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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别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坚强地,等着他醒来,医生不也说,只是可能吗?只是可能,代表也还有机会,我相信,他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此刻,夏紫溪的脑袋里乱成一团,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他可能变成植物人这一句话,不断地在她耳畔回荡着。
她看着他,替她挡住了沈天墨的子弹,看着他倒在她的面前,看着他血流满地……
和他相识了八年,爱了八年,一幕幕,在那一刻飞快地在她眼前回放着,夏紫溪怔怔的,那么几秒之间,却把八年间的一切,都经历了一遍。
十八岁,她闯进他的包厢,扯过他的领带,借着酒劲趾高气昂地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看上你了,你只能娶我!”
二十三岁,失忆的她闯入他的房间,撞破他的好事,将他全身看了个遍,还好心地提醒他,“帅哥,这种事还是要悠着点哦!不然以后会不行得哦!”
二十六岁,她和他缠绵之际,他攫住她的红唇,低声地在她耳畔说:“夏夏,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想要睿睿,叫我一声爹地……”
可是转眼间,睿睿才叫了你几声爹地,你却已经抛下我们母子而去了……
夏紫溪小声地无法抑制地抽泣,恰在这个时候,护士推着做完手术的霍正霆出来,夏紫溪再也忍不住,朝着那推车扑了过去。
“你醒来!霍正霆!你给我醒来啊……”
她拍打着他戴着氧气罩的脸,靠在推车上,泪一滴滴地落下,打在他的身上。
她的手指,似乎还感受到他的温度,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和往常一样,霸道地起来将她搂尽怀里,而是任由她伏在他身上哭泣着……
“睿睿还在家里等着我们,你还没有见到我们的宝宝出世,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们……我一个人,如何照顾两个孩子……霍正霆!”
夏紫溪双手捂住眼睛,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夏夏,够了……够了……”
蓝小双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身子,靠在她肩上痛哭着,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他们以为她和他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时候,却让他们生死相隔……虽然他还没死……但是这副样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的……
“嫂子,护士该送他进病房了,走廊上温度这么低,对他不好。”
顾念琛过来拉她,护士推着他,缓缓从她身边而过,夏紫溪得泪眼痴痴地望着那辆滚动的推车。
上面的他,五官依旧是那样得深邃,只是毫无血色,他闭着眼眸,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夏紫溪被顾念琛拉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她身边而过,擦肩而过,似乎是第一次呢,他没有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四十八小时,他和她最后的期限,夏紫溪一直坐在病房里守着他,抓着他的手寸步不离。
一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十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却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转眼间,生命的倒数计时过去了一半,她的心,也渐渐地冷了下来,身子也快到了极限,尤其昨晚,还没怎么睡觉……
陈怡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陆北辰带着哭惨了的蓝小双回去,而秦御风,则是不断地去和顾念琛打听霍正霆的情况。
“夏夏,你休息一下吧,从昨天开始,你就没怎么吃东西了,你不饿,宝宝也受不了啊,吃点吧。”
陈怡站在她的身后,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苦口婆心地劝着,她现在怕,怕霍正霆就这样离开,也怕在他还没有醒来之前,夏紫溪就已经撑不住了。
夏紫溪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要等着他醒来,她要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下,就看到她,所以她不能走。
病房里静悄悄的,陈怡叹息着将那碗粥放在了桌上,抹着脸上的泪,低声地说:“妈放在这里了,你饿了,就吃一点,小心孩子啊……”
她叹息着,就出去了,随着房门的关上,偌大的病房里,又只剩下她,还有床上的他了……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有嘀嘀的仪器声提醒着她他还活着,可是,他却不能醒过来,跟她说话,对她笑……
“霍正霆,别睡了好不好?”
坐在床边的她吸了吸鼻子,抓着他冰冷的手,缓缓地抚摸着,试图将它捂热。
“霍正霆,这几天我流了好多泪,医生说胎儿情况不好,让我保持愉快的情绪,你听到了吗?你醒过来,说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她抓着他的手,缓缓俯下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身上,听着他那微弱的心跳。
霍正霆……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我觉得我好累……我快撑不下去了……
霍正霆……明天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不要你了……
她低声地嘟囔着,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日光还是照常地顺着窗户进来,夏紫溪睁开双眼,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雪白的清冷的病房,床上的人,还是紧闭着双眸,耳边,还是只有电子仪器的嘀嘀声。
他,还是没有醒来……一夜过去了,距离顾念琛说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夏紫溪心里隐隐作痛,喉间干的发涩,最难受的,是发疼的双眼,她可以预想到,现在她的眼睛,肯定和兔子的一样了,又红又肿。
眸光转过,她看着床上那张坚毅的脸庞,眼里的亮光又暗下去了几分,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顾念琛。
“你一夜都守在这里?”
