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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被踢得满嘴血,可怜的哼哼着,眼中也流出了泪水。
他后悔了啊,到这一步,他真的好想回头。他觉得都是李四儿造成的,是李四儿迷惑他使他走错了路。他突然扑过去,抓住李四儿的头发用力拉,拉得她滋啦滋啦的乱叫。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搞死,来展现他那可怜的忠心。
佛尔果春嫌烦,脚在地上磕了磕。隆科多听到声音赶快停了下来。
这两件事都招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佛尔果春问李四儿:“贱婢,你用来害岳兴阿的东西呢,你是不是还曾经把它献给太后?肯定还有剩下的,你交出来。”
太医院的毒物终究只是替代物,不是李四儿的,没有证物,她就会少一桩罪名。而且佛尔果春心里清楚,李四儿同时也用鸦片害过太后,这可是最大的罪,所以,也不能白白的放过李四儿。
到时候,太后固然会死,杀了李四儿,也算是还给她一个公道。
这是应该的。
李四儿当然也清楚。要是连这个也被问出来,那是凌迟的大罪啊。
现在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但是多了这一桩,量刑会很有分别。李四儿抽泣着哼哼:“我真的没有害他,没有什么东西,我没有用它伤害过任何人,如果有,奴才愿受剐刑……”
刚刚说完,她就惊慌起来了,怎么走神了,刚刚想到凌迟就发了这样的誓?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没办法了。这誓发得够重了吧,李四儿相信会取信于人的。
“好,那就成全你。”佛尔果春心中一痛,突然的想到了自己前世的下场。李四儿发这样的誓,显然暗合了她曾经的命运。
这个贱人自作自受。
她转眸吩咐鄂伦岱:“姐夫,你们是不是找不到证据?”
是找不到,还有办法吗。
鄂伦岱骂自己愚钝。
佛尔果春挑眉道:“刚才有人告诉我李三也在这里,当初他在皇上面前也想求个痛快,你看,能不能成全他?”
啊,对了。李三。
鄂伦岱突然想到李三是内务府的侍卫长。李四儿要拿什么东西必然是通过他,那么要掩藏也应该是通过他。
鄂伦岱马上道:“带李三!”
李三很快被带了出来。他是在宫里当差的人,对宫里的手段也很清楚,而且这几天在牢里受的罪让他了解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也想快点解脱。可是,李四儿是他的妹妹啊。难道为了解脱自己就胡说吗。
到这一步,谁都救不了自己,招了吧。
他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奴才确实给过李贱婢毒物,那种东西叫鸦片,是一个洋人给我的,不过,我给了她之后不知她放在哪里。她也没有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
这就难了。
到底什么地方才是她藏东西的地方?难道一天找不到找一天,一年找不到找一年?
佛尔果春的双眼停在李四儿身上。李四儿正在因为难受不停的颤抖着。她要“药”。
难道给她吗。给她也可以,不过,没有鸦片只有替代品。可是为什么要给她呢?她总会有受不了的时候,自己就会招认的。
李四儿发着抖,听懂了她的意思:“你好毒辣!太后呢,太后在哪里?太后会救我的,她会救我!她需要我,她会救我的!哈斯呢,她怎么也不见了?”她始终还记得她在太后那里也铺了路。
可惜啊。连李三都悔悟了,她却还不明白。发生这么大的事,哈斯和太后都没有出现,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太后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来救她?
佛尔果春也听说过太后的下场了,不禁向着关押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很安静。太后被绑着塞住嘴,无声的流着泪。她的额头破了皮,是她自己撞出来的。她也在因为李四儿的毒物深受折磨,相信若是现在放开她,她不但不可能解救李四儿,也恨不得杀了她为自己报仇。
她也看到了佛尔果春,她的双眼充满了仇恨。但是,紧接着就成了哀求。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也想得救啊。
可是,她犯下的罪已经没有办法得到宽恕了。
佛尔果春惋惜的转回了头去,向李四儿道:“你别想再找太后了。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招不招?”
李四儿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她看到了熟悉的脸,尽管太后有伤,而且妆扮也大不相同,可是她到底看了出来,她惊喜的向那个方法爬去:“太后,太后您救救奴才!您救我,我也会救您的!”
