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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卫青阳,卫青阳虽然清冷,但是他的眼睛不会这么忧郁,身上更不可能这么绝望。
再者,卫青阳也不可能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那般心机深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如此狼狈。
几乎第一时间,顾轻寒就把他是卫青阳的想法否定了。
再看向那双眼睛,除了满满的忧郁与绝望之外,还带着点点雾气,似留恋,似悲凉,似忏悔……复杂得让人看不穿,摸不透。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眼,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拿起自己干枯带血的手,捂住脸上蒙得密不透风的面纱。
顾轻寒眼尖的看到,他那破旧的衣裳上,因为衣袖断了一半,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胳膊上,也是密密麻麻的都是鞭痕,手心处,则满手沾血,行动不便,仔细一看可以看得出来,那双右手是被人生生将手指头踩断的。
清瘦男子低头,拉了拉脸上面纱,似乎怕有人碰他脸上的面纱,又似乎怕自己的容貌被人看到,瑟瑟发抖的往墙壁上靠了靠。
虽然低头,并且还往里靠了,但顾轻寒无端的就认为,他现在应该是双眸蓄泪的。
将馒头再次递近一些,温声笑道,“吃点东西吧,饿坏了就不好了。”
清冷男子没有去接,而是抱着身子,蜷缩在角落,极力隐忍自己的咳嗽声,以及因寒冷,牙齿发出的咯咯作响声。
顾轻寒心里闪过一抹心疼,拽住他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把将馒头放在他的手里,“吃吧,吃了后,就不会那么冷了。”说罢,又帮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原本寒冷的清瘦男子,有了顾轻寒的这件狐裘,瞬间暖和了一些,但在这严冬,又是下雨天,还是冷得不断瑟缩。
此时的他,望着手里的白面馒头一阵发呆,静默不语,既不吃,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低头发呆。
远远在一边,时刻关注顾轻寒的段鸿羽忍不住上前,有些讶异的说道,“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给他吃的也不吃,轻寒,你看看他,脸上包得那么紧,他不会是个丑八怪,怕被人看到他的脸吧?”
顾轻寒一把将段鸿羽拉下,怒瞪了他一眼。
段鸿羽撇撇嘴,不满的道,“本来就是嘛,如果他长得好看,为什么要蒙着面纱,搞不好,他比丑八怪还丑,不过,他的身材气质倒是不错。也不对,他太瘦,瘦得像竹竿一样,气质也不好,邋里邋遢,比乞丐还不如。”
段鸿羽的一番话下来,清瘦男子身上闪过一抹悲凉,眸子落下一滴泪水,害怕的往墙壁又缩了缩。
顾轻寒简直想拍死这木鱼脑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他那么害怕可怜吗,没看到他身上负伤累累吗?
别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就算长得丑,那是他愿意的吗?
一把将段鸿羽给训走,有些抱歉的道,“对不住,我这夫郎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
顾轻寒的一番话,并没有让清瘦男子开心,反而原本清冷忧郁的身上,显得更加落寞。
微微摇了摇头。许是闻到馒头的香味,又或许,太久没有吃饭了,清瘦男子的肚子一阵阵的响起打雷声。
“吃吧,那里还有很多,要是不够吃,我再拿一些给你。”
清瘦男子点点头,拿起手中的馒头轻轻的咬了一口。
“咳咳……”
还没有吞下去,清瘦男子就一阵咳嗽,虽然咳嗽,清瘦男子却一直隐忍着,不让其发出声音来。
虽然极饿,但是清瘦男子吃起馒头却是斯文有礼,细嚼慢咽,不像其他人一样,狼吞虎咽的。
这让顾轻寒又有了一丝的不解,这个清瘦男子虽然狼狈,却不卑不亢,高贵端庄,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平民出身的流民。
转念一想,或许是家道中落,又或者是惹了哪些人,才把他打成这样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流落在这里?”
清瘦男子咬着馒头的动作一顿,半晌不语,继续啃吃馒头。
一边的阿狗看到顾轻寒在问清瘦男子的问题,吞下口中的食物,忍不住解释道,“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七天前,我跟阿花看到他倒在路上,奄奄一息,心生怜悯,救了他一命,救回来后,他就一直蹲在角落,一声不吭,问他什么也不回,只会点头跟摇头,你可不知道,为了救他,费了多少力气,把我们这么久以来,所存的草药全部都被他用光了。”
顾轻寒静静的听着阿狗说话,忍不住插嘴一句,“你说你们在路上看到奄奄一息的他,那他当时就这幅穿着吗?”
