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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唯色是务,焉知其余?刘伶醉酒而死,易中正似乎也有效仿先贤,死在石榴裙下的勇气。据说易中正的座右铭是“醉卧美人膝,醒握天下权”,这是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句子,气魄果然不小。
辛可大师在电话里劝易中正道:你现在也是重要领导,带个女学生影响不好吧?到东州后我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个。易中正笑道:师兄您这话就不对了,您不是写过《官牛论》吗?要自食其言啊?易中正此言一出,辛可大师只好闭嘴。
《官牛论》哥也看过,被网民称为辛可大师的代表作之一,完全有资格入选新版《古文观止》。辛可大师们《官牛论》发表后,在官场引起不小的震动,很多走仕途的朋友给他打电话表示感谢,认为辛可大师总算说了句公道话,不但为他们正名,也为全国的二奶小三平反昭雪了。
《官牛论》洋洋洒洒近万字,行文既有孔夫子的春秋笔法,更有梁任公大气磅礴之气势,在此抄一段与诸位奇文共享:
人皆有牛牛,官是人,官岂无牛牛哉?二奶乎,小三乎,皆牛牛之好也!民牛可为所欲为,官牛何辜为众矢之的。诚所谓牛牛强则肾强,肾强则体壮,体壮则神爽,神爽则治国平天下可也。官牛横行,社稷之福,岂可以**论之!诚小人之所谓也!
豹哥的事就不是《官牛论》那么简单。整天跟着辛可大师忙活,可豹哥心里并不踏实。豹哥是生意人,眼看着光打雷不下雨,没银子入账,他能不着急吗?
——辛大师,董秃子已经登基,项目也差不多了,可看不见效益啊!
——你着急什么,这不才开始嘛?
——我能不着急吗?几百条兄弟要养活!
——等年会开完不行吗?
——行是行,可没吃到嘴里,心里难受啊!
——老董不是在教学楼给你准备了办公室了?
——我要赚钱,辛大师,办公室有什么用!
辛可大师能理解豹哥现在的心情。他跟董浩波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培训班搞起来。董浩波一直对生源比较担心,辛可大师替他做了分析,认为市场没问题。再说了,经管学院的张峰奇那里很火,让他介绍些学员过来,先把牌子撑起来。董浩波说大家是竞争对手,张峰奇哪会帮这种忙。辛可大师有点不耐烦,觉着董浩波实在是榆木脑袋:这有什么,关键是项目设计,我们要别出心裁,搞差异化竞争,别抢人家饭碗啊。董浩波说这种事他反正不懂,全听辛可大师的,他只负责干活就行了。
豹哥在电话里问辛可大师有没有时间,最好见面谈谈,有一件很紧迫的事。辛可大师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去了成贤会所。
在成贤会所等辛可大师的,除了豹哥,还有地质学院的皮亮教授,春哥的导师。皮亮身形干瘦,脖子很长,估计是一般人的两倍,经常被学生嘲笑为长颈鹿。哥觉着这样说多少有点夸张,跟长颈鹿比,皮亮还是有一定差距。
皮亮跟辛可大师是老熟人,也是豹哥的合作伙伴。前几年三人串通起来,以皮亮为科研带头人,申报了一个项目,所谓在辽西地区寻找中国鸟类祖先的化石。通过辛可大师与豹哥的运作,该项目被列入重点科研专项,从政府弄了一大笔项目资金。
钱花得很痛快,项目起初进展还算顺利。据皮亮讲,项目刚进行了一半,经费已所剩无几。辛可大师还就此问过皮亮:老皮你也太黑了吧,除了我们糟蹋的那些,别的钱都干什么了?皮亮苦笑道:老辛何出此言?经费是不少,可你算过没有,领导拿了多少?塞进一堆人,那可都是要分钱的啊,就连领导司机家孩子的尿布,也拿来报销!至于他到底弄了多少,皮亮没说,但辛可大师心里有数。起码皮亮出了好几本书,装帧都很精美,费用就是由项目经费支付的。当然了,他跟冯总也没少从中渔利。
