然。

    月黑风高夜,顺着早看好的厨房水管,表演似的轻易就爬进了香妈家。

    蹑手蹑脚绕过高高搭起的三张凳子,轻轻扯呼的香妈,到外面弄断了保险丝线,再重新进来,蹑手蹑脚的回到厨房。

    本来阿永可以就此离开,声色不露。

    可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他干脆抱着自个儿胳膊。

    吊儿郎当的扫荡了碗柜,顺便把那食品袋里的600块钱,揣进了自己腰包,然后站在厨房等着香妈起夜方便。老年人嘛,起夜是常事儿呢。

    等了好长一歇,老太太却快乐的扯着呼,就是不起来。

    阿永等不用及了,一抬脚,踢倒了高高的凳子。在震天的哗啦啦声中,香妈揉着眼睛,腾地爬起跑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

    阿永也就装得慌不择路。

    轻轻松松的顺着来路,逃之夭夭……

    这一招果然有效,事后,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坦白指认,警方还一直真以为,有个趴窗而入的窃贼哩。阿永的落网,纯属偶然。

    盗得香妈家二只汉代古碗后。

    在警方的一次钓鱼贩卖中,阿永贪图一只真正的唐三彩,落入了警方罗网。

    一审一问,阿永便吐得干干净净。可惜的是,在最后的辩认中,警方不慎将二只汉代古碗摔成二半,只得勉强重新补好,把帐算在阿永头上。

    这样,就现场指认和发还来了。

    香妈香爸哪知其摔坏内幕?还为警方能破案和发还,感激不尽呢。香妈讲完,一干人围上去,仔仔细细和小心谨慎地,欣赏着二只蓝边饭碗。

    如果不细细查看,二只蓝边碗,也丝毫也看不出曾被摔坏。

    在明亮的灯交下,闪着财富迷人的光泽。妙香咋舌到:“就这普普通通的蓝边碗,就值三万?搞错没有哦?”白驹说:“完全可能,将近二千年啦,想想都恐怖。”

    白何背着双手凑近。

    鼻子一抽一抽的:“什么味儿也没有嘛,会不会被调了包?”退休老师笑到:“这还不简单,找个懂行的问问,不就行了呀?”

    香爸掏出了手机,可给香妈暗暗踹上一脚,便佯装着玩儿拨弄……

    看一会儿,小俩口抱着彤彤出了门,老俩口也准备告辞离开。

    香妈却咳声嗽,清清喉咙:“亲家,再坐坐,有个事儿呢。”老伴儿就看看白何,白何会意退出。香妈笑:“亲家,真是自觉呀,一块聊聊行的呀?”

    老伴儿也了开口:“坐吧,听听有好处。”

    可听完香妈的话,老俩口沉默了。原来,妙香昨天就从民营医院辞职了,借口是彤彤的行为矫正,需要母亲的全程陪同。可小俩口怕老俩口批评吵嚷,商定请香妈告之……

    虽然这早在预料之中。

    可骤然成了事实,仍让老俩口生气郁闷。

    白何和老伴儿,脸上红一歇,白一阵,香妈和香爸,却双双手里捏着一把汗,尴尬的王顾左右而言它。好半天,老伴儿才幽幽儿叹口气。

    “至少应该给我们打个招呼吧,这二个孩子,不懂事啊!”

    白何呢,好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

    “这么高的生活,房贷,车贷,还要养女儿,一个人的工资行吗?”“我也是这样劝的呀,”香妈苦着脸,右手背拍打着右手背。

    “可这二个小东西,连你们的话都不听,更没把我们的劝阻,放在心上的呀。”

    香爸在一边打着沿边儿窜。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我行我素,想怎么着,就怎么做,真是的。我听到白驹讲后,肺都气炸了的呀。”白何默默的看着他,香爸有些不好意思,躲开了白何的目光……

