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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土屋。
掩一抹阳,度一寸阴。
灰袍老者臂弯裹挟一个红衣女子,窜身而来,飞鹤一般落在院前,只见养女阿兰哭丧着脸,正在门前兜兜转,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见他出现,登时手忙脚乱地扑了上来,一副得救的表情:“爹!你总算回来了!爹……呜……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傻丫头,哭什么?”
秦光奋袖一甩,径自入屋,目不斜视间扫垃圾似的一脚把躺在寒冰玄石上的匡仁踹了下去,把乌兰图娅渐凉的尸首摆了上去。
匡仁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被踹得滚下去,登时摔得眼冒金星,险些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就咽下去归了西。
阿兰脚程慢,追了进来,扑过去抓住秦光:“爹!你快救救我师父!他受了重伤!”
秦光看也不看她,从架上取下针灸器具,漫不经心地问:“谁是你师父。”
阿兰连连抖他袖子,指着那不停地吸气——吐气——以惊人的意志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匡仁:“就是他,他是我在哈密认的师父,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秦光喉间应了一声,大步从匡仁头顶跨了过去,撩起乌兰图娅的袖子,压住脉搏之处。
已经是一点微动都没有了。
阿兰顿足:“你喔什么啊!快救救他嘛!”
秦光颔首:“他死了没?”
“没。”
“没死不救。”
匡仁一口气岔住,嗽出一堆气话来:“妈的你这算什么神医啊,医者父母心你懂不懂啊,非要等病人死了才救你以为自己是阎罗王的死对头啊……娘的!你大爷我精钢不坏之身,用不着你救,我——”他突然顿声,看到阿兰蹲在地上东摸西摸的,突然摸出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她对着那根棍子一脸“还好有你在”的表情。
阴影逼近过来,他突然有了不祥预感,眼睛越瞪越大:“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你爹发神经你也跟着发神经?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哎呀——”
杀猪般的哀嚎,惊飞屋顶的黑鸦。
黑鸦掠过长空,在荒漠投下阴影,临近囚笼之所,发出嘎嘎哀叫,复而飞走。
师琴跌跌撞撞,被人手执火把的人推入地牢之中。
囚牢里光线微弱,她踏在自己的影子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地牢里一阵阵窸窸窣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的心跳和着脚步声,慢得揪心。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腐烂般的尘气扑鼻而来,呛入肺中,师琴猝不及防,被推入囚牢中,她扑跌在地,手中摸到了一具冰冷的骨骸,上面密密麻麻爬满的东西被光亮惊吓,从那具骨骸上轰然溃散,逃到黑暗里,师琴脑中一炸,吓得爬起身,手忙脚乱地退到火把晕照出的一圈光亮中,背后撞到轰然关闭的牢门。
她气一喘心一沉,急忙探出手抓住那人的衣服,满眼恐惧:“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那人面无表情,或者是已经失去了表情。
他挥开了她的手,用火把点燃蜡盏,搁在壁上滴蜡的空巢里,没有理会她近乎悲鸣的呜咽,转身离去。
火光消失,脚步声消失。
只剩一盏烛光,照出一圈只容她缩起双脚环抱自己的光亮,她紧紧环抱着自己,尽量让自己容身在狭窄的烛光中。
黑暗里,那些声音逼近,数以千计的幻冥虫在黑暗中虎视眈眈。
无限的恐惧,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烛泪滴下,她的泪滴下。
烛泪滴尽,就是她的死期。
她的泪却滴不尽。
她的手爬上粗粝的铁牢,冰冷冷的像被刀剜了一下。
指尖仿佛还能感到温暖的触感,腕间还残留他为她戴上草环的温柔。
只是温情过眼,记忆游心,刻骨如昨,阵痛似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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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土堡,影影幢幢,没有一星火光,比之夜色更为漆黑。
侵战方歇,吐鲁番居民犹惧,闭门不出,烟炊不动。
阿巴拜克日的军队筑起边防,于城内犒劳三军,架起篝火,欢歌飨舞。
雨化田站在宫殿敞台之上,手一抬,放飞一只黑鹰,不知飞往何方,给谁报讯。
黑鹰振翅,消失在繁星点缀的夜空,他回首,看到寝宫内琉璃灯盏亮得富丽堂皇,唯独不见那抹白衣身影,他越过门槛,目光一扫:“棠儿,出来。”
满室寂然。
他走入寝宫内,脚步踏在绒毯上,没有半点声音,他走向圆帐大床,目光扫过其上整洁的被褥。
顾少棠像只猫,缩手缩脚躲在床下,大气不敢出一下。
床毯绣着花边,拢着大床垂下来,遮得密密实实的闷得要命,她感觉到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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