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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如泣、如诉、如怒,却不知,为谁、向谁、与谁。
大雨,仿佛是杀人最好的时候。
远处的黑衣人,灵猿一般的在树木之上游走。仿佛这就是他的阳关道,这就是一条充满阳光的坦途。
暴雨,淋湿了他的衣衫,从头上滚落的雨水,顺着他的脸向下流去,前方总算出现了运河,运河的那头,有他的朋友和亲人。他一抹被雨水模糊的眼睛,腕上一用力,整个人便朝运河上停泊的船只荡去。
也就在同一时刻,就在他的身后,就在那漆黑的林中,就在犹若瓢泼的暴雨里,六十四枚三棱金锥,齐齐向他掷来。
黑衣人一惊,袖中的雪鸿爪早已射出,一下钩住远处的船桅,臂间一震,人便向那船,箭一般飞去。
“砰”的一声巨响,受惊的船家赶忙披了蓑衣出来验看,还未在这雨里,看个分明,便觉颈上一凉,有人在耳边道:“别出声,不然取了你的狗命。”
那船家以为遇到了吃飘子钱的老合,登时两腿打架,哪里敢出半点声响。不一会儿,又见大雨中走来个人,对他旁边的人道:“碎了。”
“确定?”
“是。”
“偷东西就得偿命,我们可不是好惹的。扯。”
船家只觉颈边的利刃一收,方松了口气,却又听耳边有人道:“偷东西就得偿命,我们可不是好惹的。那船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直抖道:“小的知道了,大,大爷饶命啊!”
(三)
“他好些了吗?”
“他刚吃了药,睡下了。你们那边如何,丐帮怎么说?”青黛见他与沫雪一脸风尘,忙到了茶水与他们。
徐篆辛叹了口气,方要说什么,突然间一个白影从房中窜出,一会儿又窜了进去,只听有人道:“这是第几趟了?”这声音气息微弱,中间还夹着喘息之声。
“第五趟。”回话的女孩儿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笑得甚是开心。
徐篆辛也笑了起来,三人一起进了房中。
“喂喂,你再喝些水吧!”小观一边笑一边道。
被中有一只手伸出,推开她的杯子,道:“我说,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药?”
小观一揪他蒙在脸上的被子,道:“你当真想知道?”
被中人点点头。
小观笑道:“那好,我告诉你,我给你吃的药中那,最最重要的一味,叫做巴豆!”
“巴豆?”床上的人瞪着正笑的痛不欲生的小观,“你……太过分了吧!我说,我说我怎么……”
“好了,你莫要再生气了,来,快些坐好,把这碗汤喝掉。”
美丽的眼睛,湖光荡漾。
“青黛……”被子里的人把手一缩,道:“这不会又是巴豆吧?”
“自然不是。”
他接过碗来,瞪了小观一眼,道:“死丫头,也不跟人家学学……”
“你不要怪她,若不是她当机立断给你吃了巴豆,你也许……”
“我从醒来到现在,也没听人给我讲讲那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
“你中间就醒来一次,还迷迷糊糊的催徐大哥去丐帮找人,我们那里有机会说。”
“那好,你们现在说说看,我正闲的无事,你们说来权当解闷。”
徐篆辛笑着摇摇头道:“那天我们正在大厅里吃着饭,门外突然有人朝我掷来一枚暗器,我们想也没多想便立马追了出去,三人冒雨追了很久直追到一处乱坟岗,刚要将他拿下,却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还剩半口气的你。”
“我们见你伤的太重,便当下也不敢停留,立马把你背了回来,去见你床上钉着一张纸条,上写道:‘欲救沈君,先下巴豆。’众人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不敢贸然一试,倒是小观姑娘当机立断,这才在鬼门关上硬赎了你的命回来。”
“当时他们说,这巴豆是猛药,不可轻用,可我想,此时不用,你必死无疑,若是用了,最不济,你也是一死,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试上一试,正所谓不用白不用么,你说是不?”
段情寻笑道:“所以你就当机立断痛下杀手,给我做了一碗‘十全巴豆追魂夺命大补汤’,正所谓不用白不用,最多费你些许功夫便是,对吗?”
“养我者阿哥,知我者千寻,你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你哥有句话说的确实有理。”
“什么?”
“你果然没心没肺。”
“喂!”小观一怒,一拳打在他胸口上,却不想段情寻一咳,嘴中竟有一丝血沫。
“你没事吧?小官……干嘛下这么狠的手。”青黛急急靠在他跟前,担心道:“你没事吧?”
“我若一拳就被她打死,这些年怕是已数不清死过多少次了,你放心,我没事。”
“我已后不去水明楼了。”
“为什么?”
