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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我想我不必要知道,现在开始,他的心里的人是我,也只能是我。”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馆。
结果我的的确确是被利用了个干净,却只能怨怼自己有眼无珠。
当下找了一个铁制的盆,撕下一页纸,然后点燃,古有林黛玉焚诗稿,今有我莫子兮烧日记,但愿不会有人说我东施效颦。火舌一舔着纸便在一边烧起来,红色的焰头吞噬着我曾经美好的、心酸的记忆,雪白的纸载着黑色的墨渍被烧成一团一团黑色的灰烬,过不了片刻,什么都不会留下,只余看不出面目的过往。
巴黎的生活于我而言,如鱼得水,毕竟,我曾经在这边生活了三年,不会像最初的时候,连买菜都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外公从来都不曾干涉过我的选择,高考后,我执意填了西北的一个学校,外公知道后,也不过是抽了一根烟,不再说些什么,反倒是子裴,火急火燎地从酒吧赶回家,一巴掌狠命地打在我的后脑勺上,“兮兮,你发什么神经啊,放着好好的上海不呆,跑到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那时的我,只是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城市,想要去一个别人并不知道我的地方,挥霍上几年肆意的人生。等到我真正放下行李时,却又后悔了,这里的土地,只有厚重的黄土气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几株绿意。冬天的寒意很盛,走在外面,就算是包裹地里三层外三层的,也抵抗不了呼啸而至的冷冽。在九月的尾梢,漫天的雪花便如约而至成铺开了一路,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同垂死挣扎。不像南方的雪,绵软得都能掐出水来。我笨重地走在早已化为冰的雪上,体验着与南方截然不同的生活。每每吃放时,总要叮嘱一句,“一点辣都不要放。”然而等到菜上来时,还需接一杯白开水,漂清上面粘的辣椒油,或许铁锅在辣椒长年累月的浸淫下,早已带上了辣意,不管放或者不放,都有一股子麻辣的味道,消磨不去。第一个学期,每天洗漱完毕时,我的鼻孔中总会很自觉地留下血,空气实在是太干了,雨水只短暂地降临了三两次,暖气轰轰的,压榨着身体内所剩不多的水分。放寒假回去时,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身体也消瘦了很多。外公拿着法语联盟的报名表,对我说,“兮兮,去法国吧,去看看不同的风情。”于是,在同学都没有认全下,我背着更大的行李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操着一窍不通的语言,开始了新的生活。
每天努力地在语言学校上课,努力地被课文、背动词变位,天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痛恨这位法语贵妇人,明明只是一个动词,却要随着不同的人称,变化为不同的形状,而且时态不同,变位又要与之相应发生变化。所幸,不到一年,我便拿到了巴黎七大的通知书,我胡乱地选了金融系,正式开始了在异国他乡的求学生涯。还好,那时和司马奕他们同住一起,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过活。我向来是讨厌油烟味的,不知道为什么,问到那股呛人的味道,总是会莫名的火大。是以,二十几年来,从来都不曾在厨房呆过,更不用说是如何把土豆削好皮然后再切成一根一根大小一致的丝了。所以,我蹭了整整三个月的白食,在这段时间里,也学会了如何掌握火候,再搭配上各色不同的配料,炒上几道家常小菜。
再后来,我提前一学期修完了三年的学分,想着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逍遥,便订了机票回了上海,却瞒住了所有的人,包括子裴,我想知道,以我现在的条件,在上海找一个工作,不知是否可以。
正好看到CG在招聘,于是便随意地投了份简历,没想到最终获得了这份工作。
而今,我又回到了巴黎,修了一门其他的课程。
隔天,我在排队买咖啡,身后是一个法国男人,难得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和一头金黄的头发,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共同打发着闲散的时间。我拿到咖啡后礼貌地和他说了一声“Aurevoir。”(再见)并没有闲心去搭理他的邀约,毕竟,这里的男人太过于浪漫。我在戴高乐机场等接我的人时,和旁边等他哥哥的美国人聊了几句,到后来,交换了E—mail,在当天就收到了他发来的邮件,上面直奔主题,邀约我一起出去逛一逛。那封邮件至今还躺在已删除中。
我将手中的咖啡递给秦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便点了一杯卡布基诺。”
“我对咖啡向来没有什么研究。”她对我笑了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
我一时看得晃了神。顾睿也有这么两颗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露在外面,有时,还会折射阳光。
“希望我的突然出现没有打扰到你。”
我的手团团地围住咖啡杯,借以取暖,“怎么会,欢迎都来不及呢,好不容易能有人来看我。”说实话,早上接到她的电话,还是讶异了一下,不过想到她总是扛着相机满世界跑时,便会意地笑了一下。我打开杯盖,咖啡的香味飘洒了出来,没有茶的清香,反而泛着一股腻味的气息。“准备呆上几天?”