真是作死,脑子不清楚了,这不等于是招了么。
太后听到这样的话,奋力的吐掉口中的布团,大声喊道:“快点杀了她,杀了李贱婢,她用毒药害我,我是……”
暗卫及时把布团塞回了她的嘴巴。
李四儿猛然一惊。
她已经从太后的神态和话语中辨别出来,这个被关起来的老太婆的确是太后,可是她竟然被关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太想知道了,可是没有人来解释,而且,她也没有权力这么要求。
她巴巴的瞪着审问她的每一个人。
鄂伦岱暧昧的冷笑了下:“你不用抱什么希望了。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太后救不了你。你用毒物谋害太后与岳兴阿罪不容诛,而且你自己也说过愿受剐刑。本官会奏报皇上成全你。如果你自己把鸦片交出来,我可以求皇上让你少挨几刀。”
凌迟!真的是凌迟吗!李四儿真想割了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刚才那么浑说出这种话。
这可真就变成了自作自受了呀。就算是少挨几刀,那有什么用。
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明白,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她了。她该怎么办!
她真后悔刚才没有乖乖的承认,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她软弱的哼了半天,鄂伦岱靠上去听了半天才明白:“她说藏在了赌坊的地砖下面。”
原来如此,真相大白了。
鄂伦岱转头对着佛尔果春点了点,表示确认。
李四儿看到这样,虚脱的躺倒在地。
她是什么下场,她已经了解了。不用解释,不用再求饶,没用了。
她倒下了。旁边的隆科多也完全被震住了。天呐,李四儿居然被判了凌迟!那么他呢,他会是什么刑罚?要是也一样,那他马上就去自杀!
他哆嗦着哼哼:“我举报她行不行,我将功折罪行不行,千万别那么对我,我怕疼!夫人,我后悔了,要是能从来我一定好好珍惜你,我后悔了啊。”
当初隆科多可是口口声声只说李四儿是宝,把她当成贱人。可现在为了活命,就可以完全反过来了。
佛尔果春感到可笑:“隆科多,你还有什么功可立?”
“有的,有的!”隆科多急切的想,他想到了,口齿不清,有些含糊的说:“主子,您还记得吉兰的事吗。岳兴阿六岁掉在池塘里,是吉兰救了他,那时她怀着孕。后来孩子没有了,她很恨你们,您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佛尔果春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就连鄂伦岱也马上紧盯了过来。
隆科多继续哆嗦:“我可以告诉你们原因,可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要判我凌迟,我真的好害怕,求求你们!”
“贵主儿!”鄂伦岱知道佛尔果春对隆科多的仇恨,怕她不肯放下,急着说:“奴才真的想知道,求您成全我。”
也罢。佛尔果春点了点头。
鄂伦岱立刻去盯着隆科多的嘴。
隆科多因为害怕,边哭边讲:“是李四儿,是李四儿安排的,她有意支开了跟着岳兴阿的人,然后派人把他推进了池塘,在此之前她算好吉兰会从那里过,她赌了一把。好了,我都说了,主子,阿玛,你们救救我,别让我那么惨。”
佛尔果春和鄂伦岱顿时都明白了,原来如此。
要是吉兰见死不救,那么岳兴阿死。要是她救他,那么她很可能就会失去孩子。
李四儿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要让她们决裂而已。
不管是哪种结果,佛尔果春都会失去这个好闺蜜。说到底,她的目的就是除去佛尔果春身边一切可能依靠的力量,让她变得无可相依,才会任由她迫害和折磨。
要有多狠的心才能这么做?
判她凌迟真是没判错,活该!
可是当初若没有隆科多的默许,李四儿又怎么敢谋害佟家的嫡孙,这个贱男人,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有脸把它当成功绩说出口!
佛尔果春抑制不住的哭了。不过,她立刻抬手抹去了眼泪。
她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没有必要再为这种人伤心了。
而鄂伦岱则是因为太过惊愕而说不出话来。隆科多一直嚣张的说他“绝后绝后”,可是原来竟然有这样的内情。这个贱人简直不是人啊!这么多年了,他背着吉兰的时候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而现在他真的很想笑自己,他真蠢,早就应该想到隆科多的身上!
