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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觉得后悔,鼻子一酸,伸手捂住嘴,满口苦涩。
*
“我爱陛下,可陛下爱我吗?”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一样的苦涩。
末璃猛然抬起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末暧则仿佛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整个人猛然蹿起,四处张望。
“谁?是谁在这里?”
展万钧自阴暗处迈步而出,皱着眉远远看着。
“摄政王!你怎么在这儿?”末暧吓得后退一步。
“博山郡公你不是也在这儿。”展万钧原地不动,眼神淡淡掠过。
“我……”末暧立刻赶到一阵生疼,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你对我家展麟做了什么?”
想到展麟,他立刻一把拽过世子,用胳膊勒住。
“你不要乱来!”
展万钧眉头越发紧皱,面色阴沉。
“不要乱来的,是你吧!你这是要把自己和陛下都置于险境吗?”
说完,轻轻一抬手。
窗外立刻灯火大亮,无数弓箭手的影子倒影在墙壁上,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拉到满弓的利箭。
末暧顿时愣住。
末璃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
“快放开展麟!不要乱来!”
末暧还想挣扎,但看到末璃担忧的眼神,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把展麟抢出来,末璃扶着他,怀里沉甸甸的,几乎保不住。只能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对着展万钧哀求。
“展麟没事!他只是中了迷药,没有性命之忧!末暧他只是因为关心我,一时糊涂,你别生气。我不会跟他走的,真的,你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还叫我相信你?”展万钧道。
末璃低下头,无声落泪。
“对不起!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让你相信的资格。但,但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末暧吧。他只是……只是太担心我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还爱你?末璃,你还有什么能让我爱?”
已经不爱她了吗?她心里开始发慌,然而此时此刻末暧的性命还悬着,她只能强打起精神。
“那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你了!”
事到如今,她的爱与怜,还是放在别人身上。
展万钧垂下眼皮,轻轻一挥手。
“来人!送郡公回去!”
立刻有一队披甲带刀的侍卫进来。
从刚才陛下和摄政王对话开始,末暧就听傻了。到了此刻他忽而清醒过来,伸手一把抓住末璃。
“陛下,不,我不离开你!”
末璃又气又急,又觉得莫名欣慰,用力抹开他的手。
“快走吧!以后别再做这样的糊涂事!你还说我天真,你自己才是真天真。你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你的小计谋,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末暧还想抓他,可已经被侍卫们抓住,不由分说就带了出去。
展万钧也扭头就走。
“等一下!”末璃连忙追上去一步。
“不要过来!”他停住脚步,侧头喝道。
她停住,愣愣看着他。
“我……对不起!我错了!”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
“不,不是……”
“不是?难道说,陛下爱我?”
“是,我爱你!”
“但陛下还是要回去。”
“是!”她低下头。
“即便陛下为我生下孩子,也要回去?”
她浑身一震,抬起头,张了张嘴。
“回答我!不要骗我!说真话!”
“是!”
“连孩子也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下?”
“对!”
果然如此!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缓缓闭上眼。
展麟说得对,她就是那个天女。即便是有了孩子,只要能披上羽衣回到天上,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就离开。
也许她并没有骗他,她是真的爱他的。只是这份爱,没有他想要的那么真,那么纯,那么浓,那么义无反顾。
她付不出那样的爱。
但他可以!也许也没有那么真,那么浓,那么义无反顾。
但至少,他的爱可以放手。
缓缓吐出胸口的闷气,他目视前方。
“我爱你,末璃。我是真的爱你!有生以来,这样的感情,是头一回,只对你。将来还会不会有,我不知道,也不想再要。太痛,太苦,太无奈。”
“对不起,对不起!”她无言以对,只能抱歉。
“你想走,就走吧。孩子的约定也不必了!这世上被你抛弃的人太多,就不必再多添无辜的孩子。”
“对不起!”
