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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薇,我在问你话。”佩莲往前一步,眸带寒霜,直刺倾华。
倾华越抖越厉害,却一拉青鸢的身子,往前站了一步,轻轻开口,“我是……九……”
倾华原本就不肯再让青鸢帮她背负人生重担,这时候是想说出实情,自己承担哪!青鸢心一沉,立刻在倾华的手腕上狠掐了一把。
“啊……”倾华的后面几个字被疼痛推了回去,急急抬眸看向青鸢妆。
青鸢冲她微微一笑,轻声说:“别害怕,有本公主在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佩莲眼神如刀,盯着倾华不放。
“萍儿。”倾华嗫嚅半天,垂着眼睫不敢看她。
“萍儿?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叫萍儿的婢女?”佩莲眼角挑一抹冷笑,睥了一眼上官薇,大步往外走肝。
青鸢知道,出大事了!
秦兰是什么人?上官薇虽然狠,但她狠在明面上,靠的是直截了当的凶恶。但秦兰不同,她是棉里针,看上去温婉、柔软、大方、端庄,但每个笑容都带着锋利,你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割断喉咙。
“佩莲姑姑请慢,”青鸢急走几步,拦住了她,满眼笑,满唇柔,甚至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一握,“佩莲姑姑身在宫中多年,应当知道今天这日子的重要吧?不要因为小事惹得陛下不高兴。”
佩莲神情一凛,青鸢把君鸿镇搬出来压她,而她恰恰知道青鸢在君鸿镇心中的份量,这事做得不好,是会招致杀身之祸的。
“萍儿确实是母后身边的婢女,佩莲姑姑,其实……”青鸢往前俯,在她耳边小声说:“她是我们曼海一位大臣的千金,就请姑姑保守这秘密,让她活下去吧,女子命薄,红颜易老,姑姑发发善心,它日我必当报答。”
佩莲的呼吸紧了紧,青鸢说话滴水不漏,让她迟疑不决。曼海已亡,就算这丫头是哪个大臣的女儿,谁又真的说得清呢?青鸢年轻,正把君鸿镇勾得魂不附舍,谁知道明日的青鸢,会不会真的成为一代骄宠?她微微拧眉,又看了一眼倾华。
惊恐,颠簸,担忧,丧父的悲伤,让原本胆小的倾华半点光华都没有,瘦瘦小小,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丫头。再看青鸢,眉目明媚,神彩飞扬,与上官薇长得确实相似。
“等着吧。”她轻吸气,开门出去,又交待守在门口的宫婢,“看紧她们,除非有皇后令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姑姑。”几名婢女赶紧福身行礼,过来关上了大殿的门。
随着最后一点缝隙地合上,大殿陷入了幽暗之中。木鱼声声,震得人心酸。
青鸢走到窗口看了一眼,见侍婢们都伸长脖子看高台方向,稍稍放心了些,走回来托起倾华的手看,她刚手抓得太用力,倾华的手腕红了。
“疼不疼?”
“我没事,你有没有事?我每天都睡不着,我害怕你被他们……”倾华抽回手,用帕子轻擦青鸢的脸,她紧张,满额的汗。
“我怎么会有事啊?你看我这么壮,你怎么瘦成这鬼样子了?”青鸢拉下她的手,把她拖到大殿一角去说话。
“死丫头,你快想办法呀,难不成真把我们关起来。”上官薇也跟过来,压低声音威胁她。
“你当自己还是皇后?”青鸢瞅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对我客气点,小心你这好不容易留在肩膀上的脑袋。”
“你……”上官薇伸手欲打。
倾华一把推住了上官薇,哭着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打她。她用命给我挡着,你有没有一点良心?毕竟是父皇的骨肉,你怎么就这么狠呢?父皇明明说过,以后不许你再欺负她了……我们受的报应还不够吗?”
上官薇的手缓缓缩回去,一脸凄然,潸然泪下。当年贵人,如今不过是一只别人眼中随时可以掐断脖子的草鸡,呼吸都在别人的掌控中。一路上受的嘲讽、侮辱、惊恐,在这时候都化成了绝望悲痛的泪水,渐渐,她开始嚎啕。
蕊嬷嬷快步过来,跪倒在她的脚下,也掩面大哭起来。
青鸢本来挺恨这毒妇的,她用命来护卫倾华,这毒妇还给她下毒,真不想理她,真想看着她去死啊!
倾华抱住青鸢,抽泣着说:“阿九,我不要你再替我受罪了……这些年你为我受这么多苦,以后我自己来……”
“你怎么来啊?你看你瘦成这样,多吃点,养壮点再说吧。还有,你现在若说出来,我们才叫死定了。”
青鸢苦笑,长长吸气,若这些人不来,她一个人无牵无挂,还能走得痛快,现在来这么一大帮子人,尤其是倾华这风一吹,便摇摇欲坠的模样,怎么跟着她逃呀?