他紧紧扣起了手指,恨不得马上把隆科多捶成稀烂!
隆科多的话也惊吓到了其他人。
佟国维,庆春还有宁聂里齐格,他们全都傻了。虽然鄂伦岱和佟国维之间不怎么亲密,但是佟国纲可是深得佟国维敬重的。隆科多竟然为了李四儿纵容她残害佟家的血脉,这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
这说明了什么,佟国维教子无方?不,简直是害人!他竟然教出了隆科多这种畜生!他是如此敬爱他的大哥佟国纲,这让他以后下了黄泉,还怎么有脸见他?
佟国维听了这话,就像天空在眼前劈开了似的,至惊至怒。他的头努力的够着,想要正过来,居然还真的正过来了一点。却是口一张,喷出一大口血。
隆科多正好昂着头期待他能救他,结果伸手一抹,脸潮了全是血。他吓坏了:“阿玛您可别死,您不能死!”
他知道佟国维总会不行的,可不能是现在,康熙要是知道是他把佟国维气死的,那他会是什么下场?
隆科多可不想陪葬啊。
佟国维可是顾不上这个贱人了。
他要走了。
庆春听着佟国维的呼吸,知道他不好了,马上就哭了。舜安颜也赶快扶着他。
佟国维从椅子上向下滑。万分留恋的努力抬手摸摸庆春的眼睛,然后很吃力的哼了一声。他想他再看他一眼,可惜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好后悔啊。报应啊,他忽视着佛尔果春的苦,才一再的使隆科多无法无天,而他真正疼爱的庆春,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个瞎子。到最后也不能再看他一眼。
他想他再看看他,不能了。
太迟了,后悔太迟了!
佟国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脖子够够,看向了宁聂里齐格。到了这一步,守着他的人,只有他的正妻。他一向钟爱的乌雅氏和庆恒却又在哪儿呢。他们是罪人,是犯人,是伤害他的人。
临终这一刻,佟国维深知什么才是真正值得珍惜和留恋的,可惜已经太迟了啊。
他的唇动了动,示意庆春和宁聂里齐格拉住他的手,接着,两行浊泪从他的眼中滑了出来。
他希望他们明白他的忏悔。
宁聂里齐格掏出帕儿替他擦干净唇边的血迹,边哭边说:“别用力,老爷,您再忍一忍,太医就快到了。”中风的人最忌讳着急,她想他存住这口气,还能多坚持一会儿。
佟国维哼了两声,他好辛苦。
隆科多听到声音,知道不好了,吓得直喊:“阿玛,您不要死啊!”他想扑过去抱住他的救星。
佟国维的眉头急促的一拧。
宁聂里齐格叫人隔着隆科多,不许他过来,再跟佟国维说:“老爷,您放心,佟家还有人呢,佟家没有断根,岳兴阿和舜安颜还在,你要撑住等太医来。”
佟国维听了,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好的孙子,被隆科多作得都不是佟家的人了。
临走这一刻,他真的还想求得他们的原谅。只是不知道老天肯不肯怜惜。
佟国维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看着他们的脸。
舜安颜抢先跪倒在佟国维的面前,扶住他的身体:“玛法。”他很难过,佟国维就要死了,他救不了他。
佟国维看着他们,心里再也没有遗憾了。他够了够脖子,想要动。
岳兴阿知道他要什么,恳切的点了点头:“玛法,您要好好的。孙儿还等着伺候您呢。”说罢,他忍着眼泪抹抹佟国维的眼。
佟国维的眼睛湿湿的,他虽然艰难,但是还是要亲口说出来:“……原……谅……我……我……错……”
“玛法,我们不恨您。我们会保护佟家,您放心吧。我们不会让隆科多有好下场,我们肯定为您报仇。”舜安颜搂紧了他,感慨万千。
岳兴阿也说着一样的话,也在哭。
对弥留的人又如何忍心残忍呢,他们都难过极了。
心头萦绕的苦楚终于遁去了,佟国维的心里便还只剩一件事了。
他又哼了一声。去看佛尔果春。他后悔了,他想向她求一句原谅。他真后悔当初相信隆科多和李四儿。他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恶毒。如今看来,当初佟国纲的死是因为索额图见死不救肯定也只不过是他们散布出去的谣言而已,用意只在于加重佟家和佛尔果春的矛盾,因此迁怒于她是毫无道理的。
佛尔果春知道他要什么,叹了一声:“我都忘了,您也放下吧。”
佟国维也顿觉心头一松,他艰难的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终于闭上了眼睛,往生去了。
众人皆悲,舜安颜不敢大哭,闭了眼念经,送上一程。
四周一下子静了。
只有隆科多不识相的咕噜道:“阿玛怎么样了,他没死吧,救命啊我不要陪葬,阿玛,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您不是我气死的,阿玛!”