“你就好好待着吧。祁进既然没死,总还是会回来找你的。他没来的时候,你就乖乖的,不要碍事,也别让我想起你。”
“我……”
“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说完这一句,他就头也不回,迈步而去。
末璃傻傻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彻底碎了,并不觉得有多疼,但就是缺了一块。
他终于放手了,她终于自由了,可是也终于彻底的失去了他的爱。
这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
肆
*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不知不觉之间,绿叶变成了黄叶,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凉了。
祗垣寺的弥勒大殿地基完工的那天,一直在大行宫避暑的皇帝陛下终于回京了。尚未入宫就先到了祗垣寺的新址,为弥勒殿主殿正式开工祈福题词。
说是题词,其实不过是早已经写好的匾额让她点墨而已。毕竟小皇帝的字很一般,真让她写了,也没脸挂出来昭告天下。
时隔整整三月,陛下终于再次亮相于众人面前。
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憔悴仓皇,倒是一脸平和,双目慈悲怜悯。
据说是因为陛下开始修习佛法,还时常召见祗垣寺高僧澄净到大行宫亲自说法。每次参禅礼佛,恭敬备至。
这弥勒殿,便是陛下靠拢佛门的有力作证。
当然,这不免也让有些人猜测,小皇帝是不是眼看长生观不行了,所以改立祗垣寺,好再树立一个臂膀。
可祗垣寺能跟长生观比么?一个才刚刚起步,另一个可是百年经营。小皇帝这临时抱佛脚,也太迟了吧。
但不管外人怎么猜,总之陛下倒是潜心向佛了。
回到皇宫里也不住清心殿了,而是另外选了一处幽静之处,改成佛堂,住了进去。
从此,就在佛堂里念经拜佛,不理世事。
保皇党自然是不依!小皇帝才几岁?刚娶了媳妇还没半年呢,就成了带发修行的和尚?往日里没听说陛下喜欢佛法呀。这定然是摄政王捣的鬼,是想把陛下关起来,好仍由他摆布。
不行,陛下怎么能去当和尚!强烈要求陛下回来!
闹了几天,陛下倒是真露面了,在清心殿上了早朝。
身上穿着龙袍,龙袍外面却套着一件淄衣,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煤精做的数珠。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就盘腿坐在龙椅上,闭着眼自顾自念起经来。
看得所有人都傻了!
皇亲国戚和老学究们一看她这个架势,还得了!一个个噗通噗通跪倒在地,撕开喉咙就哭天抢地的嚎起来。
喊先帝的也有,喊万岁的也有,喊圣贤的也有,总之喊谁都没用了。
小皇帝统统充耳不闻,自顾自念经念得痴醉。
在朝堂上念了七天的经文,皇帝陛下终于睁开眼,对众人宣布道。
“我要剃度出家!”
这话一出,底下跪着的保皇党就晕过去好几个。没晕过去的,也都傻眼了。
皇帝陛下四大皆空,两眼也是空的,压根看不见底下形形色色,脸色各异的大臣们。就连坐在旁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摄政王,也仿佛看不见。
摄政王也不看她,仿佛也是入定参禅了。
她还是皇帝,皇帝就是圣旨口。
说剃度,就剃度!
说道剃度,一直伺候这她的宝盒和李蔷也傻眼了。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好好的,怎么就出家了!”
末璃捧着数珠,叹了口气。
“出家有什么不好?出家人远离是非,四大皆空。等摄政王做了皇帝,我们也可以借着出家人的名义,住到外面的寺庙里去。这不就自由了么!”
原来如此!
“可是,为什么还要剃度啊!这好好的一头秀发,多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头发剃了还能再养起来,命没了,那才真是完蛋!既然要做,就得做的真。带发修行,诚意不够!”