吱嘎……门又打开了。
崔思莹带着几名女子站在大殿门口,美艳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直直地看向上官薇,这些哭声反而刺激得她更加张狂了。
青鸢明白了,都是崔思莹搞的鬼,有崔思莹在的一天,她都不可能
有太平日子过,她不能再手软了,她念同乡之谊,她却不顾同乡之情,非要选择与她你死我活。
那就,你死我活吧。
她往前一步,拦在了倾华身前,微抬下巴,毫不畏惧地看向崔思莹。
“听说皇后娘娘来了,本妃特意来探望。”崔思莹换了一副笑脸,快步走向了上官薇。
“崔思莹……”上官薇好像看到了救星,赶紧去拉她的手,小声说:“你父亲如今是恩施郡的郡王了,你快帮我们求求情,放我们出去吧。”
“呵……”崔思莹抽回手,笑着说:“那是一定的,皇后娘娘待本妃……不薄……”
她掩唇,扭过头冲大殿的窗子处看了一眼。
青鸢看过去,先前那妇人正从那里往里张望,视线就粘在上官薇的身上。上官薇也正往那边张望,二人视线对上,那女人的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上官薇泪眼模糊地问崔思莹,“那是谁?”
“哦,我的ru娘。”崔思莹笑笑,又看向躲在众人身后的倾华,眼中滑过一丝疑惑,慢步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小声问:“这位是……哪位官大人家的千金?”
倾华哆嗦了几下,小声说:“我娘亲是淮西府夫人。”
淮西府夫人丁若琴,是上官薇的远房表妹,也是她作主把丁若琴嫁去淮西府,从而牢牢把握住了淮西府的海运生意。
若说她的女儿跟在上官薇身边,也说得过去,崔思莹更是没见过。她冷笑一声,转头看青鸢。“倾华,你与你母亲团聚,当好好庆祝,我令人备一份薄酒过来,你们好好享用。”
她说完,转身就走。
“崔思莹……”
“大胆,不得直呼贵嫔娘娘名讳。”几名婢女上前来,拦住上官薇,更有一人不客气地往她肩上用力一推。
上官薇被推得几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圆柱上,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又慢慢涨得通红。
wang国之奴,哪有尊严?
此时此刻,大殿里一片死寂。在路上时,那些侍卫虽说不敬,但也不至于动手,加上上官薇不时塞些好处,好歹没能饿着冻着,但这里是天烬皇宫,曾经飞扬跋扈的皇后,在小小的宫婢面前卑微地颤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青鸢没出手,上官薇该受些教训,方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崔思莹扭头看了一眼,唇角扬了扬,轻抚鬓上一朵娇艳的花,扭着腰,慢步出去了。
上官薇张张嘴,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倾华上前来,却不敢叫一声母亲,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扶她起来。蕊嬷嬷看着青鸢,小声说:“公主,想想法子吧。”
“我有什么法子,我自身都难保。”青鸢冷冷地说。
“太子不是很喜欢你吗?”上官薇突然眼前一亮,挣扎着坐起来,拉住她的衣角,小声说:“你想想法子,把倾华引荐给他……”
“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恶婆娘!”青鸢勃然大怒,到了这时候上官薇还不忘拿着倾华去换富贵!
倾华也气着了,抖了会儿,人软软地栽了下去。
上官薇被青鸢怒骂,气得又要发作,但看倾华倒下了,又急得哭了起来,把她搂在怀里,又掐背,又掐人中,哭着说:“女儿,你就是娘的命啊,娘只是想给你找个依靠,你又没吃过苦的,怎么能跟着娘去做奴才?你姐姐说疼你,给你引荐一下又如何?你的模样也不比她差啊。好歹以后不用挨饿,不必受罪,也算是有个归宿,娘是怕以后再也护不住你了……”
倾华悠悠醒了,听她如此一说,更是哭成了泪人。看她们母女两个如此,青鸢忍不住苦笑。上官薇对全天下人都恶毒得要命,偏偏对倾华疼入骨子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还真是一个最好的娘亲。
“母亲,我怎么可能嫁人呢?不能看着阿九一个人受罪,我也不可能丢下母亲去嫁人。当奴才就当奴才,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倾华靠在她的怀里,又抬起泪眼看青鸢,把手伸给她,央求地说:“阿九,来,父皇去的时候说了,不让我们再分开了。”
青鸢心酸至极,慢慢跪坐下来,拉住了她的指尖。
倾华确实对她不错,在暗宫时,送药,送饭菜,悄悄放她出去晒太阳,和她一起坐在廊下翻皮筋,互相梳头……倾华很少能出宫,都是青鸢出去后,回来说给她听。她总是一脸羡慕,不停地追问:还有呢?然后呢?你真厉害啊……
