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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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区内有棵老槐树。

    强子心里有事时，走近老槐树伸手摸一摸树干，抬头看如篷的树冠，看蓝蓝的天。摸久了，看多了，强子抡拳，起脚，砸沙袋。百十斤的沙袋挂在树枝上任凭强子怎么折腾，老槐树一点也不在乎。强子知道会这样。要不然，他不会如此卖力。

    强子家院里也有一棵老槐树。他爹心里有事时，和强子一样，只不过摸久了，看够了，一屁股坐下，坐在冒出土的树根上，吧嗒吧嗒地吸旱烟。时间一长，强子就分不清哪是他爹，哪是老槐树。

    迈出家门，远离家中的那棵老槐树。一跨进营区，强子就看见了老槐树，这让他很激动。

    一番拳打脚踢之后，强子抹尽脸上的汗。这时，兴许父亲就坐在老槐树下，听邻居的后生读信，强生闭着眼想。这信是强子写的。

    当兵习武，强子一入伍就铆足劲。可他天生体质差，虽然他想和老槐树一样，脚下生根。老兵们说他是豆芽，细胳膊细腿经不住磨。

    这身子骨自然当不了好兵。强子想当好兵。想当好兵的强子，开始有意和自己过不去，什么活重干什么活。兵们打牌聊天抽烟的功夫，他自己搞体能训练。

    中队的训练器材短缺，强子干急。静心后，强子写信，让他爹帮着想招。强子知道，他爹只要坐在老槐树下，抽完一袋烟，就能有主张。

    敲敲打打两天，强子他爹背着大布袋起程。汽车倒火车，三天四夜，强子他爹这时已走出火车站。

    抬头一看，强子他爹头就晕。这城里和乡下就是不一样，那房子比家里的老槐树高多了。

    幸好遇上一个兵，强子他爹一打听，这兵和自己走的是一条道。挤上车后，兵要帮强子他爹扛一扛布袋子。强子他爹说，后生，别，弄不好会闪了你的腰。兵一笑，看儿子带这么多的东西，你这当爹的真好！

    原以为这兵会是和儿子一个部队的，没想到，他半路上要下车。强子他爹急了，那我怎么找到我儿子。兵隔着窗说，好找，好找，车再停五次你就下车，走上百十步就是。

    兵没想到这话给强子他爹添了麻烦。车遇上两次红灯，靠了三次站，强子他爹一掐手指，扯着嗓门要下车。售票员劝，强子他爹不听，我信兵的话，这车已是第五回停了，我得下车。

    走走歇歇，连问路加瞎闯，强子他爹还算运气，摸到了中队。

    这会儿，正是强子遭罪的时候。中队进行立姿训练。强子已坚持了两个小时，不过这才一半。兵们立得很稳，强子已开始抽筋。中队长说，强子行吗？行，我能挺住！强子一挺胸脯。

    眼前的老槐树越来越模糊，还在一个劲儿晃，强子感觉到自己就快倒下。

    娃子，你要的东西爹给你带来了。强子他爹打开布袋，用石头做成的两只哑铃，足有四五十斤。

    远远地看着哑铃，强子一下子有了劲。

    强子，别练了，去和你爹唠唠话，中队长一拍强子的肩膀。不，我得坚持到最后一分钟。强子立得笔直。

    看看这东西还好使吧，强子他爹走上前拽强子。可怎么拽，强子就是纹丝不动。这娃子是咋的了，怎么像老槐树一样生了根？

    看着强子，强子他爹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