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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等同于尽入大公子扶苏之手。而李斯,已经老了!已过古稀之年的他,对权力更加热衷,却不再适合于大公子扶苏的朝廷。始皇帝,要为日后做打算。
不免为李斯感到难过!
这位现如今白发苍苍的老人,早年只是一个楚国小吏。又随荀子学帝王之术,而后入秦。
从一开始吕不韦手下不起眼的门客,到后来辅佐始皇,灭诸侯,成帝业,可说是尽心尽力。秦王政十年(公元前237年),始皇帝下令驱逐六国客卿。又是李斯以一篇闻名后世的《谏逐客书》,让始皇帝改变了主意,不久升任为廷尉,为始皇帝统一六国,立下了赫赫功勋。
在后世,对李斯褒贬不一。
但当刘阚真真正正的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时候,却已能够理解李斯的仓鼠哲学。
只是,他不识进退,不懂得放手。古稀之年而对权势依旧如此热衷,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在这一点上,刘阚觉得,李斯甚至比不上他的儿子李由。
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刘阚端起酒杯,正准备饮下的时候,却听到始皇帝洪声道:“郎中刘阚何在?”
似这种群臣毕聚的大场面,刘阚只能敬陪末座。
始皇帝这一呼他的名字,却让刘阚当时一怔,未能立刻反应过来。
还是坐在刘阚身旁的一名郎中,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才让刘阚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离座,上前道:“刘阚在!”
“诸位爱卿,可识得此人?”
说实话,这宴席之上,认识刘阚的人还真不太多。
从一开始的中郎骑将,到现如今的鹰郎将。刘阚始终属于外围的官员,除了李斯等寥寥几人之外,没多少人见过他,甚至没有听说过他。
今天始皇帝这突然把刘阚喊出来,让很多人感到奇怪。
不仅是大臣们奇怪,刘阚自己也觉得非常怪异……
“咱们这位刘郎中,可是好大的胆略!”
始皇帝这一句话出口,刘阚心里有鬼,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响,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诸位爱卿,休看刘郎中年纪不大,可若是论其功勋,只怕是在座中人,很少有人能与他相比。”
咦,什么意思?
刘阚不由得感到奇怪,不明白始皇帝这究竟是唱的那一出戏。
始皇帝笑道:“赵高,你来宣读刘阚所立功勋……刘阚,准你一功一觞万岁酒,且让大家看看,我老秦之威武!”|
一功一觞万岁酒吗?
这万岁酒是出自刘阚之手,却非勇士而不得饮。
许多人诧异的向刘阚看了过去,又不太清楚刘阚过去的官员不免冷笑,这般年轻,又能有几多功勋?
“刘氏子名阚,频阳东乡人。
祖刘悚,曾为武王骑将……阚自幼流落在外,生于三川,长于单父,后随母阚氏迁移沛县。”
唔,却是一个在齐地长大的小子!
在座一些齐人官员,看刘阚的目光,不免变得柔和了许多。
“十四岁,应召剿匪,斩荆蛮匪首王陵首级,除荆蛮甲士三人。刘阚近前五步,赐万岁酒一觞!”
从刘阚站立的位置,到始皇帝所做的位置,大约有百步距离。
随着赵高这一声呼喊,刘阚大步上前五步,自有内侍奉万岁酒一觞,刘阚举杯,一言而尽。
“十五岁,酿万岁酒,创泗水花雕,因而被誉之为杜陵酒神。
十六岁著书《救伤录》,使我大秦军士,活命者无数,进前五步,赐万岁酒一觞。”
一些武将看刘阚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那《救伤录》是出自这小子之手。那战场急救之法,的确是让许多武卒活命,当得这一觞酒。刘阚上前五步,接过一觞酒后,一言而尽。
“十六岁,赴宋子城求方,得烧酒之法,完备《救伤录》,再进五步,饮酒一觞……”
“十七岁,出镇楼仓,为楼仓令。
斩红贼盗团贼首丁弃,诱逆贼出动,平定泗洪,使淮汉粮道畅通无阻,进五步,饮酒一觞!”
