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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远远近近,触手可及。在他人生所经历的一切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想起十一年前他们的初次相见,是该庆幸彼此都记得对方,还是该庆幸他们还能再度相遇,当他拥有过这一切之后,还能放得了手么?
“你别动,我先慢慢扶你起来好吗?”
左隐右手撑着坐起来,魁玉松了口气,但他左手仍搂在她腰上,四目相对,两人呼吸都有些乱了。魁玉强自镇定,将他额头拭了拭,曼声道:“你还没照过镜子,头发剃得这样短,像个修行之人,不过习惯了倒也不难看。”
“你一直这样照顾我么?”
“你也算我的师弟,照顾一下也是应当的。”
“师弟?”左隐拜师自然比她晚,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倘若受伤的是旁人呢?”
“那自然也是责无旁贷。”她答得若无其事,见他脸阴沉沉的,有点想笑。
“你若再像这样照顾其他男子,我一定帮他瞬间解脱,不用再受师姐你的折磨。”说着抽手回来,摸了摸自己一层短发。
“你说得出这样的话,看来是没大碍了。”她倒不计较,把药端来一勺一勺仔细吹凉,左隐望着她认真的样子,心潮仍是起伏不定,“送你的礼物里可有中意的吗?”
魁玉闻言将那些那些礼物取来一一地放在他面前:“这些你都收回去吧。我最最中意的,只有汤丕国那一场茶事。”
“收回去?为什么?”
“我不知你从何处得来的银子买下这些奇珍异宝,但想来也跟过去那些人脱不了干系。我已算是个自小衣食无忧不懂经济的人了,但也知道即便是富庶人家穷其一生也赚不到其中零头。我身上这一件是师姐喜欢,照着样子练手给我做的。我日日穿着,也不过为了让你一醒来就看见,知道我已领了你的一番心意。”
左隐黯然道:“你只计较它们作为商品价值几何,又何尝明白为了一个人倾其所有是什么缘故。你不收,我也再没第二个要送的人。”
这几句说得至真至诚,魁玉想起小时候初次相遇时自己也是这般的赤子之情,不由得心旌摇曳:“我怎么会不明白…”
窗外忽然传来士兵整齐的呼喝之声,原来是一天的操练结束了,他们从演兵场队列走回营房。魁玉走过去把窗扇关牢,却闻到风中一股暖暖的玉兰香飘进来,盘桓在两人之间,久久不散。
春天总是好的,万物生发,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即使对于那些所谓的坏人们,这也是一个好的季节,饿了一冬的豺狼终于可以在复苏的大地上重开杀戒。对同样饥肠辘辘的兔子来说,春天的希望带来的可能是更惨烈的死亡。
“时间若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魁玉笑笑,拿起茉莉花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夕照渐渐移入屋内,透过窗纸过滤,落在她脸上是淡淡的绯霞,扫过眉眼是柔柔的红云。
“嗯。”左隐刚一饮而尽的却是苦不堪言的药汤,伤口的痛一直在持续着,之后也会持续很久,唯有这一刻是因为她腰带娇艳的红色令人窒息,一想到此时此刻也将如流水一样逝去,钝痛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胸口像有千军万马昂扬欲出,一时找不出比这一句更贴切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