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亮吃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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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到大山深处的一个执勤点采访。从支队到执勤点有多远、路上拐了多少个弯、爬了多少个坡，我不知道，只是觉着越野吉普像个醉汉左摇右晃，满眼的浓绿闪着黝光。

    执勤点的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是高山，惟有西边有一条通往外界勉强算是路的狭窄通道。初来乍到，我竭力仰着脖子欣赏如丝绸般润滑亮泽的青山，心想，这真是难寻的好地方。陪同我的陈干事见我十分的入迷，便说：“刚来时都是一样，日子长了就不行了。”我笑了笑，不以为然。

    我们到的第二天是中秋节，这不是特意挑的日子，只是赶到点子了。倒是张干事有备而来，带了不少的月饼。白天，点上的五个兵各干各的工作，从他的表情和行动上看不出一点中秋节的气氛。这让我有些沮丧。本来，我是看好山里兵过中秋节这一新闻亮点的。

    晚饭后，我说大伙坐在一块儿开个小小的联欢会，尽可能把中秋节过得热闹些。那位长得颇为壮实的点长不以为然，说：“不要吧，大家伙在这儿这么着安安静静早习惯了，不开比开要好多了。”我问：“怎么，就这样？”点长看了看我说：“有哇，但恐怕不好办。”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点长才极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蕴藏在兵们心中有关过中秋的美好盼望。原来，兵们在这里，常年见不到月亮，就是那月光也是洒在半山腰，与满山大雾融在了一起。

    大概是八点钟的样子，张干事和驾驶员在点上留守，我和五个兵揣着月饼上山。山真是太高，我们只是到了半山腰，便爬不动了，幸好月亮就在我们的眼前。由于山雾的缘故，月亮像披着面纱一般，现出梦幻神秘的美。兵们席地而坐，不说话，只是喘着气痴痴地盯着圆月。我不忍打扰他们，我知道，这也许是他们当兵期间最为幸福美好的时刻。渐渐地，兵们的喘气声如漫山的雾一样若隐若现了，个个脸色潮红，有两个兵眼里还晶晶亮。这中间，就有点长。我用胳膊肘点了他一下，他回过头，悄悄地对我说：“在这儿当兵四年了，今天是头回看到这圆圆的月亮。”我发现他的表情醉了，一种大美的醉。

    点长就是点长，比别的兵多长了一个心眼。看了半个多小时的月亮，他起身对兵们说：“吃月饼！”兵们从袋中摸出月饼放在嘴边，却迟迟不往嘴里送。点长声音提搞了八度：“听口令，看着月亮吃月饼。”

    下山的时候，兵们仍旧如上山一样默默不语。我不知道他们是沉浸在望月的意境中，还是正细细咀嚼月亮月光的味道。只是从那以后，在每一个中秋月圆之时，我总想起点长的那句口令：“听口令，看着月亮吃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