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笔趣阁 www.biquge00.net,最快更新少年铁手最新章节!

    我们四大名捕的宗旨是:

    为正义而战,锄暴安良,去恶扶善。WwW。QΒ5.com决不怕强权势汹,只求尽心尽力。不以众欺寡,不以强凌弱。不问情由,不讲情理,只是因为职责在身就胡乱抓人杀人的事,过去我们不曾干,现在我们不会做,将来我们也决不屑为之!以拳头制人,那是野兽行径,以德服人,才是侠者当为。如果为王法所囿,只为朝廷效命,那我们只是鹰犬走狗,四大名捕一向是官可丢、头可断、血可流,但侠义之心是断断不死的!

    梁癫要打杀蔡狂。

    他一脚踢着了蔡狂的胸胁。

    这时候他就听到对方的呼声。

    那是先从心里喊出来的。

    那颗心必定是已四分五裂的心。

    然后那声音再透过了肺。

    那肺也必然已四分五裂了。

    之后那声音才自湖畔着火起风的稀薄空气里喊了出来。

    那空气也给撕割得四分五裂。

    “养养死了!?她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养养!?”

    那时候,蔡狂仿佛已疯狂。

    他已忘了闪躲。

    不懂得躲避。

    他已捱了一脚重创,胁碎骨断。

    但他只知哀哀狂号,血水不断自咀里涌溢出来。

    只要再一脚,梁癫就能踢杀了蔡狂。

    却不知怎的,梁癫却收了踢了一半的脚。

    本来他要攻杀这宿敌,易如反掌,同时也顺理成章。

    他早已失去了爱妻。

    一个没有老婆的父亲,总是特别钟爱他的女儿的。

    何况是养养这般乖巧的女儿。

    但不知怎的,梁癫却攻不下去。

    他一看蔡狂的样子,一听他的声音,心中就油然的生起了一种感觉:

    ——他真的是那么痛苦的!

    ——他既然那么痛苦,就决不会杀死养养!

    ——难道他是冤枉的不成!?

    梁癫喝问:“你为什么不躲开!?”

    蔡狂狂喊:“养养是不是真的死了!?”

    梁癫冷笑道:“你少装蒜!”

    蔡狂像浑不知道自己伤重,每喊一个字都喊出一口血来:“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死的!”

    梁癫怒笑道:“是你杀了她的,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蔡狂愣了一愣:“我杀了她?”

    他随即狂吼一声:“你戏弄我!”

    一手抓向梁癫。

    他这不算是出手。

    他只是要把梁癫揪起来。

    梁癫脸上发白,一反掌便格开蔡狂的手,怒叱:“你要干什么!?”

    蔡狂狂烈地道:“你告诉我:你是诳我的,养养没有死,她没有死,是不是?对不对?”

    他的双目因狂烈无已的期望,因而发出湛蓝的青光。

    梁癫顿时皱起了双眉:“你这是真疯还是假癫?”

    然后问:“你为什么要杀养养?”

    接着又问:“你真的没有杀养养?”

    这两个问题,显得他已颇为怀疑:究竟蔡狂是不是凶手了。

    但蔡狂的眼色却黯淡了下去。

    全然黯淡下去。

    他看得出来。

    梁癫是说真的。

    ——养养死了。

    (养养竟然死了!?)

    他大吼了一声:“养养,你等等我!”

    他大步就往七分半楼方向飞奔。

    他对梁癫视若无睹。

    梁癫在这一刹间,也不知该出手好,还是不出手好。

    现在的情形,只要他把握时间出手,就一定能除掉这号大敌。

    可是,他看到蔡狂现在的样子,连他也不敢相信,这人会是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

    当蔡狂正越过他而且背向他之际,他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一个可以证实蔡狂是不是杀人凶手的方法。

    他一伸手,抓向蔡狂背上的褡裢。

    他一手夺过褡裢,立即撕开一看,只见布絮破裂中,赫然现出一口刻有鲜丽红梅的金色小瓶!