“可不是,第一眼见到他,就是这幅穿着,不过啊……”阿狗神秘的道,“我听阿花说,他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身上还有很多吻痕,咬痕,以及红肿,想来,应该被人……那个了……”
阿狗的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整个破庙的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眼光再次望向蹲在角落,默默啃着馒头的清瘦男子,心里一阵唏嘘。
这个男子,或许是嫁了人,遭到了什么虐待,又或者,是从哪个青楼倌子里逃出来的人吧,不过,不管他是从哪里来的,身世却是可怜的紧。
经历了那种事,会害怕,会瑟缩,倒也是正常反应。
顾轻寒看着他清瘦孤寂的背影,忍不住一阵心疼,他的脚指甲,冉冉的流着鲜血,也不知走了多少路,才跌倒在路上,被阿狗他们给救了。
不等顾轻寒动作,上官浩就从自己的行李中,拿了一双鞋子,递给清瘦男子,“这是我的鞋子,自己做的,或许做得不好看,材质也没有那么好,不过很暖和的,你试一下,看合不合穿。”
听到上官浩的声音,清瘦男子再一次抬头,脸上的面纱依然将他的脸全部遮住了,只留下一双眼睛,不过那双眼睛,却复杂难明,泪花涌动。
上官浩以为他是感动的,微微一笑,亲自帮他将鞋子穿了起来,这一穿,刚刚合适。
上官浩心里一阵舒坦,心疼般的又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放在清瘦男子身边,柔声道,“这是我的衣服,你要是冷了,就把它穿上,就不会那么冷了。”
清瘦男子怔怔的看着衣服跟脚上的鞋子发呆,忍着泪水,将眸中的泪水掩藏进去,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眼睛。
“楚逸,你说他为什么一直蒙着面纱啊,还将面纱蒙得那么紧,又在这里装可怜,你说,他会不会是想装可怜,博取轻寒的同情,让轻寒纳他为夫的。”段鸿羽扯了扯楚逸的衣服,低声道。
楚逸将自己的衣服扯了回来,解释道,“不可能,他身上的伤,大概有十天了,很多地方都结疤留浓了,决不可能是一天两天之内造成的,如果他是故意博取同情的,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今日会夜宿在这里。”
段鸿羽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但仍是警惕的盯着清瘦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感觉这个人不同寻常,太怪了,得盯紧一点儿,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跟白若离那家伙一样,才出去一天,就把轻寒的魂给勾走了。
他的竟争对手够多了,千万不能再加了,再加他都有压力了。
起身,一蹦,直接了蹦到顾轻寒身边,大声嚷道,“轻寒,他是一个丑八怪,超级超级丑的丑八怪,他不是美男,你可千万别被他给迷惑了。”
顾轻寒仰天翻了个白眼,她有那么好色吗?她的身边有他们几个,就很满足了,她又不是种马,看到一个爱一个。这浆糊脑袋,又犯迷糊了?怎么说话的他。
看到顾轻寒无言以对,段鸿羽以为被他猜中了,所以顾轻寒才没有解释,心里一阵懊恼,连连跺脚,陛下太花心,实在太花心啦,还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就喜欢上了人家了,那么脏的一个人,她也看得下去。
什么啊,故作玄虚,他倒要看他长什么样。
想到这里,段鸿羽一把上前,趁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清瘦男子的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清瘦男子来不及受伤过重,又是突然袭击,来不及阻止,一张脸直接坦呈在段鸿羽面前。
“啊……啊……啊……鬼啊……”
段鸿羽一看到这张脸,吓得惊恐大叫,一把扑向顾轻寒身上,抱着顾轻寒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差点昏撅过去。
因为顾轻寒与所有的众人都是背向的,只能看得到清瘦男子的背影,所以谁也没有看到他的真正面貌。
此时听到段鸿羽叫得那么大声,不禁纷纷起身,担忧的看着段鸿羽。
“宝贝儿,回魂了,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呢。”顾轻寒抱住瑟瑟发抖,惊恐不定的段鸿羽,柔声安慰。
“鬼在哪里?这里哪里有鬼?不是说都是人扮的鬼吗?”上官浩听着雷声,再看着段鸿羽,有些害怕的小声道。
段鸿羽颤抖着手,指着清瘦男子,哆嗦的道,“他,他就是鬼,他,他长得好丑,好丑…”
众人恍然,原来是长得丑,将段鸿羽吓到了。
紧绷的心松了下来,真是人吓人,吓死人,连原本在这里扮鬼的流民,也是吓了一跳。
顾轻寒将段鸿羽扒拉下来,却怎么扒拉都扒不下来,像个八爪鱼般,全身都挂在她身上。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段鸿羽,走到清瘦男子面前。
众人也跟着走到清瘦男子面前。
不过清瘦男子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间,就把自己的脸又给蒙了个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惊恐害怕的眼睛,然后那双眼睛里,除了自卑,害怕外还有恐惧,伤心,难过……
身子更是不断的往墙壁上缩去,染血的双手,紧紧捂着脸上的面纱,似乎怕再被人掀开。
但那身上的痛苦以及孤寂,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众人眼里闪过一抹同情,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男的,肯定长得很丑,所以才会蒙着面纱,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样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谁不爱美的。