佟国维已经去了,再也不会被他气着了。
庆春起脚又踢了他一脚,把隆科多踢了回去。
都已经这样了,众人起身准备撤,把佟国维也带走。
隆科多心中一痛,他好后悔,好难过。他凄凉的大喊着希望他们可怜他。
没有人理他,他又被扔回牢里去了。
……
其他人离开了这里。
佛尔果春带头走了出去,把隆科多尖利的叫声扔在了身后。
她越走越远,就像扔掉那些旧日的梦魇般,它们也越来越远了。
出了牢房,外面的天空变成了晴日高照,真好。
佛尔果春昂高了头望了望,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感到了舒畅的滋味,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快活。
她的生命再也不会有那些阴暗的角落了。她终于战胜了隆科多和李四儿,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她赢了!
……
这里的事自然马上报告了康熙。赌坊那里,自然也派人取了证。
康熙知道以佟国维的身体支持不了多久,但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么走的。他很难过。他真的恨不得把隆科多碎尸万段,可惜,为了鄂伦岱,佛尔果春已经答应过不判隆科多凌迟,那该怎么办?
他看了看佛尔果春,不忍心她再为这件事情困扰了,这事也不方便让岳兴阿和舜安颜处理,毕竟隆科多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不能让他们手上沾血。
怎么办?
康熙看了一眼鄂伦岱:“你用什么手段朕不问,朕只是提醒你,隆科多和李贱婢这两个畜生不配痛快。他们谋害太后,以极刑论处。李三交刑部,其他的不重要的让夸岱定。”林九儿和其他被抓来的以实证量刑,可以将功赎罪。
太后么,她在不久的未来就会薨逝,到时候自然会还她“公道”的。
“是,谢主子恩典。”正是有冤报冤。鄂伦岱含泪谢恩。
李四儿,剐定了!
至于隆科多么……
既然决定了动手,那就要快。
鄂伦岱想了想,赶去了太医院,拿了几样东西,然后即刻回到牢房。
隆科多听到鄂伦岱去而复返就知道他完蛋了,回头看了看李四儿。
他看不到,他的眼前是一片黑。他很害怕。他不知道李四儿最后会不会比他还害怕,他比她先体验死亡的滋味,他觉得很不公平。
夫妻本是同林鸟,生当同枕死同穴。
要是最后难看至极的躺在一个坑里,那是什么样子?那不脏了他的地么。哎哟,晚上变成鬼从坑里爬出来,那得吓死他吧?
隆科多想一想,心里很难受。
李四儿凭什么比他多活几天?还有那些一起有罪的凭什么比他痛快?
他呜呜的哭了,想他风风光光的从前还有后来的落魄。
到现在还是没有真正的明白他到底为啥变成了这种样子。他就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太不好了。他是觉得他对佛尔果春不好是不对的,然后他又在想要是当初对她好现在肯定风光了。他觉得康熙肯定能赏他,而不是把他搞死。
死不悔改。
其实,到现在他很应该说上几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什么的,壮壮胆,也为自己留点脸。可是他说不出来了。
鄂伦岱戴上手套,然后对着他掏出了几瓶药。
都是剧毒的药物,就看隆科多的运气如何了。
鄂伦岱让他自己摸。
隆科多哭:“大哥,您欺负我看不见。我不选。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有罪。他们凭什么不吃。”
他在想李三,他想李三应该比他惨。
鄂伦岱笑了笑:“李三肯定是斩立决。李贱婢凌迟,至于你么,快摸!”
