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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焱殇往马车外看,马车前后都是许家和焱家的家眷,似乎正在吵闹的是许家的家人。马车停了下来,冷柔打马上前,问了来龙去脉回来。
“昆王的四夫人和许家外侄女的马车撞上了。”冷柔猫下腰,从车窗看着马车里说:“臣已让他们散开,不许再闹。”
焱殇微微拧眉,放下了马车帘子。
“许家人有些咄咄逼人,”倾华秀眉微蹙,担忧地说:“这些天,贞怡夫人没少来为难惜夫人,惜夫人性子弱,又不敢出声。就拿昨天说,贞怡夫人身边的那个侍女居然跑来把惜夫人刚得到的新鞋给拿走了,说正合适她穿。肝”
“惜夫人身边有个丫头多说了一句,被她打了好几个耳光,说她们没眼色,不认得谁是主子,以后雪樱小姐才是王后。说惜夫人是残花败柳的破落货,顾阿九不过是妖女,到时候王厌了,也就会抛之脑后了。惜夫人气得怄血,一个人悄悄哭到半夜。我半夜去看她,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一个人咳得好可怜。”
“奴才欺到主子头上,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看到。这个许贞怡是不是疯了?有气冲我撒就好,总冲一个病人作什么?妆”
青鸢的怒火一冲而起,见过人横的,没见过这么横。上官薇和秦兰在明面上也不敢如此对待皇族的人。
焱殇皱了皱眉,小声说:“惜娟也没说过,我过去看看她。”
“去吧。”青鸢嘟着嘴点头。
马车停下,焱殇跳下马车,跟在马车旁边的侍婢们赶紧福身请安,芸桃也在其中。青鸢的脑袋从马车窗子里伸出去,看着他上了惜夫人的马车。
“惜夫人真可怜哪。”倾华同情地说,“好在王对她有情有义,糟糠之妻不下堂,王真是好男人。”
“呵,你不讨厌他了?”青鸢转过头看她,笑着问。
倾华抿唇笑笑,亮晶晶的眸子紧盯着她说:“阿九喜欢的,我都喜欢。”
“倾华,你越来越像我的小媳妇儿了。”青鸢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幸好我们是姐妹,不然我真会以为你喜欢女人。”
倾华眨了眨眼睛,似是没听懂她的话,“我是喜欢心好的女人哪,贞怡夫人那样的太讨厌了。”
“不过,阿九,如果王真的要纳许雪樱为妃,你怎么办哪?”倾华靠过来,担忧地看着她,“你和惜夫人都无依无靠,没有娘家人为你们打理宫里宫外的事,他是皇帝,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王妃啊。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帝王,只有一个王妃的。”
“你见过几个皇帝呀?”青鸢不以为然地笑笑,“你放心好了,他只爱我。”
倾华凝视了她一会儿,搂住了她的肩,严肃地说:“阿九,如果他负你……我就帮你杀了他。”
“嘘,你还想弑君啊!不过,你敢杀鸡吗?”青鸢好笑地捧起她的脸看。
倾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轻声说:“反正我就是你的娘家人,我不让别人欺负你。”
青鸢的心脏柔了一下,长长的呼气,有这样一个亲人在身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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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夜,冻得让人骨头都生疼。
队伍里有老人和孩子,所以不能连夜往前。他们带了柴火,燃起篝火,原地扎营,准备歇上两三个时辰再继续往前。
青鸢跳下了马车,往惜夫人的马车里张望,焱殇中午去了她的马车后,亲自去找泠涧过来给她把脉,这时候还在马车里守着。
“不知道是不是病重了。”
青鸢有些担心,惜夫人近四十了,这年纪的女人若放在现代,那也是正好的年华,但在这里,简直就成了“风烛残年。”
“要么看看去吧。”倾华把披风给她系好,轻声说。
“好。”青鸢点头。
姐妹二人携手往惜夫的马车边走去,看着近,但隔了两个沙丘,绕起来就远了。冷阳他们都在火堆边坐着,小声说笑。青鸢和倾华从人群里穿过,慢步靠近了惜夫人的马车。
“王妃。”冷阳一眼看到了她,赶紧站了起来。
“你们坐吧,我看看惜夫人去。”青鸢笑着点头。
冷阳往马车的方向瞟了一眼,小声说:“没在马车里。”
“啊,那去哪儿了?”青鸢惊讶地问。
“惜夫人想看月亮,王陪她去了。”身后有把甜糯的声音回话。
青鸢扭头,芸桃正捧着一袭新的狐裘披风站在眼前。
他不是第一个陪她看月亮的人,他也不只陪她看月亮,他并不止她一个妻子呀……青鸢安慰自己,惜夫人是患难之妻,对焱殇恩情并重,现在又重病缠身,当然不能吃她的醋。
“那我也烤一会儿火。”青鸢大大方方地在冷阳身边坐下,笑着问:“你的柔柔呢
?”