上官浩蹲下身,想安慰他,清瘦男子却步步后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甚至想爬出破庙,只不过他的腿,好像被人打折了,又或者,腿上受伤,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反而把自己摔得伤口裂开,鲜血冉冉而流。
楚逸连忙道,“你身上伤得很重,别再乱动了,我们不碰你便是。”
挣扎几次无果之后,清瘦男子瑟缩的哆嗦在墙壁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只有一颤一颤的抖动肩膀,不知他冷的得发抖,还是疼得发颤,又或者伤心的压仰痛哭……
顾轻寒看了看清瘦男子,又看了看仍然挂在她身上的段鸿羽,一把用力将段鸿羽推开,都是他干的好事,没事去拉人家的面纱做什么。
被顾轻寒推开后,段鸿羽本能的还想去抱住顾轻寒,待看到顾轻寒阴沉的脸色后,转而害怕的抱住楚逸。
有些后怕的道,“他,他,他长得好丑,脸上,密密麻麻,交叉纵横,好恐怖,好狰狞,好吓人……”
段鸿羽这次是真的害怕了,连讲出来的声音都颤颤发抖。
想到刚刚第一眼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除了交叉纵横,看不出样貌外,他的脸上,还有好多血水,浓疤,整个脸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每一道伤疤,都是那么的狰狞,那么的吓人……
楚逸被他抱得太紧,抱得呼吸紧张,挣扎了几下,都摆脱不了段鸿羽,只能耐心的道,“大哥,他是人,不是鬼,你赶紧松手,你抱得我喘不过气。”
“不放,死也不放,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那明明就是鬼,我就说,这破庙有鬼吧,你们都不相信。”
“大哥,你别说了,你这样很伤人的。”
“他又不是人,人怎么可能会长得那么丑。”
楚逸看到顾轻寒脸色越来越阴沉,连忙伸手捂住段鸿羽的嘴巴,不敢再让他胡乱说话,惹得顾轻寒不开心。
顾轻寒蹲下身,抱歉的道,“对不起,我那夫郎心直口快,若是有什么得罪的话,还请海涵。”
清瘦男子没有抬头,只是径自抱着头缩在一边。
顾轻寒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势,眉头一蹙,对着楚逸道,“楚逸,你过来帮他看看伤势吧,我看他伤得好像挺严重的。”
白若离一把将段鸿羽的后领拉了下来,“楚逸要给他治病,你别赖着楚逸。”
段鸿羽恨恨的甩开白若离,“那是我弟弟,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哼,你也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难道你也跟他一样丑,所以你才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顾轻寒连忙起身扶住白若离的身体,怒瞪段鸿羽,斥道,“段鸿羽,你有完没完,吃饱了撑着是不是。”
白若离身怀六甲,腹中的孩子并且不稳定,万一伤了孩子,他赔得起吗?
“你偏心,同样是你的夫郎,你对白若离处处照顾,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做,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一直问他会不会难受,你都不问我,他又没怀孕,又没缺胳膊少腿儿的,他又有武功傍身,你却一直陪着他,你好偏心,以前是上官浩,现在是白若离,你就没有宠过我。”
楚逸看了眼段鸿羽,眼神闪了闪。白公子自然怀孕了,只不过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他胎位不稳,轻寒对他体贴照顾也是应该,上官身子虚弱,对他多加照顾更是理所当然的。
白若离挣开顾轻寒的身体,径自往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拉过被子,直接躺下睡觉。
这一幕看得段鸿羽又是怒气冲冲,什么意思啊,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吗?他可是贵君,他还什么名份都没有,他的妃位比他还高的好不好,拽什么拽,要是在宫里,早就赏你一顿刑罚了。
上官浩也是摇摇头,坐在一边,紧张的看着清瘦男子,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这个清瘦男子很是亲切,很想接近他,靠近他,与他说说话儿。又感觉,他似乎能够了解他心里的痛苦。
毁容,孤寂,悲凉,无奈,痛苦……
念溪跟路逸轩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多加说话,陛下跟贵君夫妻闹别扭,谁敢插手。
古公公则怒瞪段鸿羽,越来越不懂事了,陛下想宠谁就宠谁,一个小小的后宫侍君,也配指手划脚的吗。
顾轻寒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段鸿羽的醋劲儿,跟着楚逸走到清瘦男子面前。
柔声道,“你身上很多伤口,我们帮你清洗处理一下吧。”
清瘦男子使劲的摇着头,身子又缩了缩,让顾轻寒怀疑,他若是再这样缩下去,会不会把这破庙的墙壁都给捅穿了,这破庙可不结实啊,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楚逸小心的将他被踩断的手扶了起来,正欲检查,清瘦男子一缩手,将自己的手藏在怀里,不让楚逸碰他的手。
阿狗在一边边啃边道,“这个人是个怪人,身上一身的伤,可他就是不让人碰,稍微靠近他,他就一直闪躲。”
“那这样怎么处理伤口。”楚逸忍不住问道。
“还能怎样,趁他昏迷的时候,灌碗药,其他的,我们这里也没有了。”
楚逸了然,对着清瘦男子又柔柔的说了一句,“你别害怕,我们都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救你,你伤上很多地方都发脓了,如果再不处理,会慢慢腐烂而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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