项目启动后皮亮和弟子确实在辽西忙活了一段时候,但没有找到所谓的鸟类祖先化石,主要是给冯总打工。冯总卖出去的那些化石,都是他们帮着挖出来的。话说回来,即便是花了钱没做出成果,其实也无所谓,大部分科研项目莫不如此,随便糊弄个研究报告就可以交差。后来在辛可大师的策划下,豹哥花了1000块钱找人做了一块距今1.3亿年的鸟类老祖宗化石,命名为黄帝鸟。皮亮组织门生熬了几个通宵,写了一篇相当有震撼力的科研报告。
黄帝鸟的发现震惊了中国乃至世界地质考古学界,据说填补了鸟类早期进化的空白,完善了鸟类进化过程的重要链条。皮亮掏钱请了一批国内的专家教授,对黄帝鸟化石进行了鉴定,大家一致认为这是21世纪最激动人心的科学发现。皮亮及黄帝鸟成了各大媒体追捧的明星,经常占领报刊头版头条的位置,并顺理成章成为年度十大科技成果。皮亮带领门生艰苦奋斗发现黄帝鸟的事迹,成了最畅销的励志读物。皮亮也为此获得了各类荣誉称号,有人甚至把他与陈景润先生相提并论。在感动中国人物的网络投票中,皮亮一度占据头名的位置。当时学界普遍认为,即便发给皮亮院士的帽子,也不足以表彰他对中国学术的巨大贡献。
皮亮、豹哥、辛可大师为此非常振奋。豹哥同时心里也有点酸,他觉着既然1000块钱就能达到如此效果,自己何必要劳心费力做生意,倒不如投身学术研究。让皮亮成为院士,也是豹哥与辛可大师计划的一部分。皮亮变成皮院士,就可以堂而皇之弄到大笔的科研经费,等于成了他们稳定的小金库。皮亮一再表示,这个小金库完全由辛可大师和豹哥说了算。他是两位捧红的,两位就是他的老板。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突然有个日本人跳出来捣乱。黄帝鸟化石不但热遍中国,而且烧到了国外,上了《朝日新闻》的头版。结果引来了日本学界的质疑,为首的就是早稻田大学的山口一郎教授。他撰文指出,皮亮的黄帝鸟根本就是个水货,这种玩意在日本的古玩市场多的是。他提出鸟类祖先的化石就在日本,他全面掌握相关的资料,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是因为人所尽知的政治原因。他威胁说如果不处理皮亮的学术造假行为,他将发表相关论文以正视听。
山口一郎的发言引起轩然大波。媒体纷纷炒作这个话题,皮亮再次登上头版头条。但他的心情迥然不同,因为做贼心虚,有点惶惶不可终日。最可怕的是连领导也开始关注此事,让秘书打电话询问皮亮到底怎么回事。在领导看来,如果山口一郎所言属实,那将是严重的政治问题。皮亮是过来人,知道“严重的政治问题”这句话的含义。
皮亮被吓得六神无主,据说经常大小便失禁,一听见与化石、鸟有关的词就抽风。他养了好多年的金刚鹦鹉,也被老婆宰了。因为每次看见金刚鹦鹉,皮亮就会禁不住全身哆嗦。据豹哥说,皮亮一度想自杀,但因为后事安排不周才作罢。他对老婆说,在确定死后能不能按正局级干部对待以前,他不想铤而走险。他老婆也担心,他们现在住的是小产权房,如果皮亮死了,房子会不会被京大没收。皮夫人建议,如果皮亮非死不可,也不着急一天两天,等把这些事情搞清楚了再说。
既然马上死条件不成熟,皮亮赶紧过来找豹哥商议对策。结果豹哥也是两眼一抹黑,无计可施,只好请辛可大师出出主意。尽管哥非常相信辛可大师的智慧,但这事确实非常难办。但不办又不行,毕竟他也从中拿了不少钱。用一句专业的话说,这是共犯结构,谁也跑不了。