“还没有定下来呢。我还要绕道去一趟意大利。”
周围,已聚集起了一群鸽子,发着咕咕的声音,似是在觅食。略带红色的眼珠一圈一圈地转着,小心翼翼地盯着身边这些庞然大物的动向,随时拟定着飞走的路线。
秦烟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在地上撒上一层面包屑,引来一群鸽子,白色的,灰色的,一只又一只,停在她的脚边,咕咕地叫着,一点都不怕生。
“我想……我想再去看一眼意大利,看一眼翡冷翠和威尼斯,再去比萨斜塔转一圈。那是你哥哥曾经带着我去过得地方,我要一一和它们说再见。”
我的心如被针刺了一下,在深不可见的地方,血丝正在氤氲而出,“秦烟,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
“兮兮,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只是我们的缘分不够深罢了。只能怪我自己自私,总是想着和子裴在一起后,会剥夺了自由,今后想要拿起相机便没有这般随意了。所以,我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想着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局的,想得多了,便自然而然地觉得分开才对我们好,那才是最好的选择。其实,人的一生,又有多少日子是可以这么随心所遇的,到最后,还不是过日子,只可惜,现在我才领悟到这一点,不知道是迟了,还是还来得及。”顿了顿,“兮兮,我马上要结婚了。”
我心里不是很吃惊,毕竟她已经订婚了,“也是和你一样是个摄影师吗?”我私心认为,只有一个摄影师,才能满足秦烟这个愿望,也只要这般的人,才能陪着她,满世界地跑。
“不是的,他的爸爸是Z省的省长。”
“怎么会,秦烟?”那样的家庭,也是断然不允许她这般肆意的生活的。
“嗯,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同意,或许是因为我已经28岁了,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豆腐渣,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我看见妈妈的鬓边又生出了不少白发,觉得自己太不孝了,只知道自己的梦想,却不曾承欢膝下,以尽孝道,正好,他和我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我妈妈很喜欢他,也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所以,觉得应该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了。”我不知道,她眼中那层蒙蒙的雾水代表着什么。
“秦烟,为什么不是子裴呢?”我替子裴感到不甘心。
“因为他已经结婚了啊。”她笑了笑,“也因为我们……错过了”
我心下顿时了然,是因为心中的所爱已经成为他人的丈夫,从此站在他身边的不再是秦烟,而是另外一个女子,他的姓氏只能照耀着另外一个人,所以,秦烟选择了另外一个人吗?
“不祝福我吗?”她把最后一块小面包投降远处,鸽群“呼啦啦”地追随着那片面包远去,发出“扑棱棱”翅膀扑动的声响。
“秦烟,你一定要幸福。”我的眼神中透着十二分的真挚。
“嗯,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虽然不能和子裴在一起,但是我会永远感谢有他陪伴的日子,那是我最美的时光,因为有他,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妈妈常常和我说不能活在记忆中,但是,那段鲜活的记忆,却给我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动力,是他让我相信,这个世界是阳光灿烂的,所以25岁的秦烟和28岁的子裴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抹杀他们的倾心。只是,对于我们而言,相濡以沫终不过还是相忘于江湖来得好。至少,时光不会把他心底的我变成一个敏感多疑的妇人。”
她拍了拍手,朝着我嫣然一笑:“兮兮,那是因为我有私心,我想在他的心底永永远远地占着一个位置,那是没有人能够替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