“我以后要将这‘十全巴豆追魂夺命大补汤’发扬光大,把它推向五湖四海,也好救死扶伤。”
“我看还是算了,若不是千寻内力深厚,早被你的汤给泻死了,还能跟你斗嘴?”
“只怕是老天爷成心想找人修理她,所以才保住了我的命吧。”
“那你倒更该好好谢谢我了,是不?”
青黛看着他那一脸病容,道:“小观,这巴豆还是不要再给他吃了,他人已醒了,再喝,怕是要出事。”
徐篆辛道:“不过,千寻这次倒真该好好谢谢水姑娘,这些天都是她在你身旁照顾你的。”
青黛脸一红道:“徐公子说笑了,那天你们去救人,我一点武功都不会,什么忙也没帮上,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照顾他也是我应该做的。”
“你可看到是谁将纸条送来的吗?”
青黛摇摇头,脸竟更红了。道:“我那天身上不舒服,一直在客房……”
段情寻示意没关系,又问徐篆辛:“那枚袭击你的暗器呢?”
“哪里有什么暗器,就是块石子而已。”小观笑着笑着,又想起什么,接着道:“对了,我还有事问你,我哥走了这么久一点音信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段情寻突然坐起来道:“你哥这些天,没有飞鸽传书回来?”
“没有。”
(四)
千寻卧病修养多日终无大碍,这日众人去望江楼大打牙祭。
此时正吃得香,篆辛突然道:“你们快看。方才靠岸的船只好像出了些事情,围了好些人。”
众人闻言,都朝窗外望去,见渡头果真挤了一堆人,人影晃动间,隐约可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出人命了!”楼下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围观的人仿佛又多了一层。
段情寻细细瞧去,见地上之人,所穿劲装颇为眼熟,方要深究,只听小观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已提身跃了出去。
段情寻从楼上望去,只听她惨呼一声“阿哥”人已跌跪在地,不禁脸色一变,与徐程二人一道赶了下去。
小观只有一个哥哥。
小观唯一的哥哥就是老观。
可是现在,老观却已经死了。
段情寻本不相信他会死,他本以为老观是他认识的人中最福大命大的,可是现在……
渡头的阳光,依然温暖灿烂,只是人的心里,如今哪里还有半点温暖,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老观乌青的脸上,那个曾经豪爽率真的大汉,如今再也不会醒来。
他曾与他一道打抱不平,他曾与他一道,对饮千尊。是朋友更是亲人,血液中仿佛早已有后天生成的纽带。
段情寻,缓缓的俯下身来,他的脸上,没有悲哀,没有伤痛,没有仇恨,准确地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眸之中,依然跳动着坚定沉着的目光。
他缓缓的解开老观的上衣,他的身上没有伤。
仅有的一道伤疤,是当年他们初次相遇时,段情寻留下的。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少,正轻狂,正冲动的年纪,两个刚出道的年轻人,心中都怀着一个伟大的梦想。
那是一个不服输也不服人的年纪,他们在北国荒凉的街市上相遇,斩月刀与雪鸿爪就这样第一次交锋,他的刀已稳稳落在他的胸前,他的雪鸿爪,也稳稳搭在他的腰间。
然后,他们便笑了起来,流着年轻的火热的血在笑。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疯了,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在风雪中走进了一家小小的酒馆。
这是他的生死之交,如今却躺在他面前。
“中毒,”他轻声道。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快说。”
抖作一团的船老大被小观连拖带拽的拉到众人面前,口中不停的道:“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是他们,是他们,他们说他们说,‘偷东西就得偿命,我们可不是好惹的。’还说要我把他送到扬州渡头,自会有人替他收尸。”
“你知道他死之前去哪里了?”
段情寻道:“是我让他北上去找张镖头,看看他所谓的人镖到底是指什么,顺便打听一下他与漠天鹰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这么说,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段情寻仰天叹道:“我只是想不到他真的动手了。”他说罢,人突然消失。
(五)
水畔。
苇草高长,野渡无人。
此时风高浪急,此刻苍天欲雨。
一片萧瑟的秋意,一片无限的凄凉,此地,正是英雄埋骨处。
上午撒落的纸钱,已共芦花做秋舞。
如今天地之间,除了荒草,孤坟,江水,便是他,便是这冢中人一生,心贴心的弟兄。
他坐在地上,背靠在坟边,手中有一瓢酒,一瓢无味的好酒。
他已不知在此喝了多久。
一瓢酒,飞快的下肚,纵然飞快,却也盖不住,眼中的泪水。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谁说英雄一笑轻生死?
他曾说,这一生从未有过让他后悔的事,而如今,他却已知道,这后悔的滋味。
从今,还有谁能与他畅饮?
从今,还有谁能陪他一醉?
从今,还有谁能与他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走遍天涯,浪迹海角,从今以后,让他到哪里再寻这样一个兄弟,这样一个知己?