“办事去了。”冷阳从烤羊上切下一块羊肉,递给青鸢和倾华。
倾华温柔地道谢,捧着羊肉斯文地路咬。
“倾华姑娘真是温柔。”冷阳笑着打量倾华,从模样上看,她和青鸢有五六分像,都是曼海国女子的秀气眉眼。
倾华笑笑,往青鸢的身上靠了一点。
“我要见王妃娘娘,求求你,我要见王后娘娘。”有女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尖锐急切。
青鸢立马就听出是汉仪的声音。
她居然同行!
青鸢飞快地跳起来,拔腿就跑。
“阿九不要管闲事。”
倾华赶紧起身,拎着裙摆就追。她太笨了,才迈脚就踩着了自己的裙摆,一头栽进了沙子里。
“扶她起来。”
青鸢扭头看她,向冷阳挥挥手,一步也未缓,像灵活敏捷的小鹿,三步并一步,大步跑上了沙丘,再往沙子上一坐,直接滑了下去……
汉仪被几个粗壮的仆妇摁在地上,有人还踩在她的背上,恶狠狠地骂,“你想干什么?王妃是你能见的吗?”
“我要见王妃,王妃娘娘,耀然哥哥不好了。”
汉仪被摁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哭喊。
“谁大吵大嚷的,吵着主子休息。”有管事的大声呵斥。
“是天烬的贱婢。”仆妇黝黑的脸扭曲,用力地踩着汉仪的背。
“贱婢怎么能到贵人这里来?”衣着厚厚裘皮的管事们围过来,把汉仪从地上拖起来,捏着她的小脸乱摇。
“我是云罗郡主,宏王妃,不是贱婢,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你们怎能对家眷如此……”汉仪急促地喘着,力图争辩。
“我呸……天烬迟早都会被我们大元烧成灰,还有你们云罗,全是恶魔,你们一个一个都会烂死在烂泥坑里。”仆妇往她脸上狠啐一口。
“求求你们,先让我见王妃。”汉仪绝望地跪下去,向众人磕头。
“好啊,你想见王妃……”有个妇人笑起来,一眼看到抱着双臂在一边看热闹的侍卫们,眼睛一亮,跑过去,拽了两个过来,拍着两个人的腿说:“你从我们大元汉子的胯下钻过去,我就让你见。”
侍卫们也笑起来,抖了抖腰,把腿分开。
汉仪抬头看了她们一会儿,趴了下去,往两个人的腿中间钻。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向两个侍卫连连使眼色,侍卫会意,把
腿
一夹,把汉仪的小身子给牢牢地夹住了。
汉仪吓得连声尖叫,大声求饶。
“放开我,你们放过我。”
众人大笑起来,凑过来,揪着汉仪的头发摇晃不停。
“明儿就让去让你当营ji,让你尝尝什么人尽可
夫。”
“瘦得像鸡崽一样,男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
“看这小屁
股,肯定经不起几回压,就散架了。”
妇人越说越大声,肆意嘲笑汉仪。汉仪在人群里,就像一朵被碾得快枯萎的花,苍白的唇不停地颤抖着,除了哭,再没有任何办法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青鸢加快脚步,冲过来,一脚踢向前面那侍卫,怒斥道:“放开她。”
众人见是她过来了,又惧,又不服气,互相看了看,退到一边给青鸢行礼。
“见过王妃。”
“王妃吉祥。”
青鸢扫了他们一眼,解开披风披风,包住冻得发僵的汉仪,“汉仪快起来。”
“阿九王妃,”汉仪的眼泪滚滚而下,用力抓住青鸢的手,哭道:“耀然哥哥不好了,求你,让大夫去看看他吧。”
“王妃,她可是云罗人,天烬人的王妃,可是我们的仇人,她的死活,那都是她应得的。”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
“我可以死,王妃请救耀然哥哥,他是好人,他并没有做错事啊。”汉仪泣不成声,连声哀求,“他腿上的箭伤,已经烂了,若再不治……这腿就没了啊!”
