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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陪葬。可倘若皇后设计害人,臣妾担保您百年之后,亦无法与皇上合葬。在皇上心目中,永远不会承认你是她的皇后。”
“你敢。”停下脚步旋即转过身来,静徽的眼中,燃烧着满满的恨意。“你试试看!本宫不管你有什么奸计,有什么本事,都管饱叫你有来无回。”
“两位娘娘,别再吵了,皇上的龙体要紧,还是赶紧去养心殿伴驾吧。”苏培盛为难不已,语调也是慢慢的哀求。
“苏公公带路,本宫这就过去。”年倾欢沉静了自己的心,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展的太快太突然,她只觉得心疼不已。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点薄薄的痛楚,却很是揪心。
钱通仔细为皇上请国脉,脸色阴郁不已。
静徽被他严肃的表情吓着,颤音问道:“到底皇上身染何疾?钱院判只管明言,不可对本宫有一字一句的隐瞒。”
“回皇后娘娘……”钱通凛眉恭敬道:“皇上并非是染病,而是……中毒。”
“什么?”静徽惊得几乎跳起来:“怎么可能,皇上的一饮一食,皆有宫中奴才伺候。为何旁人无碍,单单是皇上中了毒?”
年轻欢也是诧异,好好的,谁在这时候毒害皇上,莫非是……
她的眼神,以及她的不安,都落尽了静徽的眼中。“是你……是你下毒对不对?”
“皇后何必如此心急含血喷人?”年倾欢眉心里沁着凉:“臣妾几时下过毒?毒又从何而来?”
钱通轻咳一声,将两位娘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启禀皇后娘娘,毒并非入口,而是……通过肌肤深入头颅,凝聚在皇上的脑中。也就是说,下毒之人,必然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之人,以毒涂抹在皇上每日所用的梳子上,通过篦头,使毒素一点一点的沉积闹上。最终导致皇上中毒。”
“你是说有人在皇上的梳子上动手脚,用这个方法下毒?”静徽有些不信:“若是没有伤口,这毒也能入侵百汇?”
“是。”钱院判道:“下毒之人格外谨慎,这毒的分量很轻。即便不能每日都使用,久而久之,毒性也会慢慢的沉积。据老臣估计,从初下毒至今,至少也有一载了。”
静徽急的脸色发白:“苏培盛,你是怎么伺候的?成日里为皇上篦发的梳子你都么有检查过么?还不快呈上来让御医核实。”
“奴才该死。”苏培盛也万万没有想到,好好的一把梳子,竟然染了毒。“奴才这就让人呈上来。”
年轻欢皱着眉,在心里猜想这个人会是谁。能隔三差五的出入养心殿为皇上篦发,有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且还不会被发现,藏匿的这样深,足可见其心之歹毒。可后宫的妃嫔争斗,无非是为了圣宠。而机会没有人会对皇上下毒手,毕竟皇上薨逝,对她们没有半点好处。除非……除非这个人急切的想要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
这个念头闪过,年倾欢有三个怀疑的对象。其一是哥哥年羹尧,其二是熹妃钮祜禄氏,其三便是皇后。
然而对上焦虑愤恨的目光,她便打消了第三个怀疑的念头。皇后再毒,只怕也舍不得毒害皇上。也就是说,若不是熹妃,就唯有哥哥了。可哥哥又是怎么下的毒?经手人是谁?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过目。”苏培盛将皇上成日里用过的所有梳子都呈了上来。“这些梳子,皇上都用过。有些用的多,有些不常用。都在这里了。”
静徽认得,好多是宫里的妃嫔敬奉皇上之物。其中也不乏她送的,年贵妃送的。“钱院判,你来……”
钱通赶紧走上前来,逐一查验。尽量又快有准确的从这些梳子里,挑选出可疑的。随后确定了三把梳子,向皇后要了三盆清水。
“皇后娘娘,此三把梳子气味奇特,有些可疑。微臣现在就试试看,到底是哪一把有毒。”钱通一壁禀明皇后,一壁将三把梳子分别置入水中。有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玉瓶,将瓶盖打开,分别往三盆水里加了一些粉末。
果然中间的一盆水,遇到粉末开始变黑,而那黑水均是从梳子里一点一点渗出来的。
年倾欢轻哼了一声,脸色微变:“这梳子果然有毒。”
“贵妃好眼力啊。”静徽慢慢起身,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本宫若是没有记错,这梳子是皇上登基之初,你亲手做的。上面描龙勾云的图样,更是你一笔一笔画上去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记又狠又重的耳光,就这么抽在她脸上。静徽等着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了。“年贵妃啊,亏得皇上这么疼爱你,亏得皇上这么在意你,亏得皇上对你百般呵护,与你交心,你就是这么回馈圣恩的?你太叫本宫失望了。”
热辣辣的疼微不足道,年倾欢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那梳子被人动过手脚,又是谁这样陷害她?“皇后未免太天真了,是臣妾的梳子,就一定是臣妾下的毒么?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休想冤枉臣妾。”
“唔……”胤禛沉闷一声,慢慢的睁开眼睛。
“皇上。”静徽猛的转过身去,三步并作两步走走到床边:“您醒了?您可觉得好些了么?哪儿不适?”
