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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00.net,最快更新贵门绝恋最新章节!

国府总司令部训令军事机关要员,不得参加反日团体。

    但空前的抗日高潮仍在继续,南京那边迫于民众的压力,第二次下野了。

    元旦刚过,东北那边已全面沦陷。日本人为了转移国际上关注的视线,并压迫南京国府屈服,在上海不断寻衅挑起事端。紧张的气氛使得上海的局势也愈发紧张了起来。

    “最近赵睿和赵欢都不要上学去了,你也不能出门。全部都待在家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出去。”赵正南出门前,将公馆里的人都招集在了一起,“这几天我不在家,小六子会负责公馆这边的安全,有什么事情,你让他派人来告诉我。”

    我给赵正南取了帽子带上,并郑重地记下了他所吩咐的话。

    “你也要小心。”送他出门时,我突然紧紧拥抱住了他,强烈不安的情绪让我有些恍惚。

    “我知道了,你和孩子们好好在家待着。千万不能出门,记住。”

    说完后,赵正南便快步上车去了军部。

    我吩咐小六子将前后院的大门都锁上,除非必要,任何人暂时都不能出去。这几天通过赵正南的话中,我得知到的消息,上海已经进入全面戒备状态了。

    一阵风过,我打了个冷颤,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一些。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仅仅四天,二十八号晚上,我刚刚睡下,便听到了巨大的枪炮声响。

    “小六子……小六子……快让所有人都起来!”我披上衣服,连忙去隔壁的房间将孩子们都穿了起来。

    小六子这几天都住在了公馆这边,我呼喊声还没有停下来,他便已经让警卫连的人做好了准备。

    “夫人,快上车。”他抱上了赵睿,护着我和赵欢赶紧上车。而警卫连的人也都高度警戒在我们四周,护送我们前往防空洞躲避。

    香妞则是跟在我的身后,手里提着早就预备好的食物和水。

    一路炮火声不断,火光烧红了半边天。虽然听起来离这里稍微有一些距离,但是我知道,这不再是日本人小打小闹的挑衅了,而是对上海的进攻。

    前有日本人攻占奉天的例子,所以我不得不谨慎行事,我要确保我的家人们都能够安全躲避日本人的炮火。

    在离防空洞还有两条街时,车便再开不过去了。拥挤的人潮,将马路堵得举步维艰。小六子组织警卫连的人手护卫在我的四周,我和香妞抱着孩子,躲避着四周的人群,向防空洞拥去。

    “走开,都让开,让开……”小六子和一名卫官在前面开路,周围的人一见是穿着军服的,立马都主动躲避开来。

    顺利地进了防空洞后,小六子依旧警戒在我的四周,让我们和周围的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赵欢虽然害怕,但是却经不住困意袭来,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而赵睿在此时却显得格外精神,“妈妈,爸爸会过来吗?”

    我已经疲惫不堪,这防空洞里的气息浑浊,让我有些窒息。“爸爸要打仗,要保护我们。所以爸爸不能过来。”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心中的担忧被他问出,更加忐忑不安了。

    “赵夫人……赵夫人……”我听着好像有人在喊我,所以坐直了身子,循声去看。

    “赵夫人,在这儿。”陆鸣川艰难地挤了过来,却被小六子他们拦在了外围。

    我示意小六子让他过来,“陆先生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日本人和十九路军打起来了。闸北那边已经乱成一片,现在都往这边在跑。”他在我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浅青色的棉长褂上也沾染上了一些污渍。

    “我先前得了消息,让兄弟们都撤了出来。唉……”说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从前年我们一起合作换了日本人的那批军资开始,日本人找了他不少麻烦。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那批货物是他掉包的,但是日本人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对他暗中使了不少绊子,据赵正南说,对他的暗杀也是从未停止过。

    “撤出来就好,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赵正南那边的正规军,应该能抵挡得住的。”说这话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不能确定。日本人是做好了准备的,而这边却是……

    我现在脑子里特别乱,外面炮火声不断,而防空洞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多。护卫连的人背对着我们围坐成一个圈,陆鸣川的人也都靠拢了过来。

    外面拉响了放空警报,随即便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地动,“是日军的飞机轰炸了。”

