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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抿唇笑笑,把食盒举起来,“应该都凉了,好可惜啊,我第一回给你做东西吃,是跟着谢大婶做的包子,我塞了好多内馅,就是不太好看。”
“进来。”青鸢拖着她的手往王府里走。
这是君漠宸在幽州的行宫,他当年驻守此郡时建起的。规模不大,大殿粗犷简单,又不失庄重威严,屋檐下随处可见雕工精美的麒麟。王府一朵花,一棵花树也不见,多的是北方常见的杨树。途中所遇皆是男仆,一名女婢也不见。
青鸢未与他同居一室,君漠宸日夜理事,也怕吵着她休息,单给她一个小院,让她自由自在地住着。
院门大敞,几位仆妇正在拍打被褥,见她进来了,赶紧过来行礼。
“王妃回来了。”
“他……立你为妃了?”倾华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她。
青鸢耸耸肩,笑着说:“我还没答应呢。”
倾华笑了笑,拉紧她的手指说:“只要对你好就行。”
“还行吧……”青鸢含糊地说,目光闪躲,不愿意和倾华的目光对上。
“那吃包子吧。”倾华把食盒放下,端出两碟包子。
确实包得不好,有的鼓囊囊,有的又突出一大块包子尖。
“这个简直就像骆驼啊!”青鸢捧着一只包子,乐不可吱地举着看,“你这破手艺,也太破了。”
“不准你笑我!”倾华扑过来,要把手里还微温和包子往她嘴里塞。
青鸢大张嘴巴,咬了一口,“味道还行,主要是肉馅够多。”
“好吃吗?我以后开个包子铺怎么样?”倾华期待地问。
“行啊,包子西施,定会名扬天下。”青鸢又拿了一只包子,用力咬了一口。
“你别笑我了,我知道我笨,什么都没你学得快。”倾华抿着唇笑,在一边坐下,双手托着腮,羡慕地看着她,“阿九,你真漂亮。”
青鸢几把将包子全塞嘴里,跑过去拉开了衣柜,冲她招手,“你来,你拿几件过去穿。”
倾华往衣柜里看,里面厚厚一撂的新袄子。
“可以吗?”她犹豫了一下,跑过来看。
“当然可以,你身上这件太薄了。”
青鸢视线低下,看着她裙摆上的小补丁,这正是昨晚她去小院时替她补的那条。君漠宸所说的善待,也不过如此。她心里发凉,强打笑颜,给倾华挑了一身新衣裳出来,催着她去换。
倾华抱着衣裳进了内室,左右环顾中,笑容渐渐消失。虽不如宫中的东西好,但比起她如今的境况,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站了会儿,她一件一件地褪了衣裳,换上新袄裙。
她适合这种浅浅的绿色,像柔软的柳枝,又像初生的叶片,能新鲜得滴出水来。
桌上摆着胭脂水粉,还有几支金钗。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拿起了胭脂,对着铜镜轻轻往唇上抿。自打曼海出事,她就没碰过这些东西,玫瑰膏子香甜迷人,抹在唇颊上,芬芳四溢。她又看金钗,摸了摸,没拿起来。
曾经她有过多少这样的好东西啊,如今都恍如隔世,离她遥远到怎么伸手都摸不到了。
门轻轻地响,她低着头不动,怕青鸢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怎么了?”君漠宸的双臂从她身后环来,把她拥进怀里,唇角轻印在她的发上,沉声问:“不是去出去找倾华吗?外面的包子哪里来的?”
“放手!”倾华大骇,用力挥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怎么是你?”君漠宸愣住,匆匆往窗外看。
青鸢端着茶壶,正愕然看着他们二人。她去端茶,只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他们怎么就抱在一起了?
“这不是……给你挑的衣裳?”君漠宸又尴尬,又头疼,指着倾华身上的衣裳说。
“我马上就脱,我不知道……对不起……”倾华赶紧往外跑,急得眼泪直流。
青鸢端着茶壶过来,拦住了倾华,小声叹道:“我送给你的,穿着吧,而且,可能本来就是你的。”
“嗯?”倾华睁大泪眼,哆哆嗦嗦地看她。
“宸王要吃包子吗?倾华自己做的。”青鸢转头看君漠宸,面无表情地说。
“不用了。”君漠宸抬步就要走,这种情况再出现几回,他都不知如何处理。
“不如今天挑穿吧,反正你也快成事了。”青鸢转头看他,声音有些发抖。
这种等待结果的过程很难熬,她很害怕倾华还在等那个约定,也怕看到君漠宸冷血无情的一面……这九天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幕,三个人碰头,听他和她做决定。本来还想坚持一段时间,但刚刚君漠宸那一抱,让她再难坚持下去。
没什么事会比等待判决更令人痛苦了,她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
各自清静。
“什么?”倾华还惶惶如小兔,紧张地往她身后躲,“要杀我吗?还是继续要把我送去大元?”