    蔡狂伤恨欲绝之际,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东西给夺去。那是一种肉血相连的感觉。那一刹间,蔡狂仿似听到养养在云深不知处的天外,哀叫了一声。

    梁癫要是拿他别的事物(包括夺取他的性命),他可能都不会在意,但要攫取这项养养交给他的东西,他是宁死都不肯失去的。

    他大吼一声:“拿回来!”

    手祭:大威德金刚手印,急夺金梅瓶!

    梁癫一见褡裢里真的是金梅瓶,认定蔡狂是为夺宝杀人,当下再无置疑,再见蔡狂向自己下杀手,当下怒叱:“杀人还敢抵赖,纳命来!”

    运聚“最胜金财”之大力,反挫反击。

    两种奇大无比的力量相击,轰的一声,整座湖的火势突然炸炽了起来,在湖心倒卷出一道井粗的水柱,直冲半空,因水柱沾着黑油,黑油正燃着火焰,所以这水柱看去,也是火柱。

    本来二人功力相若,但蔡狂吃亏在一上来就受伤在先,所以这次两人再功力比拼,蔡狂闷哼一声,萎跌于地,咯血不止。

    梁癫一招得手,又要上前攻杀,蔡狂忽道:“你还欠我一个情。”

    梁癫呆了一呆。

    他马上想起在两人第七次比武时自己输了给对方的事,他原应把养养许配给蔡狂,后来却还是毁了诺。

    蔡狂喃喃地道:“我要你还给我。”

    梁癫怔了一怔:“你要我饶了你?”

    “不。”蔡狂哀伤的道,“我要你告诉我:怎么死的?谁杀了她?”

    梁癫听得心头一震。

    “你真的不知道!?”

    蔡狂凄凉地摇首。

    “你真的想知道?”

    蔡狂哀凉地点头。

    ——这样听来,蔡狂岂不是无辜的!

    梁癫反问:“既然不是你杀死养养的,那为何金梅瓶又在你处?”

    蔡狂诧道:“我杀死养养?”

    梁癫铁青着脸色道:“你为夺宝瓶而杀人,敢做不敢认么?”

    蔡狂冤叫:“金梅瓶是养养给我的,她叫我先在这里等她的!”

    梁癫怒骂:“养养一向贞烈,克守妇道,和老杜十分恩爱,情深逾恒,她怎么跟你这样相约!?你说谎!”

    蔡狂叫起撞天屈来:“明明是她叫我来的!明明是她送给我的!不信,你可以问她去——”

    说到这里,才惊觉养养已殁。

    遂而喃喃也呆呆地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子的事?”

    “好了,你自圆其说,说不过去吧?露了狐狸尾巴了吧?我杀了你——”梁癫道,“你也没话说了吧?”

    蔡狂仍只愣愣的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竟完全没留意梁癫劈落的手印。

    只听一人扬声道:“因为有人想害你。”人随声到。

    梁养养已死。

    死在厨房。

    蔡狂已走。

    ——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杀死养养的凶手。

    梁癫追去。

    ——杀女之仇,仇深必报。

    长孙光明也赶了过去。

    他要去化解蔡梁的决战。

    铁手也下山去了。

    他似乎已找到破案的线索。

    此际,七分半楼中,只剩下杜怒福和凤姑,相对无言。

    凄然。

    凤姑发现杜怒福的头发,竟一下子便白了那么多,而他本来不怒而威的形容也变得极为苍老、黯淡。

    她心里很难过。

    ——不止为养养的死,杜怒福的衰老,但因为这一死一老的恩爱夫妻,因而联想到自己的命运和遭际,禁不住要感伤感叹。

    她不禁幽幽一叹。

    杜怒福守在养养尸身旁,抱着膝呆坐着,却忽然问:“你知道养养生前——”他说到“生前’两个字,忽然哽咽。因为在才不过前一些时间,提起养养,还不可能会跟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有‘生前’,因为已经是“死后”,人死不能复生,杜怒福当然是哀痛的,他要吸一口气才能把话说下去。

    “——最喜欢的是什么?”