赵高宣读着刘阚的功劳,虽然对他没有好感,但也不得不暗自称赞,这家伙果然是功劳赫赫。这可不是伪造出来的功勋,而是实实在在,为大秦做出了许多的贡献,谁也无法抹去。
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许,同时这语气,也多了几分敬重。
“十九岁,奉召出战北疆。
解救富平县,擒获左贤王屠耆之子;白土岗首战,斩杀匈奴先锋蒲奴,进前五步,饮酒一觞;白土岗火烧匈奴联营,斩敌千余,近前五步,饮酒一觞;富平城气杀左贤王,近前五步,饮酒一觞;富平城百日苦战,斩敌逾千,近前五步,饮酒一觞……”
十九岁,在很多人看来,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而刘阚却杀死了左贤王屠耆,杀敌近万人,令酒宴上所有的官员,审视他的目光都开始变了。
始皇帝也变了脸色。
只是兴之所至,想要向在座的臣子宣扬一下刘阚的战功,也算是为扶苏将来造势。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仔细阅读过刘阚的功劳簿,只是大致的了解了一些。可是赵高宣读到此处时,刘阚已上前五十,看样子好像还没有诵读完全。而今,刘阚和始皇帝的距离,不足五十步。
莫要等到宣读完毕的时候,这家伙就要走过了吧!
始皇帝暗自心惊,但脸上仍旧带着笑容。
“二十岁,突袭朐忍,占领匈奴王帐,近前五步,饮酒一觞!”
刘阚已连饮十一觞酒,虽说酒量惊人,可这万岁酒的后劲很大。先时喝着似乎没甚大碍,可一连十一觞酒下去,刘阚这脸变得通红,脑袋也开始发昏了,心里面更是暗自的叫苦不迭。
“临河渡口,斩匈奴左谷蠡王呼衍提……”
对于北疆战事的具体情况,外界人知道的并不太多。
这时候,那些武将看刘阚的眼神儿已经不太对了……这小子可真他娘的够劲儿!匈奴四角,居然有一半死在他的手中。若说蒙恬在北疆大获全胜的话,这小子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之后,又有平抚泗洪,督导两郡之功勋。
再接下来,就是平定三田之乱……至于苎罗山火拼项籍,解救胡亥赢果,赵高并没有宣读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刘阚再饮三觞万岁酒,整整十六觞下肚,距离始皇帝不足二十步。
“真我老秦熊虎之士!”
始皇帝听赵高念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完了,否则再宣读下去,只怕这家伙就要跑到自己身边了……细算起来,貌似还有造纸和隶书两项功劳未定下来。如今刘阚已是十二等左更之爵。可细算起来,似乎有些亏待了这个家伙。区区左更,应该给的有些小了。
始皇帝可不想让人说他有功不赏,亏待了功臣。
于是沉吟片刻,道:“郎中刘阚,功勋卓著,且与我大秦忠心耿耿。……刘阚,那富平城是你血战之地,也是你建功之所。当初扶苏建议重建富平,改名广武县,如今看来,却是上天早已注定……如今,我大秦治下有两座广武城,朕今日就封你,北广武君。”
在太原郡句注山脚下,还有一座广武城。
始皇帝对刘阚封赏之重,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甚至连刘阚,也不禁呆立在原地。
秦二十等爵,至十九等爵关内侯,方可正式封侯。
二十等爵之彻侯,以一县为食邑,并可以自行安置官吏于封地,是大秦治下最高的封赏。
关内侯有食邑和封户,却不享有管理权,只能衣租食税而已。
也就是说,彻侯方为真正的侯爵,而关内侯只是名义上的侯爵。为区分二者,多称关内侯为君。
比如战国时期的四公子,就是这等爵位。
刘阚这一被封为北广武君,等同于提爵至关内侯。
所有人不由得一阵哗然,想要上前劝阻,可一想到刘阚立下的这些功勋,又找不到合适借口。
再说了,始皇帝一言既出,何人能够劝阻。
刘阚却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他这十六觞万岁酒正在他肚子里翻腾,酒劲儿上来,脑袋已经昏沉沉的,弄不清楚这广武君究竟是个甚来历。
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刘阚叩首伏地,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看他伏地不起,赵高连忙上前推了一下,却发现刘阚已醉死在了始皇帝跟前,不由得哭笑不得。
始皇帝也畅快的笑道:“看样子朕这万岁酒,连老罴也承受不起了!”