说的到也是!宝盒也就不拦着了。
然而想要剃度也不是那么容易,光是朝堂上又打了好几个月的口水官司。好多老臣还道太庙去苦,又或者跪在金光门外死谏。
末璃自然是统统不理,躲在佛堂里不问世事,做她的出家人。
展万钧首当其冲,挨了不少的臭骂,便是民间老百姓也都说他这是逼着小皇帝出家,准备谋朝篡国,是个逆臣贼子。
可他也不是头一天被骂,头一天当逆臣贼子,无所谓了。
老百姓都忙着过日子挣银子填饱肚子,流言蜚语的,说几天就散了,谁还吃饱了撑着天天高谈阔论忧国忧民。
等这一阵风过去了,他就下令请祗垣寺主持功德贤大师求那跋陀罗亲自为陛下剃度。
整个仪式只有五个人参加。功德贤大师带了一个八岁的小沙弥,在旁边帮忙拿着托盘。陛下则带着两个也不满十岁,刚剃度过的小黄门在身边伺候。
往后她就是正式出家了,身边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带着宫女。
寸寸青丝随刀锋而落!落下的青丝用明黄色的缎子包裹了,小心翼翼的搁在紫檀木嵌七宝的盒子里,再用锦缎包裹,由求那跋陀罗亲自捧着,送到祗垣寺供奉起来。
等将来弥勒殿里的弥勒像塑好了,就直接供奉在塑像里。
四大皆空的求那跋陀罗看着这青春红颜遁入空门,不由得心生怜悯,嗟叹世道无情。
他是有德的高僧,不光精通佛法,也精通医理。摸着陛下的头皮也知道,剃刀之下乃是一位红颜。
这妙龄的红颜因何就成了真龙天子,其中的缘由可就太大了。
而真龙天子舍弃皇位遁入空门,除了求四大皆空,自然也是为了求平安。
佛主慈悲,为天下苍生广开慈悲法门,但愿能保佑这孩子平平安安。
*
远离了世俗纷争,躲在佛堂里四大皆空,末璃的日子过得既快又慢。
有时候仿佛是一睁眼一闭眼,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有时候则念了一卷经,盯着香炉里徐徐燃烧的线香,觉得时间就跟那个烧红的香头似得,一点一滴慢吞吞的爬着。
展万钧说再不要见到她,他是说到做到。
不过他见不到了,便是赖沧澜,展麟,末暧他们也见不到了。
她被隔离在佛堂里,成了一个越来越模糊的符号。
寒冬来临,大雪纷飞,冷冽的寒风送来幽远的红梅暗香。
不经让她想起以前的时光,她折了一枝硕大的红梅送到御正殿,想要讨好他。
他眯着眼看她,目光又深又沉,暗藏玄机。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对她有情了吧。否则,又怎么会容忍她在身边周旋,试探,靠近。
可那时他并不知她是女的,所以哪怕她是个男的,他也动了心,动了情。
他是真的被她迷住了,所以深陷了。
可是……
握紧手里的数珠,她停住。
念再多的经文,她也无法四大皆空。
因为已经深陷欲海,不可自拔。
他爱她是真,是深。可她爱他又何尝是假,是浅。
只是她不懂,他不信,终究情深缘浅。
祁进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呢?
她待不下去了!
她好想离开!远远的逃开!明明就在同一个地方,却无法见面。
她受不了!
她错了!错在以为自己爱的不够深!
其实,已经足够深了。只要她足够勇敢,就可以为他留下。
可现在,这留下的资格,她也已经失去。
她只能离开!永远的离开!
虽然她已经成了皇宫里的一个符号,但终归还是没有被彻底遗忘。这一年的万寿节,依然有人记得给她过。
宝盒亲手做了长寿面,李蔷也秀了荷包给她。朝臣们也或多或少进贡里礼物,就连展万钧也送来了贺礼。
是一尊羊脂白玉雕就的弥勒像,据说祗垣寺的弥勒就是照着这个样子放大的。大的还没造好,先让她看看小的。
羊脂白玉温润细腻,塑像又是名家大师雕就,宝相庄严,栩栩如生。
然而她一点也不喜欢,因为这样的礼物是送给参禅礼佛的皇帝陛下,而不是给她庆生的。
他对她,已经生分到如此。
然而这也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
第二年立春,幽居佛堂的小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要求禅让皇位与摄政王。
这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把整个朝堂和天下都给炸开了锅!
不管文武大臣和老百姓怎么说,展万钧自然是第一时间上了折子,谢罪请辞。自己把自己一摞到底,滚回王府待罪去了。
原本等着炮轰他的文武大臣们这才发现,目标没了,那大家的炮口该对准谁?
只好对准小皇帝咯!
可小皇帝又听不见!
她四大皆空呢!比摄政王躲得还远!
于是大家伙兵分两路,一路在宫门口嚎,一路去摄政王府门口嚎。
这不管是哪一个,总得出来一个干活办事吧,撂挑子算哪摊!
好了七天,终于把摄政王从王府里请出来了。
这一下文武百官可不敢多嘴多舌了,万一这王爷又撂挑子不干了,那可怎么办。
摄政王出了王府就带着请罪的折子跑到佛堂门口跪着,请求小皇帝收回旨意。并且他还要辞官,告老还乡。至于朝堂上的事,他已经挑选了几位大人接手。
小皇帝闭门不出,不接他的折子。
末璃坐在门里面,门外就跪着她心心念念的人。她心里是恨不得掀开门跑出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子,好好问一问他。
真的,就不爱她了吗?
她现在反悔,说愿意留下,还来得及吗?