    凤姑想了一想,还是比较审慎地回答:“不知道。”

    ——一个正在伤心中的人,他的心思是难以捉摸,但却是易受伤害的。

    “她最喜欢的是你。”

    凤姑一向跟养养有极深的交谊,但两人相识时日却不算长,所以这答案很令她有点惊讶。

    “她佩服你。她觉得你很了不起。她做不到的,你都做到了。

    凤姑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无论如何,不管在朝在野,儒林武林,妇道人家总是受压制的,她们的职责似只是相夫教子,终生不能出来参政掌权,一旦有所作为,人们就称之为‘抛头露面’不是个好女人家。你则不然。你敢作敢为,你组织‘燕盟’无视于压力、轻忽、蔑视与耻笑。你的部属和拥戴者,男子还多于女子。你收服的高手,也多是英雄好汉。你做到了别的女人做不到的,在江湖上讥笑和鄙视中成长,你今天却是令人敬羡和喝彩,大家都已刮目相看。养养说:你真是痛痛快快地为女人争了一口气。她很羡慕你。”

    “我才羡慕她,一个女人,本应给男人来疼惜的,可是,我这么忙、这么累、这么奔波,为了什么?我已三十来岁,还没有嫁出去,缺少家庭幸福,将来没有依凭;我的部属的确男人较多,因而流言也就更抹不去了,同僚彼此之间也更易生嫉,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就变成了荡妇**,魔女下场!这苦况不是孤独的女人能够承受的。一旦孤独成了孤僻,就算我现在已挣得的,也得要一一断送出去,那才不值哪。”

    “不过养养说:你何等聪明,你知道急流勇退。这几年,你与‘鹤盟’结盟,把自己的实力,转过来协助长孙盟主,壮大势力,并结鸳盟。一个女人有了自己的事业,又有自己的能力,再以此来襄助意中人,这才是真正无负此生的女人,所以养养一直都认为你了不起。”

    “其实她才令人歆羡。她贤良淑德,她对你的深情,从不转移。你跟她结连理之后,你仿佛年轻了,容光焕发,更加胸怀济世大志,全力把‘青寒果’移植成功,培植出解救人间绝症的‘大快人参’来。凭心自问,做一个女人,做得那么辛苦干吗?像我,自少际遇坎坷,要自己出来闯荡江湖,不知欠人几许情、多少债、多少有苦自己知。像养养这样,煮得一锅好面,人人喜欢她,她又嫁得你这样的夫婿,那才是女人真正的幸福。我觉得她才是幸福的女子,我待她像待自己的亲妹子,一直衷心祝福,她……却没料……”

    “……这是天妒红颜。我年纪比她大,常耽心自己比她先死,她可不要为我守一辈子的寡,常劝她改嫁,没想到……”

    “她不涉江湖,克守妇道,不像我,刀里剑里火里水里血光里,我都直去直回,按照道理,我该先她而死,却不意今日遽披惨祸的是她!”

    “长孙光明对你情深义重,一直悉心相护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惭愧的是我自己,未能好好地保护她,居然在青花会中、七分半楼出了事,我真——”

    “光明哥他护着我?你们自是都这样看。其实,苦在心头,点滴自知,旁人未必看得出来。我们一样有着许多问题。光明他雄才大略,也自视甚高。我跟他在一道,首先要自抑,不能沾了他的光,抢了他的风头。我们都是一级一级从武林刀山剑谷中爬升上来的,所以都很清楚,在江湖中的风霜岁月是怎么熬过来的,所以,都难免都提防着人;但如果整天都吊胆提心地防范对方,便不会产生真情真义,所以又得要全心全意向着对方。我们过去都是咬着牙硬撑了过来的,能成为一盟之主,也费了不少苦心,欠了不少人情,亏了不少恩义,这些旧友故交,很可能有昔日的秘事情史,说彼此心中全无芥蒂,恐亦不尽然。我俩对杜会主您老,因为是共同欠下恩情的人,反而能够一致契心,全无隔阂,您在我们尚未成事之时,已慧眼相识,加上我们两盟一会联结,对抗强敌,有利无害,故能磊落相交,可是,对待他人之时,就不一定能如此坦荡无私了,你看,有时,他做了自作聪明的胡涂事,我不坦言;他在外也拈花惹草!我会不知道吗!有时,我因争一口气,跟他争执起来,他能让着我时,我会懊悔,若他不让着我时,我也把他气煞。您看,我们是不是那么好,有没有养养说的那么幸福?”