漫天的乌云,回应着他的怒吼,世间的风雨,轻和着他的长啸。
瓢中的酒,瓢中的泪,瓢中的一切,问世间,有谁能代他一饮而尽?
苍凉的苇草,悲怆的天地,是谁,是谁在此时,慷慨悲歌?
“白日听风照渡头,
碧草荚丝人未留。
苍天即令君归早,
我心独死望江楼。
鲍失管仲阮哀刘,
弦断筑绝流水休。
天地为觞云作酒,
祭君一醉荻芦洲。
燕市初逢惊旧故,
秦淮斗酒议中流。
往事莫回首,
青丝变白头。
徒瞋天公不等浪高游!
纵泄九天之水权作酒,
谁人共我销万愁?
弹巨阙,拭吴钩,
欲动干戈碧霄上,
系取天公报君仇!
报君仇,恨不休;
穷碧落,妄仙游。
豪情一腔干云霄,
共与长江赴东流。
赴东流,莫回头!”
风更烈,雨更稠,她立在这雨中,隔了蒲草,看着他。
手中的伞,早已被风吹走,身上的衣,早已被雨打透,她却突然朝他冲去,朝着暴雨中那双血红的眼睛冲去。
他,已在雨中倒下,心,以在雨中沉痛。
“千寻!”冰冷的雨水从她的脸上流下,那双红唇早已青紫,她颤抖的苍白的手指,在风雨中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我们回去。”她说。
泪也好,雨也好,她看不见。
只是死死的抓住他,只是不停的说着那句话。
而他,却只是摇摇头,拗直的,不去理她。
这冢中,有他的兄弟,今日之后,海角天涯,不知相见是何时,今日,若不再陪他,今后,海角天涯,叫他如何去走?
“我要陪着他。”他说。他说着,贴着坟冢的身体却不停的下滑,“老观生前,我从未与他尽兴,今日,我定要与他喝个痛快。”
青黛从他身后将他抱住,“千寻,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风声雨声仿佛把她的声音带向了远方,她死死的抱住不停挣扎的他,歇斯底里道:“我求你!我求你冷静下来,我们还需要你,我还需要你!你……不可以,不可以倒下,绝不可以。算我求你,算我求求你!”
“可我!可我快受不了了!”他大吼着,丝毫没有顾及身后柔弱的青黛。这些年,他经历了多少生死,先是他的祖父,他的姐姐,他一家大大小小十余口人,接着又是他的小漫,如今,如今就连老观,就连老观也离他而去。他实在承受不起,他实在承受不住,今夜,他注定再也忍受不住今夜,他已崩溃。
“我已受不了啦。”他喃喃着,喃喃着坐倒在地,声音渐渐被雨水淹没。
“你太累了,太累了。”青黛跪坐在他身旁,将他揽在怀里,“休息吧,在这雨里宣泄吧,这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
她轻轻的摇着他,就像一位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入睡,她摇着他,摇着雨,摇着风,也同样摇着自己的心。
那是一颗,剧痛的心。
远处,漆黑的远处,一滴泪,从面颊上缓缓流过,她在雨中看着他们,她在雨中沉默着心伤。
(一)
“真的要走?”
“老观是在北边遇害的,不去看看,我始终放不下心,除此之外,我还准备去会一会刘一刀。”
“刘一刀也算是江湖上投一号神秘人物,江湖上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
“老观之死,谑浪门和漠天鹰都脱不了干系,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一问究竟。”
段情寻笑着看了一眼徐篆辛,“这些日子你也看到江湖上危机四伏,我这一去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小观和沫雪就交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她们。”
“水姑娘也一起走?”
“我顺路把她送到龙火居。”
“一路顺风。”
“放心。”
(二)
轻舟一叶过泰桥。
舟是乌篷小舟,江上有很多这样的小舟,就如同天上有很多闪闪的星星。
段情寻两个,就坐在这样的小舟上。
这样的小舟,这样的夜晚,真的很有诗意。
乌篷船驶在江南的水脉上,船上,还有一位来自水乡的驾娘。
她是渡头上极少愿意送人去北方的驾娘,这样苦的差事,本就不是女人做的。
但她却很高兴,始终都在笑,始终都笑着撑船。
水中的月,被竹篙捣碎,月,虽是残月,但马上就可以团圆,过不了多久,就是中秋了。
远方,水上,微风竟送来了悠远的歌声,歌声就如同江南的水,江南的驾娘,婉约,甜美:“青山开,
明月圆,
水漫风堤月漫船。
月漫船,
人未还,
征帆向桃源。”
段情寻微笑着躺在船上,静静的听着歌声,远方,又有人轻轻和道:
“横滨路,
桃叶渡,
楫满舟行牵玉筯。
牵玉筯,
离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