可她伸不出这个手,迈不出这个脚。
没见到他时,她悔恨之极,为了挽回他的心,什么都可以答应。可真跟他一墙之隔了,她陡然发现,自己又是满身骄傲,轻易不肯低头了。
倘若此时此刻低了头,那她真得会低到尘埃里去。
爱情就是这样,会让女人抛弃一切。
可她还有最后一丝尊严,不肯抛弃。
便是痛死,悔恨死,她也要在他心里留下,最骄傲的身影。
好让他一辈子也得不到她,忘不了她。
凭什么只有她痛?他也得跟她一样痛!
君臣两个隔着墙壁相互煎熬,谁也不肯低头。
这是展万钧第一次在末璃面前跪拜,虽然隔着墙壁。
他想他终归还是欠她的,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坐上那把龙椅从来不是她的愿望。她自始至终都想要自由,想要回家。只是造化弄人!
这一路走来,他却是强迫了她。即便如今说着要放她自由,可还是逼着她出家,逼着她剃度,到如今逼着她退位。
很快,他还要逼着她死!
末暧说的对,历朝历代,开国新君就容不下旧朝君王活着。
她是必须要死的!
为这这一份逼迫,他跪在这里,向她真心诚意的赔罪。
不乞求原谅,但求自己心安。
*
小皇帝禅让的圣旨一出,文武百官就知道改朝换代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至于摄政王跪在佛堂门口求收回旨意,那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姿态而已。
这样的姿态光是一次还不够,最少得三次。
果然,王爷在佛堂前求了三天,陛下这才勉强收回了旨意。然而依旧以潜心礼佛为由,推辞了上朝。
于是朝堂仿佛又回到原地,依旧是摄政王当着不是皇帝的皇帝。
隔了一个月,小皇帝便又下了旨意,再次要求禅让。
这一回,文武大臣们反对的声音就少了大半。只有宗室皇亲们还死咬着不松口,又到太庙里去哭。
摄政王自然还是要去请辞,但这一回陛下是决心已定。下令让钦天监择选日子,要正式退位。
钦天监哪敢啊!立刻上折子请罪!
结果陛下再下一道旨意,表示君心已决,不必多言。为天下苍生社稷着想,应早立新君。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钦天监也就按旨意办事,真得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报上去。
乃是下个月初五!日子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连日子都定了,末氏皇亲们那可真是哭天抢地,如同末日来临。
几位早已之国的藩王还起兵造反,可惜小虾米哪里斗得过大鲸鱼。摄政王眉毛都不抬,三下两下就统统拍死。
藩王们也不是不知道以卵击石,只是刀剑都架到脖子上了,难道还不反抗一下?
虽然反抗也没什么用。
手头有兵的藩王都歇菜了,京城里这些养尊处优的,就更翻不起浪花。
于是在一片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之中,末璃终于退位了。
虽然退了位,但她的头衔还是皇帝。只是高升一步,成了太上皇。
大概是有史以来,空前绝后,最年轻的太上皇了。
她仍旧住在皇宫里,享受着属于太上皇的待遇。
不能放她出去,至少现在。万一到了外面,有别有用心的人打着她的名义造反,那就不好了。
她换了新的宫室,比原先的佛堂要大,但依旧是佛堂。
虽然对外说她礼佛,但其实佛经并不多。念来念去也就十来部,念了快一年她都没看完。
她现在就整天看书,太宗皇帝的书阁全搬到她住的地方了。
越看越觉得,与其遇上展万钧,还不如遇上那位爱得狂炫酷霸拽,毁天灭地的老祖宗。
真真虐恋情深,标准的小言男主角呢!
当然,这样的男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太伤身!
时间确实是万能的良药,她的悔恨,她的骄傲,她的爱,都越来越淡了。
甚至回家的念头,也不再那么强烈。
如果祁进不来找她,那她就离开宫殿,到外面去生活。
这个世界很大,她都没有好好仔细看过。如果不能回去,那她就到处去看看吧。
至于展万钧,就如同书里说的——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以后我们相忘于江湖!
*
伍
*
春去冬来!
一场大雪把整座宫殿都打扮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新皇登基已经快一个月了,京城里的前朝贵人们并没有像大家担忧的闹乱子,而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了现实。
新皇也没有为难他们,许了他们俸禄食邑都照旧。只是在朝堂上的位置都换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铁打的朝廷,流水的官。
闹腾不起来,那就只能好好过日子。
天下的老百姓直到一个多月之后才陆续直到改朝换代了,可既然律法没变,赋税没变,那皇帝变了又和他们有什么相干?