胤禛执意坐起身子,看着奴婢手里的三盆水,沙哑问道:“钱院判,你说朕的病是怎么回事?”
钱通行了礼,将方才的话赘述一遍,末了又补充道:“皇上,此人必然是能时常为您篦发的近人。否则三个月之内不用这梳子,药效便会大大减弱,也不至于弄成如今的局面。”
“皇上。”静徽跪在床边,哽咽道:“梳子是贵妃做的那一把。皇上您想啊,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在一年之中,时常相伴您与西暖阁中篦发?除了年贵妃,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皇上,此妇蛇蝎心肠,您万万不可再心软,就这么纵了她贻害宫廷。皇上……”
“事情没弄清楚,朕信贵妃。”胤禛蹙着眉,表情淡漠:“皇后不必无中生有。”
钱通赶紧又道:“敢问皇上,这把有毒的梳子,您近期可有使用过?”
胤禛微微颔首:“的确用过。”
年倾欢也知道是怎么用的。就在今日,去景仁宫请安之前,裕嫔闹那出戏之前,她还用这把梳子,亲手为皇上篦发。
“用过就好。”钱通道:“用过这梳子之人,手指尖也会沾染毒性。若是常年使用,想必她的之间触及这撒了药粉手指尖也会变得格外黑。若只是用过这一回,虽然会黑,但毒性会少许多。也就是说,到底是长期下药,还是偶一为之,一试便知。”
“此梳子,乃是贵妃所赠。往常她也多此用过。”胤禛心里根本不信这是贵妃所为:“你这么说,便是将她归咎为罪妇了。”
“微臣不敢。”钱通补充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毒用来篦发,一段时间之后,毒性便减淡了,需要再次涂抹毒粉毒液,所以微臣相信,经手之人的指尖,会变得格外黝黑。”
静徽冷笑一声,幽幽道:“皇上,贵妃就在眼前,是不是她所为,只要将十指浸泡水中,便可知晓。若她是清白的,指尖的痕迹必然不明显。您又何必这么担心!”
“也好。”胤禛坐直了身子,对年倾欢道:“一试无妨。”
“遵旨。”年倾欢慢慢走过去,将十指放在第一个盆中。盆里的梳子没有毒,水还是清澈的。哪知道她的手才放进去,瞬间就变成了黑色,连染了粉红蔻丹的指甲,也黑的吓人。“啊……”
“果然是你。”静徽闪烁的泪光瞬间变成寒光,如同锋利的刀剑,直逼贵妃的咽喉:“你为何要这么做?皇上待你不薄,这么多年了,屡屡皆是有求必应,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肝么?还是你哥哥已经按耐不住篡逆之心,你便想连同他一并造反,来个里应外合,谋夺大清江山?好一个年贵妃,枉费了皇上与本宫对你多年的信任,你太可恶了你太可怕了!”