    “我操他姥姥的,跟小日本拼了!”突然的一声爆喝,我转头看去,是陆鸣川带来的兄弟。

    他略皱眉,朝着他低喝到:“给我坐下。”

    虽有不甘,但是那人还是被周围的兄弟强按着坐了下来。

    “最近他们一直对咱们挑衅,前天,日本人还向上海方面提出,要求上海方面公开对日本人道歉、惩凶、赔偿,还要取缔一切抗日活动。说二十四小时不见满意答复,即采取自由行动。”

    “但是昨天下午,上海方面答复,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但是昨天晚上……这答不答应,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们想要开战,找的就是借口罢了!”陆鸣川忿恨地一拳捶地。

    十多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这里是法租界,现在我惟愿日本人的战火不会波及到这里来。

    陆鸣川派出去的人打探回来,说日本人还在陆续增加兵力。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事情了。日本人对上海要实施全面进攻吗?那……法租界还安全吗?

    “陆先生,现在咱们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还是另想办法?”我压低了声音去询问陆鸣川。两天多没有好好休息了,大家都显得疲累不堪。

    他本在愣神,听了我的话后,抬眼看了看我,“再等等吧。外面现在也不一定安全。”

    我点点头,现在也不可能联系得到赵正南,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决定。听听陆鸣川的意见,也算是心中有些慰籍。

    “妈妈,我饿了。”赵欢在我怀里不舒服地扭动着,两天的时间,她都只是吃着我让香妞准备的一些点心,没有吃过正餐。

    “香妞,还有什么点心吗?”我抱着她坐的时间有些长了,腿有些酸麻。幸好赵睿乖巧地没有给我再添负担。

    香妞看了看盒子里,对我摇摇头,“夫人,还有三块桂花糕了。”

    我愁地皱眉一叹,我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躲上两三天的时间,所以准备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加上小六子他们也要吃东西,这点心当然就消耗地更快了。

    突然想到,如果这时候有libby的咸牛肉罐头就好了。那些东西经久耐放,而且也方便携带。当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儿去呢?

    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门,深叹自己真的是失策了。

    “赵夫人这是怎么了?”看我无奈地样子,陆鸣川淡笑着出声询问。

    “我在想,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去,要是有一些罐头就好了。不然再待下去,大家都没得东西吃了。”

    “罐头?”他轻挑眉毛,略微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他的一个兄弟说道:“虎子,去弄一些肉罐头回来。还有喝的水!”

    那叫虎子的家伙眼睛转了转,了然笑了起来,“陆爷,放心。”他看了看我们,又转头喊了几个兄弟一起钻出了防空洞。

    陆鸣川又坐了回来,“夫人放心,一会儿就能弄到吃的回来。再坚持几天看看,到时候我派人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如果日本人有撤退的打算,咱们就能出去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下有了一丝希望。这暗无天日的防空洞里,我实在不愿意待下去了。喂了赵欢一块点心,看她不怎么精神,我便轻哼着歌,拍她入睡。

    赵睿趴在我的膝盖上,我让香妞把我的大毛衣服给他裹好。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挺好听的。”陆鸣川待他们两个都睡着以后,轻声笑问着我。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是问我刚刚哄赵欢睡觉的时候哼唱的摇篮曲。

    “是老家的摇篮曲。”我用大毛外套将赵欢和赵睿两人裹紧。

    “哦?赵夫人老家是什么地方?”

    “北平。”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去了。

    陆鸣川有些微讶,“听您的口音,还真没有察觉出来。”

    “出门很多年了,走南落北的,到哪儿学哪儿的话,所以口音也就杂了。那要跟着北方人在一起说话,才找回北方口音的感觉来。”我说话的口音,随着地域的变化,也有了一丝改变。到南边,我说的话可能带着广东腔调。到了这边,我可能更多的偏向了吴侬软语。所以陆鸣川一时分辨不出我的口音,也是能体谅的。

    “那就难怪了。”他释然一笑,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随着战事的焦灼,躲避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防空洞里面的空气也更加浑浊了。

