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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存着一股对南灵国的怨气,若是他强行下令,那怨气势必会转到他身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云止!
一刹那,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
空气,死寂得有些可怕,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听到一道骨骼‘咯咯’作响之声。
云止离去,唇角若有还无的那一抹清浅弧度稍纵即逝,不容人察觉。她当然知道,要封亦修和亲,要南灵国的一员大将、一个男人和亲,是何等的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南灵国那边,即便为了面子,也断不会点头答应。可是,她言出口却又势在必行、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如此,反客为主一番,改成最后让东方卜因形式来求她,一切又会有所不同。毕竟,东方卜如今已与南灵帝有所合作。相信,这一个条件与交易,东方卜一定会去好好的谈与做出相应的利益协调。
其实,早应该料到,那一把龙椅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若是当初坐上那位置的人,不是东方卜,而是东玄绪。那么,东方卜今日的处境,便是宫宸戋的处境。
两个男人,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或许,当初在决定站在东方卜那一边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到今日了。因为心中在意了,便忍不住处处为那一个人着想。只是,那一个人此时此刻,又到底在哪?
漆黑的夜幕,笼罩下来。
南渊城的县衙后院之中,云止依旧坐在那一凉亭的老位置,自斟自饮。
楚玄裔陪在一侧,对今天傍晚、城楼上发生之事,不免感到有些说不出的意外。当时,他也在场,只是东方卜有意屏退所有人,所以,他自然没有上城楼去。站在城楼下,将城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因距离近的原因,那针锋相对的阵地有声,他尽管不会武功,但还是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昨夜,她不是真的有意让封亦修和亲吗?那今日怎么……似乎,越来越不了解对面之人了。又或者,从未曾真正的了解过。
“楚世子,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止喝了一杯酒,对着对面的楚玄裔浅笑着开口。
楚玄裔心中,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想问,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解……但,千言万语却是有些难以问出口。因为,对面之人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片刻,楚玄裔站起身来,“夜深了,左相,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多谢楚公子关心。本相等喝完了这一壶酒,就回去。”云止笑着颔首。她在等,等着东方卜到来。
楚玄裔点头,本还想说一句‘喝酒伤身、左相最好还是少喝一些’,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走出凉亭不过几步之际,恰与到来的东方卜撞了个正着,“见过皇上!”
“楚世子无需多礼。此次战役,多亏了楚世子鼎力相助,等回皇城朕一定加官进赏。”
楚玄裔闻言,微微一怔后,只平静的道,“多谢皇上。”而,因着东方卜的这一句话,脑海中不自觉划过一抹三年未见的身影。那一个人,当年,他以为再没机会相见。如今回去,不知她如何了?听说,二皇子被软禁……
“恩,回去休息吧,朕有要事要与左相谈。”东方卜颔首,示意楚玄裔可以退下了。
楚玄裔回头望了一眼云止,再对着东方卜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东方卜在楚玄裔离开后,迈步走向凉亭。傍晚时分在城楼上的那一股怒气,此刻已察觉不到半分。
云止望了一眼对面落座下来的东方卜,继续自顾自的饮着酒,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一段时间以来,到是越来越喜欢这酒了。当然,并不会喝太多,也就顶多一壶而已。尤记得,曾有一次,她一边喝酒、一边听琳琅抚琴,再一边等宫宸戋回来……琳琅,忽然不经意间蓦的想起这个名字,云止这才惊觉,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竟全然忘记了这一个人的存在。
当时,她记得她派人将琳琅给送回了皇城。可回去后,却再没见过。而因着没见,也就压根没想起来。
此刻努力的回想,似乎曾听管家说起过一次。琳琅好像去寺庙为她祈福,生了病暂留在寺庙中修养。问她是不是要派人去将琳琅接回来?或是派人通知琳琅,她回来的消息?
那个时候,她因着东申泽病重、朝乱等等因素,哪有闲情理会其他。于是,好像随口敷衍了一句,还有些很不耐的样子。再之后,东申泽突然间消失不见,她出去找。回来后又一场政乱,政乱后她更没时间想其他。最后,直接领兵出征……
“左相,你可有听朕在说话?”东方卜加重了一分语气,再重复一遍。
云止顿时回过神来,一边完美的掩去那一丝异样,一边淡然对上东方卜,还是那一句一模一样的话,连语气都不曾变化,“皇上,请恕本相无能,本相没办法率领将士们回去。”
“左相,朕此次日夜兼程亲自前来,就是想要你撤兵。”
好言好语,对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下一刻,东方卜不觉慢慢冷下脸来。
“皇上,你是君,只要你一声令下,相信所有的士兵们定遵命行事,本相……”云止在这个问题上,似乎不想再多说,同样的冷脸就要起身离去。
“若是朕手中,有云泽天的骨骸呢?”