事情来得太快,年倾欢有些应接不暇。这时候,她的双手指尖怎么会变黑,她是真的无言以对,更想不明白。“皇上,臣妾并没有做过,臣妾是冤枉的。”
胤禛的双眼,不知道是因为难过痛心还是愤怒怨恨,通红的吓人。苏培盛为他穿好了龙靴,他走下病榻,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来。“倾欢,朕与你多年的情分,你若说实话,朕必然不会为难你。你告诉朕,是不是年羹尧逼你这么做的?”
“皇上……”年倾欢心痛不已:“您就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臣妾么?您难道忘记您自己说过的话了么?哥哥是哥哥,倾欢是倾欢,您怎么能怀疑臣妾要毒害您?”
“事已至此,容不得朕不信!”胤禛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么多年来,无论朕遇到什么样的困境,无论周围有多少人劝阻,将你废弃,朕都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而你……你为何要让朕失望?当年九王夺嫡,险象环生,朕便立誓不会留下一个悖逆朕的人在身边,唯独是你,朕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会是你令朕有今天。”
“皇上……”年倾欢跪了下去,以她的角度仰望天子:“难道臣妾在您眼中,就这么不堪么?难道皇上真的不愿意相信臣妾是清白的么?我为何要帮哥哥?我不是要当太后,更不是要这江山权势,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怜惜我的夫君罢了。皇上,您怎么能……”
“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了。”静徽打断年倾欢的话:“你分明就是为年羹尧行事做帮凶,他马上就要被赶出京城,他的得力手下,也被皇上惩治,于是他只能依靠你。你好狠的心。”
热泪涌出眼底,年倾欢唯有绝望。可她还是那么的不甘心,就是想亲口听她说一句:“皇上,您真的就从来不信臣妾么?难道这些年来,臣妾为您的付出都是假的么?难道,到了此时此刻,您仍然不知道臣妾最想要的是什么么?”
“好。”胤禛敛眉:“那朕便问你,年羹尧或者你,一定要死一个,你要朕如何决断?”
“皇上!”年倾欢身子一颤,整个人便没有了力气。
“这道难题,困扰了朕这么多年,也该了断了。”胤禛闭上眼睛,沉痛道:“苏培盛,鸩毒与圣旨,要贵妃自己选。”
“皇上。”苏培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您息怒啊。贵妃一向侍奉皇上尽心,她是万万不会反叛的。求皇上开恩。”
“你聋了吗?没听见朕的话么?”胤禛怒吼,额上的青筋狰狞。“你也想反了吗?”
“奴才不敢。”苏培盛含着泪,依言照办,取来了两样皇上要的东西。
静徽的脸色,清冷之中透出得意,这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皇上说的太对了,终于这一切,都能在今天了结了。“贵妃自己选吧。”语调是那么的轻缓,一如从前温婉和顺的福晋。静徽淡漠的眸子里,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若是饮下鸩毒,朕便发配你哥哥去看守城门,饶他不死。若你要活着,朕便下旨取你哥哥的首级,抵偿你今日谋害朕的罪责。只说下毒之人是他,而非年贵妃你。你依旧可以,在这后宫之中,做你的贵妃,但永远不要出现在朕眼前。”胤禛的话,坚硬如铁,丝毫没有温度。
年倾欢只觉得心如刀绞,疼的她想笑。“敢问皇上一句,若是倾欢死了,您可会惦记?”
胤禛许久未语。
这样的等待,足以让人绝望。年倾欢轻轻闭上眼睛,泪水就如同断线的珠子,汨汨的滚下来。“臣妾明白了。”
双手端起了苏培盛手中托盘里的毒酒,她仰脖饮下。“臣妾先行一步。”
这酒果然热辣,才咽下去,胸口就火烧一般的疼。
胤禛都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她的样子,一口鲜红的血水就喷了出来。“倾欢你……”
为何她不是让年羹尧死?为何她宁愿牺牲自己?胤禛很失望,更多的则是痛心。“或许会。”这三个字,他好不容说出口。
静徽眼中的得意,彻底的抹煞了她往日佯装的端惠:“年贵妃,这么多年了,本宫总算看见你的下场了。你谋害皇嗣,撅害妃嫔,毒害皇上,忤逆犯上,一条一条都是死罪,皇上仁慈,才会留你全尸,哼!”