    “陆爷,日本人炮轰南京了!”陆鸣川的手下得来的消息,从我们这个小圈子开始逐渐往外围扩散。

    本来小声的议论,最后变成了一片哗然。大家开始变得恐慌了起来,有的人甚至生出了谣言,说日本人要血洗上海了。

    日军继续增加了兵力,目前有一万多日军,已多次进攻吴淞,可最终均被我军击退。一时之间,上海告急、南京告急。虽我军顽力抵抗之,但随着战事的焦灼,有更多的人选择逃离上海躲避战乱。

    “刘先生!刘先生……”突然看到那一抹青灰色的棉旗袍,我站起来大声唤着。

    刘惠芝似乎也听到了我的呼叫,她转过后来看了看,终发现了我的身影。对我相视一笑,却看到我周围护卫的士兵,不敢轻易近前。

    我让小六子过去领了她和他的先生过来。

    “刘先生,你们也过来了?”她看起来很是疲惫,脚上的皮鞋也沾满了泥泞。

    坐下后,她抚了抚有些散乱的发丝,低叹了一口气,“日本人现在封锁了出去的路,现在没有通行证,是不能离开上海的。我们住的地方,已经被炸毁了,所以我和我先生也只好到法租界这边来躲躲了。”

    我听到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心中更加沉闷了。

    回过头去看了陆鸣川一眼,见他正在低头想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议论。

    “不知道日本人会不会打到法租界这边来,唉……”刘惠芝的先生也是一脸愁色。

    “因为日本军舰从长江上炮轰首都南京,国府已经从南京搬去了洛阳。”

    “什么?国府搬到洛阳去了?”我听闻这个消息,着实吓了一跳。日军竟然能迫使国府西迁洛阳,这无疑是再次助长了日本人的气焰。看来这次日本人的进攻,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了。

    陆鸣川紧紧皱着眉头,听着刘先生他们的消息。待到安置了刘先生夫妇前去休息,他才低声对我说:“这些消息,夫人怎么看?”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一角,脑子里已经开始乱了起来。赵正南现在还在前线和日本人厮杀,而国府那边的消息却是西撤。这无疑给前线的士兵带来一股低压的沮丧之意,加之日本人的后援兵力不断,这场仗,着实不好断定胜负了。

    “陆先生,现在我也没有主意。不知道您以为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又看了看护卫着我的士兵,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离开上海。待到局势分明,再做其他安排。”

    陆鸣川的意思,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我看了看孩子们,又犹豫了起来,“刚刚刘先生他们也说了,现在各路由日本人守着,没有通行证,很难出去埃”

    “这个,夫人就不用担心了。只看,夫人愿不愿意暂离上海。”

    我正要说话,他却接着说了下去,“我们一旦落入日本人的手里,夫人想过后果没有?”

    “这……”他捣换过日本人的军资,而我的丈夫正在前线和日本人交战。落入日本人的手里,我们自然讨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连命都要丢掉。

    没有给我犹豫的机会,陆鸣川正色肃声道:“这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人会去日本人那里告密。所以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夫人最好还是能尽早作出决定,以免后面处境被动。”

    手指在颤抖,心跳也显得格外剧烈,他说的没错,这里这么多的人,如果谁去了日本人那里告密……

    “陆先生有什么办法离开上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既然他说有办法,那定然也是存了一些把握的。

    我将孩子交给了香妞抱着,仔细听陆鸣川的部署。他的意思,日本人现在的主要战场是在北面,我们从陆家浜乘船入黄浦江,只要那边没有日本人的军舰,就能离开上海。

    说着,他还在地上画着线路和安排部署。

    “我带来的护卫一共是二十六人,每人配发的是两百发子弹。我自己带了两把手枪,一百发子弹。”

    “我这边的弟兄,可以分成三批出去,他们每人带了三百发子弹。”他看了看坐在我周围的人,“跟我们一批走的人,加起来不能超过二十十人。夫人,您敢不敢?”