“倾华,那年庙里……你和焱殇,有什么约定?”青鸢拉着她的手,小声问。
“啊?”倾华没反应过来,眼睛红通通的,紧张地摇头。
“若,焱殇在你面前,你怎么办?”青鸢又问她。
倾华更紧张了,一手掩唇,拼命地摇头,“阿九,我不想当人质。”
“不是人质……”青鸢微叹,拉她坐下来,然后过去关上了门窗。
君漠宸站在一边,直到门窗把外面的光都挡去了,才缓步过来,在倾华惊愕的视线中,一点一点地取出了面上的金针。
倾华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血色退尽,又慢慢涨得通红,整个人绷得紧紧地,不停地哆嗦。
“你、你是谁?”她喃喃地问。
“那年庙里,你盗去我的玉牌和金锁。”君漠宸沉声说。
他的声音以特殊的药物维持,只要吃了解药,声音就会变回清朗沉稳之声,不似君漠宸一般低沉。
倾华跌坐下去,大口呼吸,眼睛直直地看向青鸢,突然问:“那君漠宸呢?死了吗?”
青鸢抿抿唇,喉咙里干痛得厉害,勉强说出三个字,“都是他。”
“那、那你喜欢的是谁啊?”倾华又问。
青鸢不出声,久久地看着君漠宸。
“难道都喜欢?”倾华伸出细瘦的手指,抓住了青鸢的手腕。
这一抓,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要把青鸢的手腕给扯脱一样。
“如果……如果你不原谅,你想继续庙里的约定,我退出。”青鸢痛得直吸凉气,从未想过倾华体内居然有如此大的爆发力,这手腕一定伤了。
倾华张张嘴,干巴巴地问,“为什么?”
青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垂头站着,伶牙利齿在此刻变成了一堆烂牙齿,成了摆设。
“我糊涂了……都是你……那谁打的曼海?”倾华又拍自己的额头。
“我。”君漠宸缓缓开口。
倾华松开了青鸢的手腕,手指紧紧拧住衣角,喘得越来越急。
她神情变得很快,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或者是气愤,或者是悲伤,又或者是失望……青鸢站在一边,等着她说话。
“难道……你以为庙里的人是我?”倾华突然一个激灵,抬眼看向青鸢。
“啊?不是吗?”青鸢愕然地看着她。
“难怪……你那日那样问我……”倾华抹了眼泪,哭了起来,“你这个笨丫头,是你自己啊!是卫术师给你灌了酒,让你忘了那几天的事而已,你只要醉酒,就会忘掉那几天发生的所有事。去庙里的人是,遇上他的人也是你。”
“那年,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一身狼狈地被马车拖了回来,温嬷嬷跑来求我,我怕被娘发现了,就悄悄把你送回房间,想办法让术师混进来,给你治伤。你守宫砂没了,身上还有那……那些伤痕,又痛得不行,迷迷糊糊地总说要死了,卫术师以为你遭遇了什么惨事,怕你醒来之后伤心,便给你喂了酒。”
青鸢听楞了,掏了掏耳朵,小声问:“你别骗我,为了让我开心,编这样的谎话。”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卫术师也知道此事。况且我都不认识这人,怎么装得出来呢。那年我身子不好,是去过庙里,但比你早一个月,你忘了吗?”倾华抹着眼泪,哭声渐大,“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送我去见焱殇,幸好不是。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想在你身边,我谁也没有了,我不能没有你。”
青鸢弯腰抱住她,长长地舒气。若她说的是真的,只需问卫长风便清楚了。卫长风不让她喝酒,她只知道是喝醉了就会出麻烦事,譬如睡上几天,又譬如身上起满可怕的红疹子……从未想过,她喝醉了,就能把之前几天的事忘光。
“难怪,盗重伤之人身上的玉牌金锁这种事,也只有你顾阿九做得出,旁人是断不会敢在鲜血中摸来掏去的。”君漠宸也长长舒气,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呸,我这叫生财有道,反正快要死了,不如给我用。”青鸢啐他,忍不住地满眼笑,和他久久对望着,舍不得挪开视线。
“可是……可是……两个人怎么是一个人?”倾华看着君漠宸的脸,使劲往青鸢的怀里钻。
【嘿嘿,姑娘们总觉得倾华要装成庙里的人,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卫长风也是知情者,她是装不了的呀,快别自己吓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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