年倾欢的双眼渐渐模糊,耳畔却似听见了从前的声音。
他说:“倾欢你要给朕生许多健壮的阿哥,朕会带着他们驰骋沙场,让他们成为咱们大清最了不起的栋梁之才……”
“倾欢。”胤禛走向她,将她抱在怀中:“为何你要这么做?就因为你是年家的女儿?”
“皇上,你答应过,要带臣妾出宫……天南海北……男耕女织……”年倾欢吃力的说着,说着说着,便再没有了声音。
“皇上,您何必为了这样一个毒妇而难过。”静徽眼中的泪水尽数转化为愤怒,恨不得撕碎躺在皇帝怀里的年氏。“她不值得您……”
“滚出去……你们都滚……”胤禛冷喝一声,撕心裂肺:“滚!”
苏培盛带着哭腔道:“皇上,您保重龙体啊……”
“滚出去,朕一个人陪贵妃待会儿。”“嗻。”苏培盛拉着皇后从房里退出来:“娘娘,您先回宫吧,皇上这会儿必然听不得劝。”
“反正人都死了。”静徽丢下这句话,愤然而去。
“对不起倾欢,是朕不好。”胤禛抚摸着她光滑的脸庞,用缥色的帕子,一点一点的为她拭去唇边的嫣红。“但是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朕一定能做到。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放心!”
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一句话,胤禛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
两个时辰之后,他下了圣旨,册封年贵妃为皇贵妃,赐号敦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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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溪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小冬子。哪知道抬眼看见的,竟然是皇帝。“奴婢给皇上请安。”她兴高采烈的奔了进去,却不敢喜声说话:“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瞧您了。”
雁菡听见这声音,有些不敢相信。随后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进来,才勉强的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这是在做什么?”胤禛看她方才跪在地上,散乱了好些纸元宝,蹙眉问。
“臣妾有罪,不能亲往灵前送皇贵妃一程,只能在这里这些祭品,托奴才送到灵前焚化,当是吊念皇贵妃。”
胤禛一脚下去,才瘪了许多元宝。“人都已经走了,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雁菡含泪道:“那梳子上的毒,当真与臣妾无关。”
“或许吧。”胤禛俯下身子,一把钳住她的下颌:“朕知道你要什么,也不妨明白告诉你。正大光明殿的匾后面,圣旨是你儿子弘历继承大统。你若等不及,就现在杀了朕。”
“皇上……”雁菡很是委屈:“您真的就这么不愿意相信臣妾么?”
“你放心,你可以亲自去灵前祭奠皇贵妃,朕还会恩赐你贵妃的封号。以后,你就是熹贵妃了。你也放心,朕会如从前一样待你。”
“分明就不同了,皇上何必说的这么好听。”雁菡难得执拗一回:“那梳子上的毒,的确源于臣妾,可臣妾的本意……”
一个巴掌盖过去,胤禛只觉得打轻了。“朕不想听。不过朕要谢谢你,谢谢你成全了皇贵妃。”这话意味深长,除了胤禛,任是谁也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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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千里之外的南方,有个很不起眼的小镇。
敦肃皇贵妃薨逝次年的春天,便有个叫雅安的姑娘,带着个四岁的男孩定居于此。
“娘,您怎么会做这么好看的糕点,好好吃哦。”
“傻孩子,这算是普通的了。娘以前吃过更精致的,却没有这块美味!”
“为什么啊……”
“因着这里只有你陪着娘啊!房前屋后,自给自足的种些青菜,池塘里有鱼游来游去。闲暇时还能去找你琴娘,绣一匹锦缎,拿到集市上换些米!”雅安笑着刮了刮他的小脸:“沛儿乖,好好吃吧。”
“娘,我用不用留一些给爹?”
雅安柔柔的笑:“你多吃一点,快快长大,你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很久以后是多久呢?”沛儿不解,眨巴着眼睛问。
“等四海升平,天下再无战事,新帝登基,你爹就会回来了。”雅安闭上眼睛,轻轻的拥着沛儿在怀里:“从前爹就是这样将娘抱在怀中,一遍一遍的告诉娘,他答应娘的事情一定能做到,一定不会忘!”
“沛儿陪着娘,一起等爹回来!”
“好!咱们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