这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瑞雪兆丰年,这是今年的头一场雪。雪花刚开始飘,太监们就忙不迭的去清心殿里报喜。
如今新皇跟前的第一红人不是王宝宝了,而是李得胜。
这小子终于干掉了师傅,成了宫里的第一人。
然而成了第一人之后,李得胜反而是越发谦虚了。旁人赶在他前头跟新皇报瑞雪,他也笑眯眯在旁边看着。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得挂红灯笼,喜庆。
于是乎,天还没暗,这宫里各处就挂起了红灯笼。
深宫重重,宫室众多。等各处都挂上,天也就黑了。
如今皇宫里的人气还是不大足,人多的地方也就两处。一处是住着一千多做工做活的小宫女的住处。一处便是新皇常驻清心殿和御正殿。
后宫的娘娘倒是有了三位,可也算少的。
这三位膝下都没有孩子,年岁瞧着也都不小了,让人看着怪揪心的。
朝臣们倒是有心在新皇跟前讨个巧棕,提议选秀,扩充后宫。结果上了折子的人都被新皇拉去打屁股,大冷的天,冰凉的板子打热屁股,那滋味,别提了。
皇后的名头落在了早已经薨了的佑王妃头上,她所生的孩子,也就是展麟自然成了当之无愧的太子。
没办法,展万钧拢共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是他也是他了。
太子如今已经十五岁,自然只能滚到东宫去住。
故而虽然如今皇宫里换成了一个成家立业,有妻有子的皇帝,可依然冷清的叫人揪心。
展万钧终于当了皇帝,可发觉当了皇帝之后,他的人生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变化。
朝政本来就是他一手把持,皇宫他也住了好几年了。
只是头一次名正言顺的住进了清心殿。
清心殿里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也是他要求的。
屏风,龙床,连脚踏板和铜灯,也是原来的。
睹目思人,他想自己还是没能看破。
屋子里烧了地龙,有铺着厚厚的羊毛毡子,温暖如春。
因着她的习惯,依然没有烧香,而是摆着香果来熏。趁着热意,满屋都是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外面的雪还在下,而且越来越大。屋子里一片寂静,透过开着的窗户,能听到沙沙的声音,那是雪片压着雪片发出的声响。
这雪要是下足了一夜,明儿个起来一定能把人小腿都埋了。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李得胜在屏风外轻声细语道。
“朕再看一会折子。”他道。
说起朕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不适应。毕竟,他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年。
哪里像她,总是说“我”,逼急了,发起脾气来,才会用“朕”。那个时候,倒也是怪有一把小皇帝的架势。
想到此处,他情不自禁撩起嘴角。
“那里,怎么样了?”
李得胜自然是明白的,立刻答道。
“早就歇下了。小厨房今天做的菜得宜,还多吃了半碗呢。”
她倒是好吃好睡,宽心的很。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暗自叹息,把手里的折子一扔,翻身往床上一倒。
“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李得胜慢慢后退。
弓着背,带着一脸的谦卑的微笑,他一步一步退到暗处,忽而浑身一震,猛然回头。
身后冷不丁站着一个人。
“你……”
对方伸手一弹,他就软绵绵的倒下去了。
*
内殿里,展万钧闭目躺着,呼吸绵长。
淡淡的身影在屏风上一晃而过,床上的他猛然睁开眼。
“谁?”
身影停留在屏风上,过了半晌,才有人轻声回了一句。
“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一跃而起,怔怔盯着屏风上那抹身影。
那身影缓缓拉长,摇曳,如同隐藏在暗处的心魔,从屏风的边缘一点一滴的溢出。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
她变得和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了!
不在是他记忆中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孩子,而是一个面带淡淡哀愁,眉目如画,风流婉转的少女。
她没有绾发,短发披散着,倒是透露出几分熟悉的少年英气。
身量也高了,但依然瘦。裹着厚厚的大氅,也是直愣愣窄窄的一条。
她一步步靠近,带着寒气和清冷。
外面那么大的雪,她是怎么过来的?
就没有人看着她?万一冻着怎么办?
他猛然从床上跳起来,冲过来一把抓住她。
“你过来做什么?快回去!”