    “……这些,你没告诉过养养吗?”

    “养养是都知道了的,但她总是劝我,人生没有完美的事。她告诉我:如果相信命运之说,有的人以星曜运行来算出影响一生起落,但星曜总是那么个数目。好的星在上几个流年或大限配合得好,但下几个流年或大限当然就有所欠缺了。如果以五行生克来观察命运兴衰,那么也必有得失,不见得每一个组合都尽如人意。如果把影响大限十年的星曜置于一组方格内,就那么几格,人就过了一生;如果以出生时辰来算出人的际遇,就那么八个字,就过完了一生,那么奢求作甚?没想到,养养这般说我,却没替自己算,她就这样过了一生……”

    说到这里,凤姑忽然把秀眉一蹙,像想起了什么。

    要是在平时,杜怒福必早已发现了。

    可是他现在却因太哀伤而没有注意。

    “其实替人占卜算命的,灵则泄露大机,不准时便呃神骗鬼,总是福寿难全,不是福阴不足,就是难得寿终。我不够养养聪明,她学东西,一学即会,我却是怎么学都学不会,一旦学入门窍,只会拿自己命来演算,发现自己一生不过如此,不外如是,就心灰意沮,更不会钻研下去了,我常说,她那么福相,命一定很好的了。她却说自己鼻下人中破了相,恐怕不寿,但只要活得好,纵活得短些又何妨?唉,没想到,她却是这样子就逝去。小趾原是她情同姊妹的婢仆,却不知是谁,冒充了她,去杀害她的主子。”

    凤姑听到这里,忽道:“不对。”

    “什么不对?”

    “小趾是冒充的,我们没能马上发现,是我们平常跟小趾接触不深之故,可是,养养跟小趾在一起相依为命已多年了,怎么也没立即瞧破呢?”

    “这……这倒是奇。”

    “此外,小趾的冒充者去取‘金瓶梅’她得要从这里第三层走上第七层楼,第七层楼把守的是陈风威,他已发觉不对劲,但其他三层楼的守卫就毫无所觉吗?”

    “——风威说过:他跟小趾有过亲昵关系,也许,也许这样才发觉出不妥吧?”

    “或许这就是原因。但是,金梅瓶仍在青花会的时候,我们两对人都一直很好,一旦失去了它,养养和你已阴阳相隔,而我也心神不宁……”

    “你是耽心长孙盟主吧?”

    “我是担心他。”凤姑毅然决然的道,“严我担心他此时此际,不是去调解梁癫和蔡狂的争斗——”

    “什么!?”

    “我知道他在外面已有了女人。”

    “这……这也许是你多疑的吧?”

    “不是的,女人在这方面是特别敏感的。这一段日子,他对我特别好,可是,我知道,他的心似乎并不在我这儿。但这两天,他的魂魄仿佛又回来了,现在记忆起来,从那时开始,小趾身就老躲在暗处,香气便一直不散,好像,光明的心是和香味同在的。铁捕头不是在检验尸身之后说过吗?小趾大约死了一天半以上。那么说,养养这两日身边的小趾,是一个冒充的杀手,但光明似乎一早已知道这杀手的身份……说起来,在这一天半里,我发现他一共失踪了三次,三次回来,眼神里都充满歉意,但又期期艾艾说不出他去了那里。”

    “我想,光明不至于是这样的人了。”杜怒福不可置信地道,“是你自己多疑了吧?”