三人面面相觑,坐困愁城。皮亮说实在不行,他也豁出去了,让豹哥就着他最要命的地方来一下。辛可大师听了只是苦笑。他觉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就跟他俩一起去了禅浴天堂。哥知道,这是辛可大师惯用的招数,希望热水能打通任督二脉,给他灵感。可即便泡得后窍发红,脑子发晕,辛可大师丝毫得不到一点启示。皮亮更是神情沮丧,感觉到了世界末日。他嫌池子里水热,索性赤条条趴在浴池边上,耷拉着脑袋。
看着皮亮的样子,哥觉着很可笑,特别是那根细长的脖子摆在大理石上,感觉像一段烤糊了的香肠。哥一直在边上瞎想,如果横空一刀,那根香肠会不会动,或者脑袋像皮球一样弹到顶棚上。
类似的境况,在皮亮身上并不多见。据哥了解,在国内的地质考古学界,皮亮绝非池中之物,说著作等身都有点侮辱他。在下届院士选举中,除了烟草、石油、白酒等行业的企业老总,皮亮据说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关于皮亮,哥还要啰唆几句。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哥也是听辛可大师无意中聊起,皮亮跟春哥妈妈的情人郭杰是老同学。当年他们在一个地质队工作,也一同去了喜马拉雅山进行地质考察。皮亮的成名作,或者说奠定皮亮学术地位的作品,就是有关喜马拉雅山地质考古的研究论文。这篇论文发表后震动了世界地质考古学界,皮亮为此获得政府嘉奖,并被提升为地质学系副主任。
对这件事,在地质考古学界,包括辛可大师等京大教授还有不同的解读。尽管都是传言,但绝非空穴来风。很多人认为皮亮的成名作,原本就是不幸遇难的老同学郭杰的研究成果,至少皮亮是抄袭了郭杰的科研数据。但质疑归质疑,到底死无对证。因为当时一路考察的,只有皮亮和郭杰两人。
但哥并不认为这些都是传言。因为皮亮家的藏獒跟哥关系不错,他向哥透露了不少信息。比如说皮亮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拉着老婆的手说他梦见了老同学郭杰。据哥的判断,如果心里无愧,梦见老同学有什么了不起,哥还经常梦见斯大林和希特勒呢。
据皮亮家的藏獒讲,皮亮一直珍藏着一件地质队员的旧外套,已破烂不堪。听皮亮老婆说那是郭杰的遗物。对此哥跟pitt在一起探讨过,结合皮亮家藏獒的一些说法,我们认为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当时天气确实极端严寒,郭杰把自己的衣服送给皮亮,皮亮得以幸存,他死了。哥之所以这样想,是受了《唐僧写给观音的36封信》的启发。辛可大师在书中讲了一个《吕氏春秋》里的故事,说圣人戎夷和弟子到鲁国去,可赶到鲁国时城门已关闭,只能露宿城外。晚上冰天雪地,眼看俩人都要冻死,戎夷脱下衣服给弟子,自己冻成了冰棍。
第二种可能哥每每想起就不寒而栗。哥觉着作为有修养的知识分子,皮亮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特别是想起春哥的妈妈,那个在村口翘首企盼的女人,哥心里很难受。但愿哥是狗眼看人低,对人性的观察过于消极。也许皮亮本质上就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他之所以让春哥读他的研究生,也不全是猪的原因,还因为埋身喜马拉雅山的老同学,以及那个在绝望中等待的女人。
哥之所以愿意接受第一种可能,只是因为当时哥对生命依然抱持着某种美好的愿望,或者说不想面对更为可怕的东西,类似恐怖片中的情节。尽管哥知道,人类为了名利富贵,弑父杀子者比比皆是。但除非铁证如山,哥并不想把别人想得太坏。如果主子都是些丧尽天良的东西,身为宠物的我辈,又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