看着她通红的双眼,顾念琛有点吃惊,心里更加是担心,因为她还怀着孩子,三个月的孩子,正是不稳定的时候。
疲惫的夏紫溪点了点头,想要说话,却感到干哑的喉间格外的不舒服,顾念琛看出她的不适,走过去倒了一杯温水,给她递过去。
夏紫溪接过,哗哗一杯入肚,正好的温度,既湿润了她的喉咙,也暖了她的胃,终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没有醒过来,我怎么敢离开呢?我都不敢睡,好怕,自己睡过去了,他就会彻底离我而去了……”
如果他今天不醒过来,那么今后,他就会一直保持这副样子,她一个人,该如何照顾两个孩子?
夏紫溪不敢想,也不能想,因为这对她来讲,是世界末日……
她说的简单,顾念琛拧紧了眉,拿着报告来到床边,瞥了眼床上的他,沉沉叹气,对他们来讲,那是一种失去一个好兄弟的痛苦。
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失去爱人的那种锥心之痛,两种痛,不能比。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接下去看他的造化了吧,嫂子,等会你还是去做下检查吧,昨晚你昏倒的时候,我发觉,孩子的情况似乎很不好。”
顾念琛解下了他脸上的氧气罩,拿着毛巾擦着他的脸,闻言,夏紫溪眉一挑,身子颤了颤,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这个孩子,来的本来就不是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却还是依旧长在她的肚子里,也证明了,他和她的缘分。
夏紫溪垂下眼眸,轻轻一笑,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去。”
中午过去了,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中间,蓝小双和陈怡来了,给她送了吃的过来,夏紫溪草草地用了几口,便没有任何食欲了,陈怡和蓝小双想留下陪她,但都被她赶了出去,现在,她只想和他待在一起,没有别人。
下午开始,她的胃里就一阵翻涌,一股股恶心感源源不断袭来,然后肚子开始一阵阵抽动泛疼,她倏地想起顾念琛早上说过的话,心狠狠提起,接着她按下了床头的警铃。
护士很快来了,扶着她去妇产科,一项项检查下来,到了黄昏,最终,医生给她开了安胎的药,提醒她保持心情稳定。
从拿药的地方出来,夏紫溪一边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病房。
医生说,胎儿开始不稳定了,和母体的情绪波动有极大的关系。
医生说,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这个孩子,只怕有危险……
不知是她穿的少还是因为走廊上人少的关系,她只觉得很冷,很冷,冷到她的身子直打哆嗦。
一股无力感将她紧紧包围,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夏紫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关上房门,她靠在门上,望着窗外的那抹落日,红肿的双眼不由地又是一红,几秒之后,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醒,回应她的,只有嘀嘀作响的机器声。
终于,她的情绪在那一刻再度崩溃……
她抛下手里刚拿的药,小跑到床边,愤恨地拍打着床上男人的胸膛,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你他么是混蛋!你给我醒来啊!我受不了了!只是两天,我就已经受不了了!”
她撕心裂肺地大喊,“孩子情况也不好,你……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承受……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嫁给别人!我明天就嫁给秦御风去!我带着睿睿,还有孩子一起嫁!我要让睿睿叫他爹地!你个混蛋……”
说道最后,她捂住了双眼,手心里满满的都是热泪,清冷的病房里没有别人,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肆地痛苦。
哭着哭着,她伸出手,将手心里的热泪,通通抹在了他的俊脸上,“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我知道你是故意不理我的……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们母子的……你个混蛋,你搞大了我的肚子,现在又不管了,这算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看着床上男人的动静,可是他还是那样,眼皮不抬一下,夏紫溪的心静静冷到底,心里也越来越害怕,难道他真的会和少航一样,昏睡这么多年……
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桌上,显示男人心率的机器,此刻变得异常了起来……
夏紫溪颓废地低下了头,陷入了绝望……
下一秒,一只手缓缓伸过,然后抚上了她的脑袋……
低下头的夏紫溪一怔,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接下来,一道低哑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里。
“不准……你勾搭别的……男人!”