    我和两个孩子,还有香妞、小六子,这就已经是五个人了。按照他的说法,那么我只能再带上五个人,这……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之处,“两个孩子就不算在人数里面了。船不大,人多了怕不好安置。”

    除掉我和香妞,那我这边可以带在身边就就有八个人,这我就放心了不少。照他说的那样,人多了目标也大,所以让大家分批撤离,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陆鸣川挑选的九个人,个个都是身手矫健的,比起我的人来说,那是丝毫不差的。安排好了人员以后,我们便开始分批撤离防空洞。

    本想带上刘先生他们,但是却被陆鸣川制止了。他说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能够自保还需担上几分风险,再带上一些不相干的人,到时候有什么万一,大家都难逃出去。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看了看怀里的这两个孩子,我还是咬牙放弃了。目前来说,能保护他们的安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趁着夜色的掩护下,陆鸣川带着我们悄然上了船。从陆家浜口岸进入黄浦江域,一路而来,还算顺遂。但是陆鸣川说,现在才是真正进入危险的时候,毕竟在黄埔江上,随时可能遇到日军的军舰。

    江面上的温度比起防空洞低了不少,我抱着赵欢躲在船舱瑟瑟发抖。听着嗡嗡的发动机声,和船桨搅动水的细微声音,我既怕又冷。

    “喝一口。”陆鸣川递给我一只带着体温的钢制军用酒壶。

    我接过来,拧开盖子,猛地灌了一口,然后又把酒壶递给了他。

    陆鸣川拿到酒壶以后,就势也喝了一大口。

    我有些尴尬,脸也发热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那烈酒的关系,还是因为他刚刚不顾我喝过的壶嘴,又灌了一口的原因。

    “还冷吗?”他看我用毯子裹着赵欢和赵睿,但自己却没有再厚实一些的东西盖着,便将自己的毛毯递给了我。

    我扯了扯唇角,却没有去接他递来的毛毯。

    虽然我已经冻得浑身都冰凉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愿再去接受他的好意。

    而陆鸣川也看出了我的顾虑,不顾我的尴尬,硬是将那毛毯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现在你要是病了,那孩子谁来照顾?我可没办法给你找医生弄药去。”

    我知道他是为了缓解的我心中的顾虑,才这么说的。心下存着感激,对他点头笑了笑,再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了。

    拥住身上的毛毯,船舱里静默只剩船桨和水声。

    “什么人?马上下停下来!不然就开枪了!”刺眼的灯光突然投射过来,外面传来日本兵和喝叫声。

    我下意识去看陆鸣川,“陆先生。”

    他紧握着拳头,似乎在想着对策。我让香妞紧捂住赵睿的嘴巴,自己也将怀里的赵欢捂住。这时候孩子们一旦受到惊吓,指不定会叫出声来,我不敢冒险。“你们两个,不管什么情况,一句话都不能说,听到没有?”

    看到他们两个孩子郑重点头,我这才稍松了口气。赵欢眼里噙着泪水,在我怀中吓得瑟瑟发抖,我拍着她的后背,“不怕,妈妈在,不怕啊。”

    “长官,我们是和川株式会社的人,因前方交战,所以要护送夫人离开上海,请多多关照。”陆鸣川突然开口,让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冒充日本人。

    “他们过来检查怎么办?”我低声在他耳边问着,日军的船似乎正在向我们靠近了。看了看船舱里的人,我不知道到时候和日本兵正面接触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相信。

    “靠过来,接受检查!”因为他们的船是深水位的,而我们的船却是比较小,所以在他们靠近了一些后,便停了下来,等待我们的船靠过去。

    “怎么办?”看着日军船上的探照灯这么明晃晃地照过来,我越发紧张了。不知道上面有多少枪正对着我们,如果有什么意外,估计船上的人,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夫人,相信我!”他突然紧握住我的手,神色凛然地看着我。

    我怔怔地望着他,甚至忘记了抽出他握住我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陆先生。”

    待两船靠近后,我和他走出船舱,日军要求我们上船去。他们也派了人下来到船舱进行检查。

    我将赵欢交给小六子,再看了看船舱里面已经换上便衣的护卫兵们,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放心吧,虎子会应付的。”陆鸣川没有再给我时间,上面又开始催促了。

    “报告中队长,他们说是和川株式会社的人,现在想要离开上海。”一个日本士兵正向他们的长官汇报着,而我在登上甲板后,看到全副武装着的日本士兵,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

    “夫人是不是冷了?”陆鸣川将我身上的毛毯拢紧了一些。

    “谢谢您,我没关系!”我配合着他的话,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日本商人的太太。

    那名日本军官紧盯着我,然后又看了看陆鸣川。将我们两人上下打量了个透彻,似乎想从我们身上找出撒谎的破绽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不知道各路已经封锁了吗?而且,我们也提供了场所来保护日本人,为什么你们要到这里来?”他眯着眼睛,厉声呵斥着我们。