    “我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女人在这方面的感觉很少出错的。”凤姑带着一种悲哀的傲然,“我也不希望这样,但他的为人我知道,他易动情,情真但不专,比他强的女人他不愿意屈居,比他弱受他保护的女子他喜欢,但却用情难以深长。他过去还有别的江湖女子,未尝得到,一晌留情,反而使他情深追回,思慕缅怀。何况我们手边都没有了金梅瓶,好运不再,感情难以掌握,真情难以依凭,就像一场,我也没了信心。”

    杜怒福呛咳起来。

    他的呛咳久久未休。

    甚艰苦。

    “你怎么了?”

    “我没事。”杜怒福艰辛地道,“现在这儿主掌大局的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要替养养报仇,就万万不能失去了信心。”

    “好,我知道。”凤姑脸上因下定决心而呈现了一种极其艳丽的色泽:

    “您再把陈风威请过来,我要好好问问假冒小趾女子的模样,我怕是……不管是谁,都好作防范。”

    杜怒福道:“好。”

    “不必了。”

    忽然有人这么说:

    “你不是说以前在江湖上欠下不少债吗?现在债主都已回头来找你了。”

    语音是从大门口传来。

    很好听的声音,但发音不甚准确,所以听起来糯糯的、柔柔的、浓浓的,使人生起了一种艳丽的感觉。

    听到这语音,凤姑就幽幽一叹:

    “我耽心的,结果真的发生了。”

    她毕竟是个久历风霜的女子,现在乍逢变故,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很镇定。

    “我只是很不甘心,”她幽怨地说,“我不相信光明会这样负我。”

    “我相信他不会的,”杜怒福惨怒地笑道,“不过,敌人既然已到了我们的大门口,而我们两盟一会的防守,居然没发出一声警报,这也足够说明: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说罢向养养尸首喃喃默祷。

    然后才向他的女战友伏鸣凤说:“咱们下楼去迎接客人吧。”

    ——他似已跟爱妻拜别,再无遗憾。

    “七分半楼”的大门也是倾斜的。

    日影照筛进来,也有点倾斜。

    ——仿佛整个世界的秩序,也都有些儿倾斜。

    它已快倒塌,只是还没有倒而已。

    凤姑外表闲定。

    她一向都是个很淡定的女人,以致长孙光明跟她造爱熟悉了之后,她也对对方的身体熟悉了之后,反应之强烈,令长孙光明大为震讶。

    他从不认为、也不敢置信:她是个需索那么强烈(强烈得近乎猛烈)的女人!

    可是她现在是一步凝妆一步楼。

    每下一步一凝眸。

    她的心也随着脚步往下沉。

    因为她知道将会遇上她的情敌。

    她一直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可是从来都未曾见过面。

    她甚至觉得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旁左右、在心在衣,幽灵一般抹过,幽魂一般纠缠,只是,她一直未能真正跟对方面对面地相会过。

    ——这女子既然在长孙光明心中有着重要的份量,那么,这场见面对她而言也是重大的。

    她不能不面对。

    因为她是个江湖女子。

    江湖女子都是凄凉的。

    ——本来作为一个女子,就不该入江湖。

    闯江湖的女子对自己而言,是残忍的;实际上,一入江湖深似海,江湖侠女也没几个是好下场的。

    她要面对一般女子所不能面对的事情,以一种不是一个平常女子所能承受的坚韧,这对她自己而言是不公平的。

    她感觉到外面的就是她的情敌。

    她不欲在此时会见情敌。

    可是情敌己来到大门口了。

    她不能退缩。

    她舒步下楼。

    缓步下楼。

    她扶着社怒福下楼。

    她觉得杜怒福是脆弱的。

    ——养养死后,他的份量就轻薄得似一张纸。

    她自己却是孤独的。

    ——她自己一个要去会晤情敌。

    终于初会情敌。

    ——情敌,其实是感情相同的朋友,但却因有共同情感而成为仇敌。

    ——既然同是爱一个人,为何会成了仇人?如果同是恨一个人,却往往成了同志?为什么会爱一个人时会把其他爱他的人当成了仇敌?难道爱是占有、不是付出?爱只允可忠诚、不可有负?

