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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老三盘腿坐在炕上,跟老鱼鹰慢慢拉酒,等去镇上打探消息的鲁大虎回来。
邓猴子走后,他还是放不下吉德哥仨,就过后院来找老鱼鹰。云凤告诉他,老鱼鹰扛鱼穿子去打窝子了,说等晚上他来吃饭。他踩着厚厚积雪,来到松花江边儿,展眼望去,白苍苍,雪茫茫,银白无染。远远一个黑点儿,像个孤零的黑盖盖虫,动动停停。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是看着这个动作长大的。一个多好的老人呐,心肠老那样善良、开朗,把愉悦留给一个个不相干的受难的人,个个儿却默默承载着过多的痛苦。回想起来,他为个个儿没好好善待老人家眼睛潮湿了,被嗖嗖的江风一刮,几颗泪珠儿刮出眼眶,随风斜溜的飘飘然不见了。他下了江坎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破起大雪檩子的大雪壳子,渐渐老鱼鹰的背影清晰可见了。老人魁梧健壮的身体叫他欣慰,蹦蹦蹬蹬的,一般大小伙子都造不过他。二百来斤粮袋子,一哈腰就上肩了。
“你来了老三。拿操箩子,操鱼!嘠吧嘠吧,浮嘴儿,打鱼花了。”
“还挺齉啊爹!”
“人知鱼性,鱼知水性。这浅窝子,我不用扒雪瞄,就知道是个鱼窝子。你瞅瞅,一色的两拃多长的大鲫瓜子。一条得有二斤来沉,红烧上,最美最鲜了。昨儿后下晌儿,也是这旮子打的鱼,云凤炖了多半锅,那仨犊子馕的,咔住了好几回。”
“爹,那仨小子挺会来呀,把你忙活的又当爷爷又送的。”
“会来是会来,我是可怜!我找过你,等一宿。”
“还生我气呢,记仇了?”
“哼,你也不用摇尾乞怜,老虎学狗?记你仇,我还来操鱼呀?”
“这就好。”
“还这就好?你要丧良心,这鱼可就感谢你了,没人打了?”
“鱼是谢我了。我上哪找你这爹去呀?”
“贫吧!今冬鱼可旺了。要有大拉网,前头那大甩腕子,水不深也不浅,正好六、七尺,江南江北一拉,一网下来,七、八千斤准有。过年,一围子人,等吃等喝的,串换点儿针头线脑、粗布细绸跟年嚼裹啥的,你这大当家的,不也脸上有光啊!”
“爹,你说的也是。拉网好整。可镇上那千里嗅这老犊子,老跟我过不去。串换,他准打横?这要有人捣腾,可有的赚了啊?”
“谁有那捣腾心哪,这眼瞅着,也急不出钱来呀?我放那仨小子,叫你发那么大火,还有那老鹞子变朱雀(凤鸟)的心思?”
“是啊。这拉绺子,逼的,我总想不是正道。千里嗅不叫我明晃晃的做生意,歪打正着,这仨姓吉的小子,是黄县人,都随根儿会做买卖。一个闯关东的,干啥不是干,我就想拉他仨入伙。以他仨的名义,我出钱,做东家,在黑龙镇、东兴镇开几家买卖。这移花接木,他千里嗅再横横,还能看穿呐?可……”
“可啥可,这不又来了?人放也放了,你要脸也要了,还拉屎往回坐?人家小孩子脸上没痦子,入啥伙?不入伙,就不能做买卖了?要说你吧,聪明归聪明,糊涂归糊涂,奸不奸,傻不傻?他仨小子,投奔谁,谁房扒掉银子啊,还不屋檐下,自个儿蹦哒?你出钱做东,他仨挑门当掌柜,上哪找天上下粳米这好事儿去?你要早说,我能拦着,管它干的湿的,好赖也是我孙子啊,那我还叫你犯啥难呐?这多悬,没做出不孝的蠢事儿?你只要不叫他仨小子入伙,我给你出个主意,还有救?”
“爹,我答应你。不入伙,只做买卖。啥主意,你快说?”
“啥主意?雁过有声,鱼游有纹,那么大仨生人,还跑啦?派人上镇里,踅摸人。人物嘛,抬大轿,下聘金,请回来。”
“啊!好主意。六十不活埋,大狸猫抓大耗子,姜老的辣啊?”
“哎哎老三,咋鲫鱼窝儿还串上个大鲤子呢,好兆头!快、快操啊!哎哎,兜住、兜住呀?唉!”
“撺儿啦!”
“有兆头,没抓住。不好啊,这溜咱呢?”
“你老爷子话头这么灵,我派鲁大虎这就颠儿,准摸个虎皮色?”