“烂得好,活该!”妇人们又吵嚷起来。
“王妃快松开这个贱婢,以免脏了自己的手。”管事的上前来,堆着笑脸,用力地拽汉仪。
“你退下。”青鸢搂紧她的身子,厉声呵斥拦在面前的女人们:“本妃要做什么,轮不到你们教本妃,战
俘的事,也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划脚。都回到自己的主子身边去,今晚的事本妃就不向王禀告,若再继续为难本妃,本妃定不轻饶。”
妇人们都知焱殇对她极其宠爱,哪敢再与她对抗,赶紧退开,眼睁睁看着她带走了汉仪。
“在哪里?”青鸢扶稳汉仪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声问她。
“我这几日帮着做杂役,他在马车上。”汉仪哭道。
青鸢微微放心,至少君耀然没被关在笼子里了。她不敢说大元人残忍,毕竟天烬人以前的残忍不输此时的大元人。恶恶相报,
无穷尽。
马车倒还不错,出乎青鸢的意料。
君耀然躺在一堆棉被里,青鸢一眼就认出这是她那日搬去豹房的被子。若无焱殇发话,君耀然一定没有马车,也没有这些锦被。至于汉仪做苦役,这是大元人的传统,主子小姐们尚且要刺绣作活,何况是一个战
俘呢?
“耀然哥哥,阿九王妃来了。”汉仪爬上去,抱起君耀然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心痛地摸着他削瘦发青的脸,哭个不停。
青鸢小心地揭开了被子,君耀然的腿确实已经发炎溃烂,散发着一阵恶臭。
“没有大夫医治吗?”她拧紧眉,小声问。
汉仪抹了一把眼泪,轻声说:“有是有,但是……每次来都很不耐烦,上药也很粗鲁,疼得耀然哥哥死去活来,而且药也不好,都是些渣子,包扎伤口布也是烂的、脏的,我每天洗,但怎么都来不及换下染血的布。”
“不哭,小仪不哭。”君耀然醒了,粗喘着,拉紧她的手。
“耀然哥哥……”汉仪抱紧他,亲吻着他的额头,抽泣着说:“我说过阿九王妃会帮我们的,我们先把腿治好……”
“王妃,拜托你,把汉仪放回去吧。”君耀然强撑着,想坐起来给青鸢行礼,“我死不足惜,但汉仪还年轻,让她回去好吗?”
“耀然哥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真逃不过,就死在一起吧。”汉仪俯下去,和他紧紧地抱着。
君耀然喉头颤动,热泪滚滚而下。
青鸢忍不住看汉仪的肚子,她才小产,没得到一天的休息,做苦力,受大漠风沙苦,吃不饱,睡不好,还要担惊受怕……她是郡主啊,曾经无忧无虑,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为什么要有战
争,为什么在战
争里受苦的都是老实人?
“阿九,你快出来。”倾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怎么了?”青鸢推开马车门,出去看她。
“你在里面干什么?”倾华伸长脖子往里看。
“宏王伤重,你去叫冷阳,让他去找泠涧过来。”青鸢小声叮嘱她。
倾华点点头,又担忧地说:“你这样管他,真的好吗?”
“我管定了,快去吧。”青鸢严肃地说。
倾华只好往回跑,没几步,又摔倒了。
青鸢看得直拧眉,大叫了几声“小心”,才回到马车里。
君耀然正直勾勾地看着她,汉仪却死死地摁着他的手。青鸢眼尖,发现了君耀然手里的簪子。她长叹一声,趴过去,拉起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
“别做傻事,你无法以我做人质的。若你能配合,我说不定可以说服焱殇放你们走,若你不配合,只怕汉仪也走不掉。”
“耀然哥哥听到了吗?不要做傻事,阿九王妃是好人,她是好人。”汉仪把他的一双手抱进怀里,抽泣着说:“我们就听她的吧,求求你。”
“阿九王妃,你真会送汉仪走吗?”君耀然乌黑的眸子里终于亮起了一点光,迟疑地问她。“汉仪多无辜啊,就算我不能放她走,我也不会让人这么对你们两个。”青鸢把他和汉仪的手拉起来,交叠在一起,认真地说:“患难见真情,我钦佩汉仪,她能孤身前来陪你,就凭这份感情,我也会尽我全力,保你们安好。”
“阿九王妃。”君耀然动容地唤了一声,忍痛翻身,额头触地,算是向她磕头谢恩,“多谢了。”
“快躺好,我去打水来,让汉仪给你把伤口清洗干净。”
青鸢看了一眼放在马车角落里的铜盆,盆子一定是汉仪精心擦洗过了,怎奈给的就是脏烂的东西,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粘着什么。
她端起盆子往马车下面走,汉仪赶紧跟过来,小声说:“我跟你去。”
“你在这里等倾华,我一个人去更方便。”青鸢轻声说。
“我知道了,谢谢阿九王妃。”汉仪感激地点头,松开了青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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