    “即然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老伴儿终于表态到。

    “辞了也就辞了吧,好在彤彤也需要当妈的多带带。”香妈马上接嘴:“是呀是呀,那美国专家都说过,婴幼儿的行为矫正,什么也抵不上亲生母亲的言传身教呀。”

    白何站起走几步。

    冷笑到:“那就言传身教吧,在上海,这样年轻的全职妈妈,不是很多很时髦很潮流吗?”香妈的脸孔红红,也不看老俩口,宣告般又说。

    “我和香爸商量了,小俩口以后在我们这儿吃饭,不用拿钱了呀。”

    老伴儿也站了起来。

    嘲讽到:“在我们那儿吃饭,买东西,我们可也从没找他们要过钱,”香妈的脸孔有些绷不住了,难堪的骂到:“这二个狗东西,眼里只有自己的呀。哪像我们年轻时,”

    咚咚咚!那门,又被叩响了。

    但叩门人没有耐心,拳头把木门擂得哗哗哗的直震荡:“香妈,香妈。”香妈拉开了门,是阳阳外婆。一向衣襟整洁,从容不迫的阳阳外婆,现在抱着阳阳,头发蓬乱,气急败坏。

    “你还在家呀,出大事儿了呀,出大事儿了呀。”

    香妈吓得周身抖抖,圆睁着眼睛。

    “外婆呀,你什么意思嘛?”“鱼老板跑了呀,走路了呀,卷款潜逃了呀!”阳阳外婆带着哭腔:“出大事儿了呀!快快!”转身就往楼下跑。

    于是,香妈香爸,白何和老伴儿,也跟着匆匆忙忙下了楼。

    出了一楼电子大门,转过弯路,眼前尽是明丰苑的大伯大妈,抱着或推着自己的小宝宝,挤挤嚷嚷的朝外跑。那老门卫见状,早把大门全部拉开,守在门边,扯起嗓门儿招呼着。

    “老少爷儿们呀,阿姨大妈们呀,身体要紧哟,别急别急,慢慢走哇,慢慢走。”

    出了明丰苑,百米之外就是那鱼档。

    此时,但见平时忙忙碌碌的鱼档,关门闭户,正被大伯大妈们包围着,用脚踢,用头撞,用砖头砸,叫着骂着哭着,乱成一团……

    警察和居委会工作人员,正在声嘶力竭的劝阻着,解释着……

    邹主任看到香妈一行匆匆跑来,便迎上来:“别急别急,香妈香爸,二亲家,事情正在调查,会弄清楚的呀。”

    香妈牙齿打着寒战。

    一把拉住邹主任:“邹大姐,小香真跑路了?真卷款潜逃了呀?”邹主任看看四下,将香妈拉到一边,悄悄问:“你交了多少?”“一,一千,千块呀。”

    香妈哑着喉咙。

    “老头子还不知道,我没让他知道的呀。”

    “唉,香妈呀,你算幸运的,你们明丰苑,最多的交了五万的呀。”邹主任痛苦的看着她:“我早就劝过小香,鱼档做得好好的,不要节外生枝。可他偏说什么看准了房地产,这些年房价一直节节上涨,合伙投资准赚大钱。据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不算收的订金,小香共投入了800多万,倾囊而投的呀,十几年赚的钱,全给合伙人偷偷卷走啦,他自己走投无路,也跑掉了,现在不知是投水啦还是上吊啦?警察正到处找他的呀。”

    邹主任说着。

    愤恨的跺着脚:“这个千刀万剐的家伙,把我害惨了,回去怎么给老头子交待的呀?”白何问:“邹主任,那,你交了多少?”居委会主任伸出一根指头晃晃。

    也不知是多少,就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有了参照物,香妈的情绪稳定多了。四人退到路边看一会儿,香妈便招呼香爸:“走吧,这情景看着让人揪心。”

    香爸却没好气地斜睨着她。

    “揪心?我看也是揪心,你一天到晚嚷嚷着的,交了多少?”