他抓的那么紧,都疼了。可她没喊,扁着嘴,仰头注视着他,目光幽深,眼底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她就是这双眼,这张脸,叫人着迷。
等看透了这幅皮相,心生懊悔之时,灵魂却已经深陷。
明知道他此刻只要高喊一声,立刻就会有人进来,把她带走。远远的,带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可他开不了口。
不但开不了口,还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抑制那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原来,时间也并不是那么有用。
在他拥抱她之前,她先拥抱了他。并且踮起脚,去亲吻他的嘴唇。
“不!”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推开她。
不能再一次跌进她的陷阱里,如果再来一次,他就会万劫不复。
然而她缠上来,柔软的手臂自雪白的大氅里伸出,将他围绕。
“求你!就这一次!”她低语着。
他的手臂就再也使不出力气把她推开。
这是寒冬之夜,亦是万物回春之时。
鲜花在他眼前盛开,香气喷薄。
他想起许多年前,他金榜题名,在春光明媚之中功成名就。
先帝说他“色如春花”,然而春花之美,岂是他能比?那不过是没见识的蠢货,无知的谬赞罢了。
也就当年他太年轻,才会那么当一回事。
倘若知道天下还有这般真正当得起春花之色的姿容,他又何必耿耿于怀。
她是春花,春色,春水如兰。
然而转眼间,春天就成了夏天。热烈奔放,汗水淋漓。
盛夏的鲜艳,盛夏的火热,盛夏的生机,把寒冬驱赶到千里之外。
她是燃烧着的火焰,烧尽自己,也烧尽他。
这宛如迷梦一般的场景,叫他一时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直到她离去!
唯有离去才是唯一的真实,他一下就清醒过来,伸手去抓。
然而她就是梦中的人,烟尘一般,从指缝里溜出。
明明他都抓到了她的手指!
*
“末璃!”展万钧大喊一声,跌跌撞撞的追出去。
不,不是梦!天下没有这般真实而绚烂的梦!
她是真的!
她的吻是真的,她诉说的爱意也是真的,留在他胸膛上的眼泪也是真的。
他多傻呀!为了所谓的尊严,竟然无视她那么久。
就算她要走又如何?
难道他就不能爱她了吗?
他要追上去,他要告诉她。
他依然爱她,并且更爱她。
只要她快乐,只要她幸福,只要她愿意对他笑,他就心满意足。
不能天长地久又如何?至少他还有现在!
外面的积雪已经很厚,到处都挂着红灯笼,以至于他一眼就能看到积雪山那淡淡的脚印。
很淡,仿佛她就真是个幽灵一般,飘着走的。
他追逐着她的脚印,一路狂奔。
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热。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自己赶不及。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等他追到佛堂,只看到无处不在的萤火,如同天上的银河陡然坠落在人间,砸碎了一地的星辰。
那是无数的光,闪耀着,飞舞着,不断上升,逐渐消失。
原来就是今晚,天女终于再次找回了她的羽衣,于是飞回了天上。
他闭上眼,伸手捂脸,苍然落泪。
这一刻,寒冬来临。
*
陆
*
回家的感觉当然是好的!
只是时隔多年,那些原本熟悉无比的现代化器具也变得有些陌生起来。明明是心心念念一直记挂着的东西,可竟然也会令人无措。
和家人相认的过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曲折复杂。虽然她整个换了一个壳,可毕竟内里还是原原本本的自己。
亲手哺育,抚养长大的孩子,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深情的眼神,没有哪一位母亲会认错。
这便是嵌入灵魂的羁绊,可以穿越时空,透过皮相,直达内里。
失去的孩子死如复生,为人父母的却并不深究其根源。有些事,有些人,失去过更知道珍惜拥有。
不管孩子变成了什么样,不管她经历过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回家了。
回家,和家人团聚,这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因为自己的离去而陡然苍老的父母,末璃觉得格外心酸。
失去过才知道要珍惜曾经的拥有!她真是让父母操碎了心!
然而没等她好好适应这崭新而又陌生的现代环境,新的麻烦就接踵而来。
她竟然怀孕了!
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但也不觉得意外!
一定是离开前那一次的结果,她算不算是中大奖了?竟然从另一个时空偷走了一个新生命!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虽然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虽然身体着实有点太年轻,心智也是呢,但她还是抑制不住激动欢喜的心情。
相忘于江湖,说得容易罢了。想要忘掉,太不容易。
安静下来,独自一人的每时每刻,她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他。
离得越远,他在她脑海里,心田里,就越清晰。
想他的怒,想他的恶,想他的狡猾,想他的霸道,还有对她的宠爱和妥协。
相互折磨着,又相互依恋着。相互爱慕着,又相互憎恨着。纠缠不休,直至时间和空间将他们割开,抛驻在宇宙的两端,徒留思念。
她好想他,每天每夜。
但现在,她开始要想另外一个生命。孕育在她的身体里,有他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多么神奇的小东西!
