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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只觉脑袋发沉,口中依然有淡淡的酒味。我努力一想,却想不起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又是如何回到这客栈的?
于是撑着软绵绵的身躯从床上爬将起来,用盆架上的洗脸水洗了一把脸,这才离开房间打算到楼下去问问店家师父住的是哪间房。
走到隔壁的房门口时忽然听到师父的声音,虽然有意压得极低,我却听得出那是师父的声音无疑。正打算上前去敲门,不期然听到屋里的人言语中提及我,于是好奇心顿起,便悄悄蛰到墙角侧耳凝听——
“王爷,你为何不想让容儿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师父疑惑道。
卢凌低低一声长叹,幽幽道:“怕她会恨我——终究,是我害了他们华家……”
其实,卢凌大可不必这般自责,我们华府的劫难与他无关,至多,他也只是负了我长姐而已,我心中这般想。然而接下来,卢凌的话却让我震惊不已,身躯瞬间石化,定定地钉在原地。
“如果,容儿知道我便是齐国的庐陵王,那她会恨我的吧?”卢凌哀哀戚戚道,“大错已铸成,如今我只希望能够好好照顾她,以弥补年少时犯下的错……我不希望她恨我……”
庐陵王,卢凌是齐国的庐陵王?!
即便如此,那和我又有何干?我为何要恨他?
心中正自不解,骤然想起初来华阳城时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的故事——当年,我长姐被封为公主,和亲齐国,要嫁的那齐国王爷,好像就是“庐陵王”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是酒意未尽散去,我脑中一团浆糊,搅得头晕乎乎的,一时也明白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定定地杵在原地,似乎连呼吸都凝固了。
卢凌的声音继续低低地传来,一句句钻进我耳中,听了许久,我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后,我将卢凌当日的话细细理了一遍,将他述说的那段往事记录如下,恰是一本此生难偿的情债——
落日的余晖中,十七岁的卢凌跪在华丞相的书房前,苦苦哀求华丞相成全他和华娴静。然而,华丞相却铁石心肠,无动于衷,还说他只是一介无名小卒,休想觊觎他的掌上明珠。
他从落日时分跪到月华初上,终于被几个家仆赶出了华府。秋风微凉,梧桐叶落,他失魂落魄地走在深幽的巷子里,月色照着他的皑皑白衣,一身单薄,满脸落寞。
他虽不是齐王最疼爱的儿子,却也是自小锦衣玉食,倍受眷顾,何曾经历过这般重大的挫折?何曾尝过这般屈辱的辛酸?那一刻,他的心情与其说是爱而不得的痛苦,不如说更多的是被人轻视的愤怒。
他真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华丞相面前,大声告诉华丞相自己是齐国的庐陵王,而不是“一介无名小卒”,然而,彼时他身负他皇兄交托的重任,来越国是为了打探某些重要的消息,而这场爱情,只是个意料之外的插曲。
因此,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