    陆鸣川这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证件递给那名军官,“长官,因为夫人需要进行治疗,而上海这边却受到战火波及,药物已经中断了。”

    我对陆鸣川的话,有着那么片刻的茫然,但是却依旧配合着他。这江面上的气温本就比较低,而且现在的场合让我紧张地微微发抖着,苍白的面色加上虚弱地颤抖,我倚靠在陆鸣川的胳膊上,令人看起来真有了那么几分的病态。

    “哦?这位夫人需要什么药物?还有,你们为什么穿着中国人的衣服?”他看过了陆鸣川递过去的那本证件后,对我们的身份依旧不太相信。怀疑的目光似想在我们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报告中队长,船舱里面有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还有十几个男人。他们的身上没有武器。”这时,下面的人传来报告的消息。而面前的日本军官听到消息后,似乎也放松了对我们的警惕。

    “因为需要防备中国人对我们的伤害,所以他们的衣服会比较方便。”陆鸣川说完这句话后,接过了那日本军官递来的证件。

    随后,他示意士兵带我们返回小船上。

    “夫人手上的玉镯很漂亮。”在我即将下船的刹那,那名日本军官突然开口。

    我吓得僵在了原地,缓缓回头,对他微微笑道:“谢谢阁下的赞赏。”

    他挑唇一笑,对我点了点头,“愿夫人早日康复!”

    我转身对他行了个躬身礼,“也请阁下多多保重。”说完,我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

    僵硬着步伐,由陆鸣川扶着我走回船舱,我半晌没有能回过神来。

    就这么从日本人的眼皮子地下逃过来了!

    陆鸣川从下船的时候就紧拥着我,而我这时候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手还放在我的肩膀上。尴尬地略移开身子,“谢谢陆先生。”

    要不是他的机警,我们这群人,是压根不能从日本人的手中逃脱的。现在的我,真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接过小六子怀里已经熟睡的赵欢,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放松下来,这才觉得,浑身疲累不已。

    天亮的时候,船终于靠岸了。我们这一行人,也终于顺利地离开了上海。

    陆鸣川派人找来了马车,“夫人请先上车,后面的人到时候会跟我们汇合的。”

    在船上的经历以后,陆鸣川这才发觉,身边的人,还是多了一些。正因为将武器全部都藏在了船舱下面,没有被发觉到,这才躲过一劫。但是这么一行人,毕竟目标还是太大了。我们现在只能选择再次将人马分开。

    陆鸣川带着虎子,我带着两个孩子,还有香妞和小六子。就这么着,一辆板车拖着换上了土布棉袄的我们。

    在乡下躲避的日子,比起在上海来说,心中也宽渡不了多少。要不是逐渐汇合过来的人手,这附近的乱民都能把我们给活吃了去。

    不过总算是不用担心日本人了,比整日在上海的时候提心吊胆,还是好了一些。

    因为刚过来的那天,陆鸣川为了保护我和赵欢,胳膊上被前来打劫的暴民用锄头伤到了。

    而这里又没有人可以去照顾,我也不能亲自前去,所以只得让香妞每日里替我前去帮陆鸣川换胳膊上的药。

    “夫人,鸡汤已经炖了半天了,是现在给陆爷端过去吗?”不知道怎么的,香妞这几天似乎并不需要我再另行吩咐,每日里对陆鸣川的照顾是格外细心,这也让我对陆鸣川的亏欠感少了几分。

    “现在就先端过去吧,记得把上面的油沫子撇了。”我看着赵睿和赵欢两人在院中追赶着散养的几只鸡,那是让小六子在附近的农家里高价买来的,想要留着给陆鸣川补补身子。

    “知道了夫人。”香妞甜甜地笑着,应了我后,擦擦手上的水渍,一路快走着往厨房过去。

    “……哟,你还以为这里是当初递了局票的场子啊?也不看看你现在究竟磨成了什么样子了,还当着您是尚仁里的名花儿呢?半老的徐娘了,要不是主家看你还能做上一手好菜,能让你来上工?”