    “不是一千块,还没交的呀?”香妈缓一口长气:“你不是一直不准吗?虽然上次你答应了,可我一直还没取钱,多亏了你呀,要不,惨了的呀!”香爸想想,转怒为笑,点头。

    “嗯,幸亏我死扛着,要不,一千块哟,每月的养老金才多少?不吃饭了是不?”

    不知内情的老俩口,也顺话搭话,祝贺祝福的。

    香爸这才慢慢的吊在香妈后面,朝明丰苑走去。二人刚离开,老伴儿阴笑着说:“白何你信不信,我看香妈一定也交了的,只是瞒着香爸罢啦。”

    白何摇头:“何以见得?香妈也不笨嘛。”

    “可我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也上了当。我想,至少交了一千块吧,换房订金嘛,不可能才几百块的。”白何忽然发现,一个路过的老人,就对着自己笑。

    他纳闷的四下瞧瞧,以为对方认错了人。

    可老人却走了过来:“大兄弟,你好呀,不认识我了吗?”老人瘦瘦的,精神很好,特别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抱着个咿咿呀呀的胖小子,手腕儿宛若藕结巴。

    “老人家,你是认错了吧?”

    白何实在想不起,便谦意的笑到。

    “我不是上海人呀。”“你是外地人,大重庆的,对吗?”“嗯,不过,”白何仍犹豫不决:“请问老人家,”老人哈哈大笑:“欧尚三楼,取名字儿啊!”

    “哦”白何恍然大悟。

    “你是老区长啊,你好你好。”几个月不见,老区长变得比过去年轻多了,脸孔红润,十分开心。“你也好,大兄弟,这是,”他看看老伴儿。

    “你爱人?”

    “我太太,这呢,就是我给你讲过的,甘肃来的老区长。”退休老师也热情的招呼着他。

    “来,嘟嘟,叫爷爷!奶奶!”老区长抖抖怀里的嘎小子,指着老俩口:“叫呀,叫爷爷奶奶。”才二个多月大的婴儿,会叫什么呢?

    只是望着老俩口,手舞足蹈的欢笑着。

    白何明白了,拉着嘎小子的一只手,晃晃,动动:“就是你那次取的名字?”“对呀!我们嘟嘟,大名叫王飞龙,小名叫嘟嘟。嘟嘟嘟嘟,开飞机罗,回家家罗。”

    旁边,一个30出头的女孩儿,静静的望着,瞟到白何在看自己,便对白何莞尔一笑。

    “老区长,这就是你女儿吧?”白何笑到:“祖孙三代,一看就知道,真是太像啦。”

    老区长点点头,嗓门儿有些颤悠:“是我丫头!要是她妈还在,该多高兴呀……”送走老区长,老伴儿几乎嗤牙:“上次,你说老区长多大?”

    “85!怎么啦?”

    “减掉10岁,你一定是听错啦。”

    “人逢喜事儿精神爽嘛,走吧。”白何慢腾腾迈开步子,感概到:“我要是逢了喜事儿呀,一样减掉10岁。可就是时运不佳,尽碰上令人沮丧不高兴的事儿。老天呀,发发慈悲吧,可怜可怜我老头子吧,让我也整天乐呵呵的吧。”

    老伴儿赶上来,捅捅他腰杆:“神经病,一街人都看着呢,”

    刚走进明月坊,老伴儿的手机响了:“儿子,嗯,我知道了。唉,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唉,我只能说,辞了就辞了吧,希望能好好带着彤彤。嗯,说吧,我听着,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白何看看不对,一把抓过手机。

    白驹正在那边儿抑扬顿挫,幸福的说着:“……再生一个好!所以,我和妙香商量好了,按照国家政策,再生一个,最好是儿子,老爸不是喜欢小孙子吗?再生一个弟弟给彤彤作伴儿,以后老了,二兄妹也好彼此有个依靠……还有,彤彤寄到美国化验的血样,寄回来,全部合格,毫无问题……”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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