李三当初求一个痛快,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至于李四儿和隆科多,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不选不行的,肯定得选一瓶。
隆科多哆哆嗦嗦的选了一瓶,然后很不情愿的喝了下去。
鄂伦岱于是留他在这里,然后出去了。临走之前,他对着李四儿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李贱婢,你好好看着。”
李四儿呆滞的躺在地上,浑身无力。
他们在一间牢房里,想不看着也不行啊。
隆科多就在李四儿的身边待着,过了一个时辰,他发现自己没事。开始有点庆幸。他以为他的运气不错,逃过了一劫。
他开始幻想是不是佛尔果春心软了跟康熙说饶了他一命。他躺下来开始怀念佛尔果春。
要是人生能够重来该多好?他太后悔了。
希望最后能好好的结束。或许他能幸运些不结束?
隆科多抱着这样愚蠢的幻想在等待着。
可是不久,他却听到李四儿在哼哼。
李四儿为什么哼哼?
隆科多想她肯定是害怕了,她很惨啊。她是剐刑,她怎么能不惨呢。
可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安慰她了,他只顾得了他自己,而且他也已经发现他完全不爱她了。
他要走了,很舍不得,但是能比她走得舒服一点,也不错。
他对着她认真,还有一点得意的说:“贱婢,我的下场比你好。夫人对我到底是有感情的,你不用嫉妒了,你哼哼也没有用。我的这颗心再也不会向着你了。要是一切能够重来,我只想跟夫人在一起,至于你,爱是谁的女人我根本不想管。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初选中了你,都是你害得我这样,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我要走了,我在下面等着你,你快点来。”
李四儿听了这话,很伤心,当初她和隆科多也许诺过一生一世之后最后的结果,那死当同穴的浪漫怎么就变成了同归于尽?她更害怕。她是要被剐的人,难道还有闲心来关心隆科多吗。她巴不得他快点去死。可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隆科多的样子已经越来越吓人了啊。
隆科多不知不觉头昏昏的。他迷惑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发现有血淌出来。可是不多。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耳朵好像也在淌血。
他害怕了。
他也开始疼了。
然后是嘴巴,眼睛……
他觉得身体像条被拧紧的毛巾,越拧越紧,那么疼,那么难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被锯子不拉拉动,他哭嚎着求饶,自己去撞墙。他开始抓自己的脸,咬自己的手……
他变得不像人了。
他变得像只鬼,恐怖的恶鬼!
李四儿看着看着,也快被他吓疯了。她恶心得想吐,可是躲不开他,就算闭上眼睛,也还是听到他的嚎叫声。
就这样,整整三天三夜,隆科多变得面目全非,最后,他像马儿一样嘶叫而死。
太可怕了啊。
整个过程,李四儿看得很清楚。她等于是提前体验着她的结果。
她被判剐刑,眼前这一切跟剐刑有什么区别?
她会在三天结束吗,还是更久?
到时候她会是怎样?她闭上眼睛,仿佛面对着菜市口围观她的人山人海。她被绑在木桩上,看着精瘦的刽子手握着明亮的小刀向她走来。
他扯开她的衣襟,喊出拖得长长的穿透人心的声音:
“——起刀!”
她崩溃了。
……
五月初三。
康熙一早便和太子上路,他们轻车简从赶往地宫。
年年都是如此,今年,他们依旧坐在同一辆车里,只是气氛和往年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依旧是尴尬,可是还有不一样的地方。
保成闭上眼睛,在想这么多年来的每一次相聚,从小到大,当他每一次和康熙因为这样的日子而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像被锥子刺中般的痛入心肺。
他相信康熙也是这样的。
他们都是一样的。元后是他们最爱的人,但两个最爱她的男人,这么多年了,却一直像是拔河般的别着劲。他们心里的话也从来没有对彼此说过。
康熙倦了,微闭着眼睛。
保成抬手,指尖伸向被风吹动的车帘,他压住了边,就这么一直看着它。这么多年了,老习惯还是没有变。他和康熙上了车总会面对面坐着,他不想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么,就找个借口吧。
康熙也这样,不想看他。
保成知道他会想什么。
他们都是。他们心里的话就这么一直压着,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压不住了为止。
外面跟着的侍卫说,已经快到地宫了。
保成保持姿势的手有些僵了,听着这话手一偏,正好揭开了半边帘子。
他远远的看见有一些人在地宫那边。
他们在等,不过看得出也是去拜祭的。
当中的那个背影,像是……她。
保成的心里一热,热得有点有难受。
他再一动,康熙醒了。
保成赶快坐好,当做没看见。
康熙咳了一声,身上有点冒汗,这几日夜里总是在想以前的事。
刚才外面的声音把他弄醒了,他有点懵。
秘密解开了,他却觉得不得劲。
他看了一眼保成。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干脆不说了。他把头扭过去,默默的数着看什么时候能到。
“——我讨厌你。”
嗯?康熙诧异的转回头。
“我讨厌你。”保成的手放在有些发抖的膝头,用力的按了一按,双目含泪:“我一直讨厌你,我恨你!”