说完,让内侍把刘阚搀扶下去休息。
心情也随之一下子变得快活了很多,频频举杯,与众臣工饮酒。这一场酒宴,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却全都喝得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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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阚这一醉,整整醉了两天。
万岁酒入口绵柔清凛,还带着丝丝甜口,好像没什么劲道。可这种酒,最是害人,后劲之大,非寻常人可以承受。一觞两觞也就罢了,十六觞酒入腹,只怕是神仙也承受不起来。
刘阚醒来时,头疼欲裂,口干舌燥的,嗓子眼里好像着火一样。
他此时在一辆车仗上,晃晃悠悠的,更让他多了几分难受。忍不住一股呕意翻涌,探首出来,趴在车辕上干呕不停。好不容易压住了那股酒气,抬头一看,却见刘信面无表情的在一旁看着,哈无良则是满面的笑容。
“君侯,您总算是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刘阚有气无力的说道。
哈无良说:“您这一醉,可就是整整两天。陛下还专门派了一架车辆,让您在车中休息……您别担心,后营这两天没什么事情,一切正常。咱们啊,现在正在往平原津的路上呢。”
话语中,哈无良颇有羡慕之意。
“兄弟们可都听说了,君侯在酒宴上连饮十六觞万岁酒……呵呵,自我大秦平定天下以来,还没有一人能享此殊荣呢。这两天,弟兄们骑马走路,都觉得有面子。和同僚说起来是北广武君的麾下,许多人都羡慕的很呢。”
“北广武君?”刘阚一连迷茫之色。
那天喝到第十四觞酒的时候,他已经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后来始皇帝对他的封赏,包括他谢恩,全都是出自于本能的行为,一点印象都没有。闻听哈无良说起来,刘阚一头雾水。他看着哈无良,有些虚弱的问道:“北广武君,有是个甚?”
“哈哈哈……”
哈无良忍不住笑了起来,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没有出席宴席,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言辞之间,不免多了许多夸张之处。
“君侯刚来的时候,我还不知君侯竟做了这老大的事情。甚至连中尉军的兄弟都说,后悔您在中尉军时,未能时时请教。现如今,您这北广武君之名,恐怕已经是尽人皆知了吧。”
刘阚拍了拍头,不禁连连苦笑。
这名气的确是有了,可接下来的问题,恐怕也不会少……
之前,他虽立下许多功勋,但并不为人所知。知晓他的人,更多的是从泗水花雕和程公纸而来。
现在可好,这名气大了,研究他的人,怕也就要多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啊?”
哈无良乍闻之下,不由得一怔。他不明白,刘阚为何不高兴。但转念仔细又一想,却觉得刘阚这句话,说的颇有道理。
“听君侯一眼,无良受益不浅啊!”
他轻叹一声,“只可惜等回了咸阳后,无良怕是再也无法聆听君侯的教诲,实在是憾事,憾事!”
原来,‘木秀于林’这句话,在秦时尚未出现。
本应该是出自于后世三国时期,魏人李康《运命论》中的名句,却一不小心,被刘阚吐出了口。
刘阚只能苦笑,却无法解释。
索性受了哈无良这一句马屁,笑骂两声之后,把话题岔开了。
升官,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喜悦。
反而是因为此,而产生出了更多的忧虑。随着他名气越来越大,势必会让自己暴露在众人的关注之中。那么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将为人所知。且不说刘巨的事情,只他在楼仓所做的那些筹谋,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出破绽。以前,大家不知道他也就罢了,现在……可就难说了。
以始皇帝的精明,难保会看出什么来。
到时候,自己就该做何解释?
一想到这些,刘阚不免感到头皮发麻,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慌,呆呆的坐在车仗里,一言不发。
当晚,车仗停宿平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