“日头也晕下去了,江风徕的邪唬,二十多条,老轱辘磙子踩冬就病了,送他几条也够了。该回了。”
“好,我正有事儿。”
鲫鱼叫江风抽拉得镀层冰壳儿,一抓哧溜滑,大麻蓖编的袋子装了大半下子,曲老三要扛,叫老鱼鹰一徕的扒拉旁边去了,个个儿搭肩扛了走,“这点儿玩意儿还用你伸手,弄你一身腥味?你扛了家巴什先家去,我顺道把鱼给老轱辘磙子送去。打鱼的,几天不吃鱼,浑身刺挠。”爷俩在江坎儿分了手,老鱼鹰顺岔道拐向老轱辘磙子家。
到了家门,榛棵子扎的门扇歪歪的咧着,院里漂的雪没踩一个脚印,甩到大山墙的猴尾巴烟囱口,绽开的雪花也没化,老鱼鹰画魂的个个儿磨叨,“这老夹杆子瘪咕了,咋像没人似的呢?”进了院子拽开房门,屋里一点儿火星气都没有,凉嗖嗖的。他撂下袋子,推开里屋门,一股旱烟的烟袋油子味直打鼻子,“闻这味,你还没死啊?老夹杆子!”老轱辘磙子围个埋汰得看不清本色的大破花被,坐在炕里靠墙,齁齁拉风匣,剋剋两声,“死不了。老杂毛!我还等给你收尸首呢,哪就死了?”老鱼鹰瞅瞅说:“哎呀你几天没吃没喝了,人都塌架了,瘦脱相了?”老轱辘磙子骂笑说:“几天了,你老干儿子不孝顺,老子又打不动了,等死呗!”老鱼鹰脱掉羊皮大氅,也嘴不浪唧的诨骂,“尻!人都没人形了,破嘴还不老实?爷爷拿鱼来了,生火给干儿子做上。别急,乖儿子!”老轱辘磙子老眼皮洇洇地说:“这老病没治了,一上凉儿就犯。干拔气儿,啥也不干了,还不死,老这么吱啦吱啦的,活祸祸人。”
老鱼鹰抱半子生着火,想㧟水,一看缸都冻裂了,“这日子,没儿没女的,唉!”拿了泥瓦盆,到屋外雪地里弄了些雪,倒在热锅里,化了水,拾叨完鱼,炖上。又翻出半袋子苞米面,和了贴在锅边上。等熟了,撤下灶坑里的炭火,扒一泥瓦盆子炭火,放在炕头上,屋里一下子有了热乎气。老轱辘磙子嘴不失闲地说:“还是有儿好,下辈子哪怕咋的跟驴呢,也要揍个骡儿子。”老鱼鹰转身,出里屋门走到锅台前,揭开锅盖,“老夹杆子,你赶这锅里热气了,缓阳了是不?你有那精神,淹点儿酸菜吃吧!”他拿起锅抢子往柳编簸箩里抢苞米面大饼子,“没发面儿,硬硌撅的。冬天穿夹袄,将就吧,要啥四眼儿齐呀?”又拿掉块碴儿的老海碗,盛了一下子清炖鲫鱼,端进屋放在炕桌上,“馕吧!有酒没?没我尿一壶,还趁热?”老轱辘磙子盘腿朝炕桌前蹭蹭,“你那玩意儿碱性大,留着吧,好上地。”说着,从裤裆处薅出一个尿憋子,对老鱼鹰举举,“缺啥玩意儿能缺这玩意儿,这些天就靠它支着呢。没它,螷虫不叫螷虫,早鳖蛄了?来干儿子,啥礼数不礼数的,一桌吃。这酒焐的,还热乎呢,不用烫。”老鱼鹰习惯的拍拍身上的灰,拿起炕上的大氅穿着,“你一个人灌吧,我还有事儿,得想法把仨孙子踅摸回来,哪天再陪你喝。哎,能动就动动,别老窝着?老窝着,没病也窝出病来了。我要没空,叫云凤欻空来给你做饭,老搁酒叮着哪行啊?老夹杆子,我走了。”老轱辘磙子“哎哎”的叫住老鱼鹰,“个个儿老**闲一辈子,净捡人家不稀要的狗剩,你又搁哪淘换仨孙子呀?”老鱼鹰抖抖狐狸皮帽子说:“送上门的,白捡!拥护这事儿,都跟老三凿巴起来了。吃吧,过后再细唠。”
老鱼鹰拎起麻蓖袋子搭在肩上,出了老轱辘磙子家门,拐两弯,又走一段路到了家。云凤迎着嘟囔,“黑煞神把日头爷都撵下山了,你这上哪旮子绕花去了你?粳米饭早焖好了,就等你这鱼下锅了。你可到好,一去就老大半天,三叔好像有啥事儿,找着你没有啊?”老鱼鹰把袋子交给云凤,“我能哪去?跟你三叔弄完鱼,顺道给你老磙子爷爷送两条鱼。这可倒好,给你老磙子爷爷忙活一顿饭。现生的火,现拾叨的鱼,又现和的面,再熟了,喂到嘴里,这不得时候了?”云凤忙活拾叨鱼问:“我老磙子爷爷又咋的了,前两天我还去了呢,不就齁拉点儿吗,不至于饭不能做吧?啥也别说,你就显勤儿,几天没往一块堆儿凑了,刺挠挠的,我还摸不透你?”老鱼鹰抽着烟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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