    啊情敌。

    情之仇。

    ——心中之敌。

    爱之敌。

    她终于见到她了。

    在阳光中,这女子穿着黑色劲装,但她的服饰又很特别,很窄,很短,所以露出多处,肩膊、腰脐、腿踝,都裸了出来,白得令她心中也不免怦地一跳。

    她随即发现那女子的秀气。

    秀得别有一种妩媚处。

    凤姑随后又发觉那秀气和妩媚,混合成一股艳色。

    凌厉如杀气。

    像杀死人一般的艳丽着。

    竟比杀气还盛的艳色!

    那女子微笑看着凤姑,那处子的稚气混和着姹女的妖艳,使凤姑也不禁在阳光楼前一阵迷惚,心中发出一声呻吟。

    那女孩叉着小蛮腰,腰好细,她一见凤姑,忍不住轻呼一声:“姊姊,你真美。”

    凤姑打从心里,喜欢这女子:她的样子。

    ——难怪长孙光明会变心了。

    可是她不喜欢她叫自己做“姊姊”。

    ——自己既是“姊姊”,就得承认比她年老,而她便比自己年轻了。

    她其实年纪也不小了,只是样子看去只双十年华,所以她更喜欢叫人做“姊姊”。

    所以她笑道:“我知道是你,光明常对我提起你。”

    “他?”小女孩笑了起来,“他不会向你提起我的。”

    然后她说:“他不敢。”

    “哦?”凤姑稳重地笑道,“你比我还了解他?”

    女子神秘地道:“女人要了解男人,总有许多方法,而且有更多的捷径,可不是吗?”

    这一回,她不是小女孩了。

    而是女人。

    ——“经验丰富”的女人。

    凤姑耸耸肩,道:“我无所谓。他主持鹤盟,我负责燕盟。我是我,他是他,我们俩是常走在一起,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名份,谁了解他,谁不了解他,跟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女子斜睨着她:“真的?”

    凤姑淡淡地道:“没什么好说假的。”

    “那么说,”小女孩好整以暇、偷偷笑道,“就算他已经丧命了,你也不关心了?”

    “什么!?”凤姑动容,“你竟杀了他!?”

    只听在旁的杜怒福一声叹息。

    深深一叹。

    唉。

    他明白凤姑已落了下风。

    因为凤姑是真的关心长孙光明。

    ——那小女孩却不是。

    她在玩弄。

    ——玩弄“好玩”的事物。

    那女子又嘻嘻地笑了,笑得好清丽脱俗,但艳丽非凡。

    “姊姊,你骗得了人,骗不了我。”

    “因为我也是女人。”

    她说。

    “不。”凤姑说,“因为你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敢做,而你不是普通的女人——”

    “你是唐仇。”

    小女孩又笑了。

    她的唇很薄。

    唇角很翘。

    唇色很鲜。

    所以笑起来的时候,咀巴很大,露出上排皓齿和绯色的齿龈,很是慧黠,很是好看。

    “姊姊,你好聪明。”她吃吃笑道,“可是你猜我是唐仇,实在好笨哦,跟光明哥天生一对的笨。蔡相爷既然派我们‘四大凶徒’来助凌大将军,而凌落石又遣我和燕赵来剿平二盟一会,不是我搞的事,还有谁有这样胡搞的能耐呢?这样的杰作要不是出自于唐仇之手,还有谁能干得出来呢呢!”

    杜怒福忽道:“可是看你的样子,谁也不会猜得出来。”

    唐仇粲然笑道:“还猜不出来的,早就该去跳海。”

    凤姑仍只追问:“你没真的杀了长孙盟主,是吧?”

    唐仇道:“我还不舍得杀他哪。没有用的人,我才杀。他还有用,他很有用。他最有用的是:可以伤尽你的心,你不舍得杀他,他可舍得杀你,你信不信?”