    “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是我湿了手,没有拿住,不能怪杨嫂子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她犯的错她自己不会说话?”

    我站在近厨的走廊这里,听着隐约的一阵叫骂声,脚下加快了步子。“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夫人。”几人同时看到了我,立马转了过来,躬身对我行礼。

    “大老远的就听着你们在这儿嚷嚷上了,说说,到底怎么了?”我坐在了厨房管事嫂子搬来的凳子上,看着这院里的三人。

    因为过来的人比较多,所以特意请了附近比较能干一些的农妇帮着过来生火造饭什么的,而这宅子原来的管事嫂子也留了下来,这些人都是她帮着邀来干活的。

    我先问了那管事的嫂子,她对我说是因为这叫杨嫂子的女人刚刚在厨房的时候,把慢慢一罐的菜油坛子摔在了地上,所以正准备责罚她。而另一个叫小梅的女孩却在一旁拦着替她求情。

    事情很简单,不过是一罐菜油而已。但是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显得格外精贵了一些。管事的嫂子指着那杨嫂子不停地骂着,甚至还翻出了她以前的事情念叨起来,这便让那叫小梅的姑娘愤然起身回起了嘴。

    我本无意去管这些事情,但看了一眼那还跪在地上的杨嫂子,心下却有不忍,只好对管事的嫂子说,“算了,她定也不是故意的。再买一罐来就是了。马上就要中午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做饭吧,免得一会儿该误了饭点儿了。”

    说完我便打算离开了,可那杨嫂子突然跑过来,跪在了我的面前,对我重重磕了一个头,“谢谢夫人宽慈,谢谢夫人。”

    我唤了那小梅过来扶她起来,转身回到了自己住着的小院。这乡下地方,比起城里来,却是宽敞不少。两个孩子满院子玩儿得,已经让小脸都热了个粉红。我摸了摸他们背后,已经沁出了汗来,忙塞了块毛巾进去给他们隔上衣服。

    “妈妈,陆叔叔说,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回上海了。”赵睿仰着脸,对我笑得格外开心。

    我摸摸他软软的头发,问道:“想回去了?想爸爸了?”

    两个孩子一齐重重点头,“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赵欢拱进我的怀里撒娇。

    我想了想,打算去问问陆鸣川,既然他说快了,那便不会有多久了。

    “陆大哥,伤好些了吗?”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已同他兄妹相称了。

    他正坐窗下看书,见我进来,忙放下书,站了起来,“已经好多了。”

    “现在外面风大,还是关上窗户吧,免得受了寒气。”我动手将敞开的窗户关上,然后随着他到正堂坐下,“上海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我动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他接过茶杯捂手,示意我也坐下。“国府已经派去了援军,现在日本人逐渐吃不住了。我想再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上海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下安然了些,“那赵正南他们的部队,有什么消息吗?”

    “赵师长那边,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也没有传出什么坏消息来,这么说,也应该是没什么事。”

    陆鸣川这么一说,我也不再继续追问了。他虽然消息渠道广,但是很多事情,现在也都不能详细去打听到。

    离开上海的时候,小六子安排了人去通知了赵正南,但是我们再次落脚,却没有办法再传递消息到那边。我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安静地等着战事尽快结束以后返回上海罢了。

    我无奈地一叹,再看向他,却发现他也正看向我,而眉宇之间,忍不住的浮现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哀愁。

    他低头喝起热茶,那朦胧的热气又掩盖了我刚刚似看到的那抹错觉。不禁又笑了起来,“陆大哥,我先回去了。”

    陆鸣川点点头,未起身相送。

    我刚出门,见香妞守在了门外,“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有。夫人,该给陆爷换药了。”她将手里的纱布和药瓶拿给我看。

    笑着摇了摇头,“去吧。细心照顾陆爷。”比起外人来,香妞我还是放心的。

    可这丫头,最近神神叨叨的。看来啊,这姑娘大了啊,是该操心操心这终身大事了。

    但是……陆鸣川,我又看了看那屋。这陆鸣川,终不是良配啊。那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整日里都担着风险过日子,香妞这么单纯的丫头……

    又一叹,兴许是多想得太多了呢。毕竟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是我当着香妞的面去说这些,她定然会羞愤难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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