若非必要,东方卜并不想走到这一步。望着对面的云止,赫然打断她,俨然就是威胁。
云止闻言,面色明显一变,刚欲起身的动作硬生生搁置,脱口道,“你找到了云泽天的骨骸?你已经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当初,出‘北堂国’的时候,她一直昏迷着。醒来之际,顾不得其他,立即赶去救景夕。却不想,意外落海失忆。待数月后,恢复记忆出部落,她知道景夕的下落赶往圣玄派的时候,曾有派人前去‘北堂国’、北景硫府邸下的那一密室。只是,并没有找到云泽天的尸体。
东方卜不答,只冷漠道,“若是你想要,就马上给朕撤兵。”
此次,能够如此顺利的与三国暗中达成联盟,给出条件、一同对付宫宸戋,自是有人在其中穿针引线。云泽天的尸体,也是那一个人给的。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那一个沉睡冰棺多年之人竟醒了过来……
云止面色很难看,握着酒杯的手,一寸寸收紧。片刻,那酒杯,无声裂开缝隙。
东方卜也不急,静等着云止做决定。或许,当初,他不该那么急着登上皇位的。如此,眼下的困局也就不会落在他身上。不尽快灭了宫宸戋,终是祸患。
许久许久,久到天际的弯月明显偏移了一道弧度,云止终后退了一步,“好,本相答应你撤兵。但是,本相先前说出的条件,南灵国必须答应。”
“你当真的?”
东方卜只当云止那是借口,因不知封亦修身世而一直未多想。
“对,本相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南灵国’真的派出封亦修前来和亲,那么,本相立即下令撤兵。并且,绝不会让皇上你有半分的为难。”云止一字一顿面无表情说道。
东方卜沉默。半响,淡笑一声道,“你要他和亲,那谁娶他?”
三日后,南灵国传出了答应封亦修和亲之事。
对于南灵帝的突然退让,天下人只当是兵临城下形势危急、局势所逼。而宁死不屈的封亦修,最终,亦败在了岌岌可危的国情与局势、以及各方压力之下……
云止得到南灵帝的回复,毅然撤兵离去。至于,所攻下的城池,等封亦修到达东清国后自会送还。
一个月后,东清国皇城。
街道上人潮拥挤,百姓们争先一睹盛况,热闹非凡。
大开的城门,恭候着南灵国和亲的队伍入城。道路两侧,有士兵早早的维持次序。
云止一袭火红色的新娘红妆,容光焕发,亲自在府门口迎接、等候着和亲队伍前来。与封亦修之间,倒是有着算不完的帐。最一开始的一箭射杀云浅止,她已以‘休书’回之,一笔勾销。但不想,再次在街道上相遇,却听到他那般诋毁云浅止。当时,亲眼看着他落入悬崖,本以为他必死无疑,所有的账顿时更是一笔勾销。后来,知他命大没死已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时,时过境迁也不想再多加理会。然,最后,他却差一点害死了景夕,又一箭伤了宫宸戋……
想到这些,云止不觉慢慢勾起了红唇,嫣然浅笑望向笔直的街道尽头。
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府门外、街道上的那一片空地上,潮涌的百姓在等不到和亲队伍之际,忍不住将目光都落向了那一个一袭新娘妆之人。一观容貌,真可谓是与左相一模一样。若是左相云止不曾‘突然生病’在府内修养,不知站在一起会如何?
左相府内的管家、家丁与侍卫们婢女们,分别站在府门口,一袭新娘妆女子的身后,一道耐心等着和亲队伍前来。
街道斜对面、远处一酒楼窗边。
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负手而立,也不知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娶亲?她倒是真能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他倒想看看,她后面要怎么来收场?他不过只是离开了‘短短’的半年时间而已,她这么快忘记了他?
“右相,九皇子……”侍卫站在后面,小声开口道。
“带九皇子回府去。”宫宸戋没有回头,望着下方街道淡淡开口。
侍卫应‘是’,抱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东玄绪便退了出去、合上了房门。
浩浩荡荡的队伍,不久之后,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千呼万唤始前来。敲锣打鼓的阵仗,喜庆非凡。
一家丁,在这个时候牵着一狗一猪出来,站在云止身后。
街道上的百姓看着这一幕,纷纷疑惑。毕竟,从未曾有人见过成亲之日有人牵狗与猪出来的。
另一酒楼窗边,一袭白衣的楚玄裔亦望着楼下街道上的盛况。直到一个小时前才知道,原来娶亲之人,竟是自己一直想再见一面的‘云浅止’。如此望去,简直与云止重合在一起,太像了。
花轿临门,稳稳当当停下。
云止笑着走过去,在众人翘首以待的目光下,缓缓掀开轿帘。
四目相对,倒是许久不见了。而按着‘新娘’的标准来看,轿内之人确实……忍不住遗憾而又失望的摇了摇头,但脸上却是笑意不减的嫣然。一字一句,当众点评,“脸不够白,腰不够细,还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