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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让陈兴失去了对身体的大部分控制,还让他禁不住地高声惨叫,声音穿透了房门,片刻后,一*透明的涟漪在陈兴眼中荡开,渐渐聚起一缕缕血丝,直到拼成一个个模糊的几何图形。
“好像出事了,监控呢,怎么看不到监控了?”
“医院it部的人前天就跑光了,还管什么监控?赶紧收拾,晚了出不了城!”
“万一……”
“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一个疯子,早就该死了,走吧走吧。”
没等图形清晰就渐渐消散,但陈兴已经“看”到了对话,那是照料他的护士,大难临头,也顾不上他了。
“如果结局就是这样,三年前我就该死了,不!我不甘心——!”
当疼痛灌入心底深处,触碰到他深埋在那里的伤口时,他终于抓住了一丝清晰意识。
这疼痛是哪里来的?
靠着这丝仅存的意识,陈兴竭力思索。
刚才那种状态应该是感知错位了,医生曾经跟他说过,大脑无法协调感知还算是轻的,如果大脑将感知作了错误的处理,就像接错电线,扳错火车道,那才是更要命的。
眼睛看到的,却变成耳朵听到的,皮肤触摸到的,却变成鼻子嗅到的,无法想象这样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失常的感知会让大脑怎么思考,怎么决策,更是正常思维无法接触的禁区。神经病将向精神病转化,最后变成彻底的疯子。
但就像当初医生们争论他到底算是精神病还是神经病一样,引发争论的关键是他的大脑状况,他的大脑并没有物理损伤或者病变,病因只可能来自心理创伤。
失去父母,失去理想,失去爱人,对常人来说当然是沉重的打击,可常人绝不会得这么诡异的病症。陈兴曾经怀疑过医生的诊断,但一次次的发病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病。
问题是,病根到底在哪里?既然大脑没有病变,这种完全不属于自己身体的疼痛是从哪冒出来的?
没时间去问为什么了,该想的是怎么办。疼痛的压力越来越大,意识又开始摇曳,陈兴果断地转换了思路。
对了……以毒攻毒!
陈兴灵光一闪,假定这种疼痛是外来的,跟自己的大脑无关,那么能不能用自己的疼痛来拉住意识呢?
继续痛下去,陈兴很清楚,意识会被完全吞噬,不知道会是脑死亡,还是变成行尸走肉似的疯子。想到就做,他不再犹豫,艰辛地挪动已经没了知觉的左臂,将手移到嘴边。看了看五个指头,张口咬住了小指。
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牙齿咬在小指上,更不清楚咬得有多深,干脆用下巴顶在地板上,将两排牙齿当作钳子,鼓足所有力气合拢。
不知过了多久,叮咚的清脆铃声在脑子里回荡着,大脑转译出来的信息让陈兴知道,他的上下牙已经完全咬合,舌头正含着截东西。
凌乱的疼痛涡流中,一点异样的痛觉出现,像是黑暗中的烛光,飘浮的意识像多了根线,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有效!
陈兴大喜,意识紧紧停在那点烛光上,如泼油添柴一般,烛光渐渐燃成熊熊大火,那股未知的疼痛狂潮一分分消退。
许久之后,陈兴原本已经黯淡的眼瞳聚起了焦距,他噗的一口,将带着大团血沫的一截小指吐了出来,然后翻转身体,哈哈笑出了声。
他做到了,夺回了意识,大脑也恢复了正常。
笑着笑着又哼了起来,断指的疼痛席卷全身,可陈兴却很高兴,就是这样的疼痛,才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身体还属于自己,自己还活着。
活下来了,然后呢?
这一次靠咬小指缓解了病情,下一次再咬无名指吗?
想活下来,就只是简单的不想死?
卫生间里,看着镜中满嘴是血的自己,陈兴觉得,自己还需要作一个决定。
新闻里已是一片末日降临的恐慌景象,主持人神经质地一遍遍问着官员在哪里,军队在哪里,偶尔切换的画面里,东海市的市民不是呆若木鸡,就是惊慌失措。
东海市府和东海联合守备区的门前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市民,他们不是要官员出来表态,而是要冲进大门,登上传言中撤离东海的最后一班火车、最后一班飞机。
当主持人脸色苍白地宣布,国际互联网开始不稳定,估计是海底光缆正遭受攻击时,东海大学校园里爆发的惊呼声都传了过来。
小指用止血绷带包扎过了,但穿衣还是很不利索,也许是一年来第一次穿军装的原因。
镜子里的青年高挑削瘦,面色憔悴,一双眼睛如大梦初醒似的,还有些迷离。断指的疼痛让眉头始终紧皱着,嘴角还不时微微抽搐,但被白色的大檐帽和黑色的飞行夹克套住,形象勉强还能立得起来。
“就这样吧,反正到时候会烧焦的。”
陈兴嘀咕着,整了整军帽,抬脚使劲一踹,从外面锁住的房门轰声破开。
“阿兴,你就是不吃药!你要吃药早就好了!”
“你终于知道自己是疯子了吗?”
“疯子!疯子来了!”
出了“关押”自己的独立区域,再经过一段走廊。走廊左右是封着铁栅栏的房间,倚着栅栏的病号朝陈兴嚷嚷个不停,这些人都是精神病患者。陈兴虽然被判别为神经病患者,却依照“危害性”,被丢进了精神病房。
“我走了,你们保重!”
陈兴向“病友”招招手,大步流星地出了走廊。
“阿兴干什么去了?他该吃药的。”
“去拯救世界啊,你还不知道外星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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