康熙的脸立刻有点发烫。
这也是他想说的话,没想到保成先说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这么想。
康熙怨他克母,保成恨他克妻。他们都觉得是对方的错才使得自己失去最爱的人。
可是没有谁可以去触碰这个伤口,他们没有胆量,也不想这样做。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在恨的人是谁。
拿掉尊卑,拿掉所谓的臭规矩,当他们只剩下亲情的时候,有谁可以说他们不是最可怜的人呢。
现在,真相大白,终于,他们都解脱了。
可是心里的怨念还在。他们互相怀疑,怨恨,也不能原谅。
这种怨气会像火球一样越烧越旺。
先破开它的人最先得解脱。鼓足勇气的保成在说完之后突然觉得身上像是蹿起了一股热流,飞快的跑向身体各处。
四肢,躯体,连指尖末梢都是烫烫的。
他被热烈的情绪感染着,捂着脸大哭。
康熙等了他一会儿,也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他最心爱的女人留给他的孩子就是他心爱的宝物,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放下执念,一直在埋怨他。
终于,在今天,他也解脱了。
他伸出手抹去保成的手指,扳住他的脑袋,让他清醒的面对他:“你听好了,我也恨你。”
保成愣住了。
康熙吸了口气,坚定的看着他:“但现在已经不恨你了。你恨我是对的,我错了,我没有照顾好我心爱的女人,你的母亲,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权力怪你。”
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他们的执念有多么的不应该。
他们都应该感谢把他们从噩梦中解救出来的女人。如果没有她,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是不是命运呢。
他们心里都有数。
康熙亲手拿帕抹去了保成的眼泪,把他的脸也一起擦干净:“好了,别哭了,等会儿见你额涅。”
“嗯。”保成吸了吸鼻子。
不久后,他们停在了某人的面前,下了车。
保成也下来了,不过,不太好意思。
佛尔果春一早亲手做了素斋,带上德昌,乌尤和玉录玳,还有岳兴阿和舜安颜去了地宫祭拜。福全和梁六陪着她一起。
虽然还要等待,但是她站在那儿也没有闲着,一直轻声念经。
天色微明,清风拂面。她的心很静。等到身后传来车轱辘声。
她没有停下来。
康熙和保成下来了。
她身旁的人已经跪下,佛尔果春坚持念完才转过身去:“皇上,太子。”
康熙知道她会来,没想到比他们都早,他的眼睛有点红,人也瘦了。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后面的那辆车。
保成自己看了一眼佛尔果春,脸上发红。
他真想多看她几眼。他的心里有点酸,有点苦,还有点甜,
佛尔果春点点头,让在了一边。
保成看她带着的祭品至少有七八盒,可见佛尔果春是多么的用心。要做完它们肯定一宿没睡。
这个女人不但为她的母亲化解了冤仇,还这样的敬重她。他没有办法不服气。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初他们在慈光寺。
“--我要您杀了我。”佛尔果春看着眼前年轻的太子,鼓足了勇气。
保成惊呆了。
他没有想到佛尔果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
他的确动过这种念头,可是当他知道她是这么像元后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他到底还是下不了手。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敢挑衅他,那么含义又不同了。他的心里有了更多的怒气:“你不要以为恃宠而骄在我这里也管用。”
他不禁想起外面的传言,外面都在说佛尔果春利用元后的便宜为她自己夺得了许多的好处。
他很气。他以为她的行为已经说明了那些传言是真的。
他真的有点想要把她干掉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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