她身体虽然还是年少,但灵魂已经老大不小。然而一直以来,不管是在父母身边,还是在他的身边,她都一厢情愿的当自己还是个孩子。
所以格外任性,格外娇气,也格外自私。
如今,她要当妈妈了。终于要和孩子气彻底说再见,再也没有资格去幼稚任性,娇气自私了。
从此她要化成一棵树,一把伞,一双有力的臂膀,一个温暖的胸膛,去为一个脆弱的生命遮风挡雨,细心呵护。
她的孩子!他给予她的一份意外的大礼。
*
然而怀孕的过程却比想象中的艰辛和凶险。
几乎所有孕妇会有的不良反应,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孕吐只能算是最轻微的,最可怕的是器官衰竭。
最初的异常是从三个月的时候开始的,早起的孕吐刚刚消失,她便开始晕眩。
起初以为是血压的变化,但很快她又产生了幻觉,夜里时常梦游。过不多久又有了幻听,总是能听到一些从远方传来的声音。
很熟悉!但那声音嘈杂,幽远,即便竖起耳朵倾听,也分辨不清究竟在讲些什么。
去医院进行了系统的检查,吃了许多药物,起效甚微。又因为她怀着孩子,很多更有效果的药也不能使用。
询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所得到的回答也只是一个估计。认为可能是婴儿逐渐长大,对母体产生了一定影响,幻听幻视可能是血压变化引起的脑部异常。
真的是这样吗?她总觉得怀疑。
如此艰难的又过了一个多月,孩子更大一些了,她又开始腹痛,甚至有了流产的迹象,立刻被抬上急救车送到医院抢救。
在急救车上她更是发生了休克,整个人昏迷过去。
这当然是事后父母告诉她的,在当时她只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然后整个人被白色的强光笼罩,晕晕乎乎的就朝着光芒走去。
除了白色的光芒她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听到许多声音。
那都是熟悉的声音,宝盒的,李蔷的,还有展麟,赖沧澜,好多好多人!在纷杂的声音里,她一下就找到了他的声音。
他也在这儿吗?她猛然狂喜。
好想见他,好想!
“展万钧!展万钧!”
她大声的呼唤,在白色的光芒里奔跑,越跑越远。
前方的声音越来越想,渐渐的白光里出现了许多影子。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
“妈妈!别走!我害怕!”
忽而从身后传来一个幼小惊慌的声音。
她停住脚步,伸手下意识的去按腹部。竟然是平的!
孩子哪儿去了?她把孩子丢下了吗?这不可以!她的回去找到孩子!
她吓坏了,于是掉头往回跑。
这一跑也不知跑了多久,那个幼小的声音再没有出现,但父母的呼唤从远处传来。直她大喊大叫,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一醒来就伸手摸肚子,微鼓的,温暖的,她的孩子,仍在她的身体里好好待着。
好小,都快五个月了,还只是这么一点点大。连医生都说了,发育有些迟缓。
没有办法,她反应太多,吃不好睡不好,连带着孩子也长得不好。
然而就是这小小的生命,却在那如梦似幻的地方,努力的呼唤她。
对不起!妈妈不会再抛下你!她无声流泪。
大概是经过了一场生死大关,五个月之后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
虽然血压依旧不稳,胃口依旧不好,但幻听幻视彻底消失,也再没有发生过晕眩休克的现象。
只是到八个月不到的时候,她发生了急性器官衰竭,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医生为她实施了剖腹产术。
孩子提前来到人世!
一个才五斤不到的小猫崽,不仅长得又瘦又小,连哭声都是细细的。
只看了一眼,孩子就被转到了儿童重症监护室,待在保温箱里接受全面的治疗和保护。
还未学会吃奶,就的先吃药。
她的心揪痛极了!
不仅是为了那可怜的孩子,也为了操碎心的父母。
儿女债,她真是一个不孝顺的孩子,一直让父母担忧操劳。
然而当自己也成为母亲的时候,方才能够明白,只要孩子好好的,就是父母最大的欣慰。
*
她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又瘦又小,长开了也依然像只猫仔似得孩子。
小小的脸蛋,两道熟悉的长眉,像他!
“多可怜的小东西!以后他就是莫家的孩子了。”妈妈伸手逗弄着,笑眯眯道。
“不,他姓展!”