    凤姑淡淡地道:“没有什么信不信的。我们已失去‘金梅瓶’,大概也失去互信的基础了,金梅瓶是你偷去的吧?”

    “金梅瓶是相爷志在必得之物”,我先拿了,再收拾你们,这样才无顾碍。”

    “唐仇的毒,果然名不虚传。”凤姑轻吁了一口气,“你的毒药我还没领教,但心毒已教人不寒而悚。”

    “谢谢。”

    “你的毒药未施,毒功未放,但毒力已毒害了人心。”

    “嘻嘻。”

    “你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引诱了长孙盟主,因而造成我和他的疏离,以致未出兵已使敌人内哄,高明。”

    “兵家之道,攻心为上。不过,你又焉知不是光明哥苦苦追求我的?你就那么信得过他?不知他也是浪心无行,贪花好色?”

    凤姑婉然一笑:“这句话,也是一种毒,专攻人心,离间挑拨,已尽其极。”

    唐仇敛容,衷诚地说:“凤姊气定神闲,确不好斗。佩服。”

    她说的时候,剑眉秀剔,星眸带怨,但予人感觉却是英姿飒爽。

    其实唐仇此际,对凤姑也大为服膺。

    唐仇在这时候,已完全掌握取胜的契机,也就是说,她占尽了上风;反过来说,凤姑已落尽了下风:无论在心理上还是武力上,几乎都输定了、败定了、甚至是死定了。

    但凤姑的样子,还是很“定’。

    她神闲意定。

    她仍眯着眼,以一种只有妇人才有的风韵,看看她的敌人,像一个小母亲,在看孩子在嬉闹;那样子是容忍的、体谅的、甚至是风骚入骨的。

    ——的确,比起凤姑来,她似乎仍是个孩子。

    她知道自己微翘的唇很英秀,但却没有风姑稍厚的红唇抿笑间抹过多少艳烈的轻淫。

    现在阳光很好。

    风也很好。

    如果她是个男子,她几乎就要爱上这面临失败但仍金风玉露好整以暇的小妇人了。

    可是她是女子。

    她知道,很快的,过不多久,这世界上,这山上和这儿的两个美丽女子中,就要并且就得要只剩下一个了。

    当然剩下的是她这个。

    ——敌人是留不得的。

    ——何况是这样跟她有共同美丽但全然不同的美艳之大敌!

    她系出於“蜀中唐门”,是唐门中最好读史的女子。

    她也是川西唐门之中研究毒力的高手之一——好的暗器要发挥百倍的功能,一定要作几种配合。

    ——发射的劲道。

    ——精巧的打造。

    此外,便是火药和毒药的注入。

    她多年研究毒力的结果,发现了一种人间至毒:

    那不是药。

    而是人心。

    ——没有比心毒更毒的毒!

    就凭这个发现,她马上成为“四大凶徒”之一,名闻天下,杀掉不少任何人都杀不了的人,而且,今天一亮相就已控制了全场。

    她好斗。

    不过人人都斗不过她。

    她看着敌人一一给她斗得死去活来,让她斗死,她就觉得这是人生最大的欢快,世上最大的成就。

    她很少遇过像凤姑这样濒临绝境,但仍不哀告求饶,反而很宁静,像一只瓷瓶,一口碗,她有被抚摸的感觉。

    她平生最怕的是岁月。

    她怕老。

    老就会死。

    ——可是,如果年纪大些、老些,却仍似凤姑那么漂亮,那么有风韵,仿佛老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她注意到天色很好,北雁南飞,已过午后,楼更倾斜了,而凤姑站在那儿,微微地笑着,腰是那么的细,像她的头。可是那颈更细,像瓷瓶的颈,一边头发垂下来,遮住她一只左眼,显得右脸更是风情,而且红唇更是烈艳。

    她忽然生起了一种凄凉的感觉。

    颈这种感觉常常有,而且常常令她感到寂寞和可怕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