一句简短的话,却被他分成了好几次说,可是话里,带着专属于他的霸道。
夏紫溪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转过眸子,惨白的唇瓣颤抖着,接着,她对上了那一双弯起的赤红眸子。
他的眼里,眸光涣散,但是他是真的醒了……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夏紫溪忍不住,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到清晰的痛感之后,她才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醒了。
夏紫溪嘴唇颤抖着,想要说的话纷纷卡在喉间,就连霍正霆三个字,她也说不出来。
“夏夏,咳咳……”
床上的男人咳嗽一声,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夏紫溪发誓,那是她见过的,最帅的霍正霆。
而他放在她头上的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她的呼吸也仿佛在那一刻停止,天旋地转,所有的一切,她都听不到了,耳边,只有他那温柔的一声,夏夏……
夏夏……
他唤她夏夏,她的霍正霆,回来了……
因为激动而跳的飞快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迸出,她想笑,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着,那副样子,甚是难看。
男人微微眯起眸子,手从她的头上移了下来,在她的脸上,擦着她的泪水。
“别哭……我会心疼……”
他得手在她的脸上来回地抚着,一下一下,那熟悉的触感,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下一秒,夏紫溪狠狠一抬手,飞快地朝着他的脸上扇去,可是就在接触到他脸的那一刻,她的手猛地停住,接着轻轻地拍上了他的俊脸。
“混蛋!你个混蛋!你现在才醒来!你让我担心死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她的泪又涌出来,不顾一切地钻上了床,扑进他的怀里,拍着他的脸。
承受着她的重量,男人觉得自己胸膛上一痛,但是这点痛,敌不过不过将她抱进怀里的那种满足感。
他都听到了。
她的痛苦,她的咒骂,她的控诉,还有她的祈盼……
昏睡期间,他听到了她说的每一句话,但他无论怎么使劲,都睁不开双眼,好像眼皮就胶水粘住了,就是睁不开,只能默默地听着她撕心裂肺地痛哭。
谁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痛……
“夏夏,对不起……”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叹息着,然后就去吻她的脸,一点点,他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最后攫住了她惨白的唇瓣。
这一次,夏紫溪没有逃避,而是捧住他的脸,扬起头,回应着他的这个吻。
这股熟悉的专属于他的男人气息,让她心醉,那一刻,天旋地转,世界颠倒,以前一片迷离,有的,只有他闭着眼的那张俊脸,耳边,只有他的喘息而那心跳声。
她闭着眼,眼泪又夺眶而出,她爱了八年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半个月后,一场低调的小型婚礼,在A市的教堂举行,没有上流社会的名人,没有什么媒体记者,有的,只有那一对新人,和几个见证的亲朋好友。
霍正霆和夏紫溪的小型婚礼,霍老爷子,陈怡,陆北辰,蓝小双,秦御风,霍亦辰,还有可爱的小睿睿,都来了。
庄严的神坛前,神父做着祷告,然后望向那对新人。
“新郎霍正霆先生,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永远守护她,爱护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
男人的俊脸转过,唇角扬起,紧紧地执起身旁一身雪白婚纱的她,掷地有声。
紧接着,围观的几个人里响起了掌声,口哨声一阵阵响起。
盖着雪白头纱的夏紫溪脸一红,低了低头,接着,神父转过脸对着她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夏紫溪轻轻一笑,脸上是满满的幸福,“我愿意。”
下一秒,还不等神父说交换戒指,猴急的新郎便朝着新娘扑了过来,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他等了太久,太久,从今往后,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人群中,蓝小双依偎在陆北辰的怀里,笑的满怀,陈怡掩面落泪,霍老爷子连连点头,秦御风轻轻地勾起唇角,暗暗地鼓掌。
满天的礼花落下,落在了那一对幸福的新人头上,肩上,站在一旁穿着小西装的小睿睿小跑了上去,扯着他们的裤腿。
“不公平!睿睿也要亲亲!睿睿也要!”
那小脖子,还不停地张着,小脸涨得通红,逗乐了众人。
在夏紫溪觉得要窒息的时候,男人放开了她,夏紫溪喘着粗气,粉拳锤打着男人的胸膛,面色一片红润,倏地,她瞥到了教堂门口出现的那抹身音,禁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少航……”
所有的人纷纷回过头,见着那一抹瘦弱的身影含笑着缓缓走了进来,“夏夏,恭喜。”
他还没说完,她又立刻被男人拥进了怀里,男人的唇瓣咬上了她的脖间,狠狠一口,然后在她耳边低声地说:“老婆,今天不准你看别的男人!不准你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众人又是哈哈一笑,夏紫溪脸涨的更红,头低的更深,总裁大人,要不要这么霸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