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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没有蝉鸣,南都小城的夏日热得连蝉都钻进树洞避暑去了。路边的野草茎上趴着一只无精打采的蚂蚱,时不时吞下一粒草籽,看起来是没有囤粮才冒着烈日出来觅食的吧。
陆添摘下一粒葡萄放进嘴里,另一只手把棋盘上的棋子往前挪了几步,把葡萄皮吐在垃圾桶里,低声道:“車五进七。”
陆添对面的竹躺椅上坐着一个老头儿,一件白色的背心后背全都湿透了,右手的大蒲扇不停地摇着,两只脚踩在一只拖鞋上,脚上的青筋突兀,血管紫红,皮肤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另一只拖鞋横躺在陆添身后几米开外的下水道井盖上,后脚跟的位置缺了个角,露出黑色的胶皮。
“不行不行,这步不算,这步不算!”老头儿赔着笑,左手麻利儿地拿起陆添的“車”要挪回原位。
“啪”的一声,老头儿的左手吃痛,棋子掉在了棋盘上。
“这可是第三次了,丑叔你好意思吗?”
老头满脸通红,气呼呼地说:“哼,你个小兔崽子,一点儿家教都没有,我的岁数都可以当你爷爷了,让我几步咋了,我年轻那会儿让你半边車马照样杀得你人仰马翻!”
每个人都在说,当我年轻时,尤其是人到暮年,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只好怀念当初。
当初策马红尘,当初慷慨高歌,当初冲冠一怒,当初拔刀横眉……
说起当初的时候,说出口的那一刻是自豪,说完了留给自己的却是无尽的失落,唏嘘时光不再,韶华难复。
那你怎么忍心戳穿呢?哪怕是谎言。
陆添不搭话,翻了个白眼儿,看也不看,往背后随手一扔,他的“車”吃掉的老头的“炮”,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只拖鞋上。
趴在棋盘桌子下的那只原本在假寐的黄狗立马窜了过去。
“跑,赛虎!”
似乎是听懂了陆添的话。黄狗叼着那枚“炮”就飞快地往远处奔去。
“死畜生!让你亲那小兔崽子,我抽死你!”老头儿一下就跳了起来,右手的蒲扇早换成了拖鞋,向着陆添挥去。
陆添向后一窜,躲了过去,“我先回去上课了啊,丑叔。”
话未说完,人已经奔出了老远。
老头儿望着陆添奔跑的身影,啐了一口,吐在地上,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躺在了竹躺椅上,右手又拿着蒲扇摇起来。
老头儿知道,赛虎跑过那个前面那个转角,就会从后街绕回来。以往老头儿也常常悔棋,陆添想了一个法子治他——就是把他悔的那颗棋子丢给赛虎,赛虎叼走了棋子,他就没法悔棋了。
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棵榕树下,老头儿布下一盘残局与人打赌,没有一个人能解得了。陆添拖着一双人字拖,白背心大裤衩,揉着两只惺忪的眼睛,走到老头儿的小卖铺门口,打了个哈欠,喊:“老板,两个热狗,两个面包。”
老头儿回头瞪了他一眼,“没空,去别地儿买去!”
陆添便凑了过去,然后用了五步把老头儿给将死了。
老头儿自以为前后三条街,没有人能下得过自己,却不料败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娃儿手里,心里很不服气,一连约战三日,谁料一连输了三日。自此以后,陆添有空就会来陪老头儿下几把。
想到这儿,老头儿的脸上泛起了笑意。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怕没个盼头,这小子让自己又回到年轻时候的争强好胜。
果不其然,赛虎从后街绕了回来,把嘴里叼着的“炮”一口吐在老头脚边,伸长了舌头喘大气。
老头儿一看,那枚“炮”上全是黄狗的涎水。。
老头一脚踹在黄狗的背上,朝着校门的方向啐了一口,又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校门上金色的四个大字“南都大学”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南都的夜空,依然可见漂浮的白云,洁净得让人陶醉。
陆添坐在最高的那阶看台上,手机里单曲循环放着一首歌,周围并不浓稠的夜色,使得他可以看见左边那对情侣在忘情地拥吻,而蹲在右边围栏下的那个女孩儿在不停地揉着眼睛。如果他不是戴着耳机,他当然是可以听见那个女孩儿的低声啜泣的。
见怪不怪,在这个学校里,每天都有人在表白,每天都有同样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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