“吱嘎……”
大殿的门又缓缓推开了,太监们快步冲进来,把抱在一起的众人拉开,先是蕊嬷嬷,她被拖出去的时候,尖叫了两声,太监立刻扬起了手狠狠打在她的嘴上。
“放肆,谁许你出声。”
又有人拿了一团布塞进了蕊嬷嬷的嘴里,拖出殿去。
“崔思莹要置我们于死地。”青鸢心一沉,立刻站起来大声说:“蕊嬷嬷,我们是一家人。”
<p嬷嬷用力扭头看来,鼓动着被塞得满满的腮帮子,绝望地点头。
“是生是死,就看今日了,你们记着,与皇后秦兰无关。是崔思莹,她曾经放话,到了天烬一定要做皇后,崔大人上下打点,买通很多人为她铺路……”
她拉着上官薇的手,匆匆交待。她有把握脱身,但是上官薇和倾华她们,必死无疑!甚至卫长风也会牵连进去,可能还有太子……秦兰这一剑锋利啊,一剑穿透这么多人的胸
膛。
上官薇眉头紧拧,死死盯着青鸢。
“我无所谓,你不想活,那随便你。”
青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上官薇。
上官薇不是不愿意,她更擅长做这种事,后来更以此为乐。但是这时候,她居然从青鸢的身上隐隐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那是当年入宫命悬一线时不得不作恶的自己……
“可是……”倾华揪紧衣领,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们得活着,就得让敌人无法伤害我们,你不是说,还想看草原吗?如果我们活着出去,我们就去草原。”青鸢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九……公主……”倾华扬声叫了一声。
青鸢扭过头,冲她一笑。
充满了勇气和鼓励的笑,让倾华停下了脚步,望着青鸢喃喃道:“我们要活着,就要敌人无法伤害我们……”
青鸢又看上官薇,她表情复杂,眼神正直直地看过来。这道门槛一跨出去,等着青鸢的是孤军奋战,她赌,赌君鸿镇还对她有想法,不然权瑛一路上的态度不会变得缓和。
“喂,你不能出去。”侍婢见她出来,赶紧拦上前。
青鸢拽下君鸿镇赐下的玉,双手捧高,厉声呵斥,“大胆,我有圣赐之玉在手,见玉如见陛下,你们敢碰我,不想活了吗?还不跪下!”
这真是个好东西!侍婢们哪敢再拦,扑通跪了满地。
大殿里一阵静,青鸢又扭头看了一眼,上官薇的表情更复杂了,往前疾走几步,又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
青鸢有玉,原本打算救自己的命,但今日情况不妙,倾华已失美貌,入不了君鸿镇的眼,最大的可能就是母女被赐死,而她也因为欺君之事,以黄玉为抵,死罪可逃,活罪难饶,成为君鸿镇的囊中之物。
她握紧玉,大步往前跑。她只有孤勇往前,才能从险境中找到半分生机。秦兰怕走漏风声,关她们的大殿在真元宫最偏的地方,若不是有黄玉在手,她根本不可能出去。
她跑过了长廊,拱桥,千佛花,大平,高台……
热汗如雨,心跳欲裂!
但她必须在崔思莹见到秦兰之前拦住她。这时候正是念经时,秦兰一定在伴驾,不可能马上见她,她只要再跑快一些,再快一些……她就赢了!
“你去哪里?”低沉的唤声突然从一边传来。
青鸢转头看,只见君漠宸正站在回廊之上,眉头轻锁,凝望着她。
这只蝎子,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着他被她招惹得七窍冒烟的模样,她摆摆手,冲他一笑,步子更快了。
君漠宸手掌轻抬,立刻有人过来,听他附耳几句,快步追过去。君漠宸站了会儿,掸掸袖子,也大步走向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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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万丈,照在临时运来的千佛花上,花的数量不多,远没有第一日千佛花如同火焰熊熊一般的盛景。
高台入云,浮灯盘坐于其上,大红袈裟被微风拂动,天地皆静,只有浮灯的低醇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濯涤着人的心。高台下跪满善男信女,都是朝中有身份的人,女眷另跪一边,不时磕头祷告。
君鸿镇和秦兰并不在,他们另有佛堂。
青鸢终于看到了崔思莹,她正扭动细腰,在前面缓步走。
崔思莹还没有资格去佛堂,她本来就是秦兰带来的一件杀人利器,而且在这里面连坐轿的权利也没有。抓住你了!青鸢从一边的净手盆里掬一捧水,往脸上一浇,大声疾呼,“思莹贵嫔留步。”
崔思莹拧眉,引得众人都看过来。
她顶着满脸水珠快步近了,跪到她的面前,一手抓着她的裙子央求。
“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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