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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还有个人眉头也锁成了川字,那便是灼烽。他一点不想卷入旁人纷争,十几年的旧怨,他一个小辈难能化解,且根本于己毫无关系,更不必劳神冒险。但老夫妻和郎中对他救命在前,如今这三人俱在险境,求助在后,他怎能不顾?可是,若插脚进来,玲珑必陷危险,枉费了燕南春大侠当日托付之信任,此事着实让人纠结。

    正为难时,玲珑附耳道:“帮帮他们,老俩口可怜的很。”

    灼烽敬其心善,况素日来对玲珑言听计从,便依从其言,告诉乔老汉,这老两口自是感激不尽。于是四人,再兼那床上不能动弹的郎中,大家攒聚一块,商量了起来。

    他们各各拿捏主意,思忖计策办法,但难题一样样出现,真真难奈何:眼下牛清重症在床不得动弹,前去救人只是枉谈;老太婆旧伤在身,内力远不如前,再赴争战乃是送死;然独老汉一人前去救女,绝无胜算不说,这牛清垂危,若无人在侧时常输送内力调理,恐怕性命旦夕不保;倒是玲珑灼烽可以前去,只是陌路人又怎肯为旁人旧仇拿命相赌,虽灼烽自荐,乔老汉却着实不敢以为真。但此无可奈何之际,老汉唯有腆脸一问:“灼公子,我们枉活这一世,不能救出骨肉,斗胆厚颜乞求二位同赴戚镇,去福来客栈寻小女茗儿,拜托拜托!”

    “请你们把这藿香念珠串戴在腕上,她就能认得了。我擅易容,往年间,常常乔装混在人群让她寻,她每每总能找对,就是因为这串珠子的缘故。”老妪拿出一串冰凉的珠子,沉甸甸的,递于玲珑。

    “还有这香包,你们拿去,这东西乃与那恶人身上的一样,你们亮出这个,生死关头想也能敷衍个一时半会,或许还能生出逃命的机会。”说着便送出两个香包,其眉收目垂,不曾正视二人片刻,因老妪觉得让玲珑灼烽冒险救女而自己安守家中,实在愧疚。

    这玲珑不看不打紧,一看却倒吸一口凉气。这百合香囊,正与自己每晚夜不安寝、加工加时绣出来的一模一样,就是那线头之结,也不曾差池了半分,只是那囊中隐隐香气,却是自己不熟悉的。玲珑看着心惊,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多大不自在来,只是问了一句这香包有什么大来历。老汉便说出了这乃是当年南华帮帮众的信物,据牛清言,劫走茗儿的恶书生就挂有此物,所以便拿出来给玲珑灼烽,或许会有用处。老汉说完便流出几行清泪,一种命悬他手的无可奈何之感浸得老眼迷离。

    玲珑听在耳里也惊在心里,自己的东西怎么成了门派信物,且还是那十五年前覆亡门派的信物?这百合是继母让她绣的,那奸妇无日无夜逼迫强索女红,看来不仅仅是为虐人取乐了。见众人忧心忡忡,玲珑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诸事真相,以解眼前之愁。

    此时鸡也归舍,天近黄昏,残晖落在郎中脸上,愈发显得颜色惨白,苦楚非常,只听郎中缓语道:“我没有什么能赠的,只是还有丸药数粒,便是灼公子当日吞食的那种,能解百毒,现在都予了你们。咳咳……我自己怕是用不上了,咳咳咳……”一阵剧咳后,郎中要来一柄匕首,划破手腕,抠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包,递给了灼烽,并道:“求二位一定救回茗儿!”然后猛咳一声,嗽出血来,手落头垂,昏死过去。

    老汉赶忙过来为其理脉输气,忙到近二更时方才见郎中面上又稍稍回复点血色。也不待多歇息半刻,这老汉红肿着眼拉灼烽在侧,教其盘腿坐下人,让他对面接掌,原来乔桑要把自己半生所学传给恩人,以缓其不能亲去之憾。一时帷幔里氤氲缭绕,热气灼人。三五顿饭的功夫,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灼烽顿觉神清气满,那爽乐之感一下从足底熨帖到了发梢。只是乔桑已然无力,颓然靠在牛清榻旁,疲惫道:“老太婆,现在该你了。”

    老妪从里屋端着一个大盒子蹒跚走出,玲珑觉得此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背弯得厉害,欲扶她,却被拒了。

    “姑娘,不必怜惜我,我老了,死不足惜,但请你无论如何救出小女,老妇便无他念了,到时只愿天天为你和公子念经祈福,至死方休!无能老蠢物,在此谢过了。”老妪说着便跪倒在地,泪湿衣襟。

    “这银钱是平生的积蓄,都予你们。”老妇边说边打开盒子,里面的金锭堆码整齐,灼灼生辉。金锭旁边还有个小盒,老妇小心取出,揭开盒盖,是一些针线白泥颜料。

    “婆婆,你取这女红盒子做什么?”玲珑不解。

    “易容。”老妇答,“我要教你易容。传你心法,且看。”说着就来到榻上牛清旁,便一阵针缝泥抹揉捏,盏茶功夫,另一个老樵夫躺在榻上。

    “可看清了?”老妇问。

    玲珑何等聪明,此乃临危学艺,态度就更是谨严专注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俱已印在脑中,不曾差池半分。

    “其中巧宗你自己去悟,今日咱们没有时间。”老妇把小盒放入大盒中交予玲珑,又道:“我这一生绝学没有传给女儿,倒是传给了你。”眼中或许还有心中,这位江湖老人多少有点失落。

    事不宜迟,玲灼二人当即决定出发。

    临行在即,老妪又道:“若茗儿好福气,能苟全性命,便告诉她无须回来,二位助她远走,不要以我们为念。”

    两人按前辈指点,直奔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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