姓展?原来那个男人姓展。孩子从来不说,但做母亲的能懂。虽然不知道阿璃和那个姓展的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可从她看着孩子的眼神就能知道,她一定是深爱着那个男人的。
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这个凭空而来的小生命,不知怎的,总让当妈的有一种莫名揪心的恐慌。
总觉得,说不准哪一天,她又会消失。
这样的念头,只能压在心里。她害怕,一旦说出口,是不是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阿璃说孩子姓展,于是这小东西就取名叫了展慕,小名叫木木。
小木木周岁以前依然磕磕绊绊,但周岁一过,就仿佛苦尽甘来,所有的病痛和麻烦都飞的远远的,再也不来纠缠。
而且越长越壮!也越长越像他从未谋面的父亲。
小小的年纪就是朗眉星目,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帅哥。无论到了哪儿,都能引得大人小孩围成一团。
他平平安安长到三岁,就去上幼儿园了。入学第一天,就引得班里小姑娘为他打架。
大家都想和他一起做游戏!
然而这孩子不快乐,少年老成的他总是皱着眉,偶尔会问。
“我的爸爸是谁?别人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
“你有!你爸爸叫展万钧,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不能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吗?”
“不能!”
“那我们过去和他一起住。”
“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总有一天!她知道,清楚明白的知道!
曾经以为这样的决心是很难做出的,但没想到现在她已经能用平常心轻易说出。
是因为心中再也没有了恐惧和彷徨,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孤单,哪怕在异乡。因为,她有了一个孩子。
至于怎么回去?她一点也不担心。
展慕的病痛消失了,可她的幻视幻觉依然在。只是不会再晕眩,大部分时候都能淡定处之。
白色的光芒还是会偶尔出现,一开始她不明白,但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懂了。
一定是那边有人再施法,想要再次打开时空之门。只可惜,每次都半途而废。
也不知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在打开,又是谁在关闭。
但既然有人在打开,那么总有一天是会成功的。
在展慕五岁生日那天,全家团聚为他庆祝。就在他许下心愿要吹灭蜡烛的那一刻,白光再次降临。
这一次不仅是她看见了,就连其他人也一样看得见。
硕大的白色光球在客厅里整个炸开,瞬间就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她浑身一震,立刻从站起身。
“阿璃!”父母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展慕也看着她,那极其像她的眼睛里并没有恐慌,仿佛他也早已经知道这是什么。
她看了白光深处一眼,然后回头,深深对父母鞠了一躬。
“爸爸妈妈,对不起!”
妈妈捂着嘴抽泣,爸爸也红了眼圈。
“还是要走吗?”
“是的!”
“一定要走吗?”
“是的!”
“还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
“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我尽力!”
她也流泪,心中满是不舍。可是,对不起,她好想他。
“木木,要去见爸爸吗?”她伸出手。
展慕从椅子上爬下,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回头朝两位老人摆了摆手。
“外公外婆,再见。”
“要听妈妈的话。见到了你爸爸,也要听话。”
“嗯,我知道!”他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抱起他,迈步走向那光芒的深处。
在白光的尽头,那有着和她一模一样脸庞的女子早已经等候,伸出手一把就将她拽住。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彼此都是一愣。
低头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女子瞪大眼,随后立刻回头大喊一声。
“祁进,快来!可以一起走!”
末璃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抹开那女子拽着自己的手,主动往那边走。
祁进从那一边冲进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看到她,一愣。看到孩子,又一愣。随即,裂开嘴哈哈大笑。
那女子冲过来一把拉住他,往相反的方向跑。
“走啦!别耽误功夫!”
展慕抱着她的脖子,皱着眉问。
“妈妈,他们是谁?”
“两个疯子,别理!小心传染!”她撅了撅嘴巴道。
“那个阿姨长得和妈妈一模一样!”
“只是长得像而已,和妈妈没关系。”
她抱着孩子义无反顾的往前走,然而越走脚步越沉重,心也开始颤抖起来。
跨出光芒,脚踏实地的一瞬间,银河自九天坠落,砸落一地星辰。随后繁星起舞,随风飘扬,渐渐往天上飞去。
在漫天的星光中,她看到了他。
他也看着她,紧皱着双眉。等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脸就更黑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她咧嘴大笑,迈步上前,把怀里的孩子往他手里一送。
“喏!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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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迎来了大结局!再次感谢所有支持本座的美人们,一路有你们相随,是我最大的收获!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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