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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惶恐的眼映出战友数人身躯,一瞬间的四分五裂。
满地残缺,浸红沙土。
通体猩红的剑刃,如同游乐般悠悠划到他面前,冰冷冷戳进他嘴里,鲜血沿着剑身,滑落到他口腔,那城卫眼睛越瞠越大,惊恐得浑身打颤。
眼前披风裹身的男人看不见面目,只有声音从黑暗里透出来,笑声冷彻如冰,诡异得像幽灵:“告诉西王,吐鲁番国公主李郁花即日招选驸马,恭候他大驾。”
那人瞠目,心像吊着巨石,不敢妄动,直到那剑刃从他嘴里缓缓抽出,才觉舌头已被冻得快要碎裂一般,他捂着嘴,浑身发抖地爬出几步,几乎要屁滚尿流,压根不敢去看那些已成了肉块的同伴,更不敢滞留半分,仓皇逃跑。
鲜血流淌的沙地,只余同样装束的二人,漆黑的扎在那里。
男人幽幽仍是发笑,愉悦与杀气同在:“樊华,这一步棋若不能让我尽兴,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那樊华片刻沉默,缓缓掀开风帽,眉眼低垂,是无尽恭顺:“尽如主上之意。”
日光灼烈,秃鹫盘旋,鸦鸷扑翅而下,俯喙啄噬肉块。
血色蔓延,猩红脚印,越过沙丘,向西而行。
这茫茫大漠,安静,荒凉,死气沉沉,犹如一座广阔无边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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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马动,驼铃悠,风飔飔,尘飞扬。
勒勒车队轧地响,沙枣开花扑鼻香。
出哈密,过火州,抵吐鲁番。
阿兰穿着男式袷袢,盘发带帽,跟个小男孩似的蹦蹦跳跳,从腰带里掏出一把干果,递给坐在勒勒车上的顾少棠,刚打探消息回来的匡仁伸手跟她讨:“哪弄来的?”
阿兰掏了大大一把给他:“有个哥哥给我的。”
“才一会没见,哪儿冒出个哥哥来?甭哥哥弟弟的乱叫,怕人不知道你好骗么。”
阿兰哼道:“哪还有比师父你更会骗人的。”
“师父几时骗过你?”
“不就昨晚嚒,咱们明明说好了——”
顾少棠听着他俩拌嘴反而不闷,剥了壳咬了口干果,那果子香酥美味,只是吃多难免口渴,剩下便塞到腰间挂囊里,趁着位居高处,抬头就着灼日,放目看了一眼吐鲁番主城。
吐鲁番乃沙漠中的绿洲,地底挖通坎儿井,引天山积雪化水浇灌,有大片绿地,多植葡萄,农耕俱有,城中居民多筑土屋,城中亦有土堡,但少见高楼,因而西处一幢高塔,楼扩雄伟,塔尖戳天,格外突兀,也叫顾少棠狐疑地盯了许久,问那回吐鲁番寻亲的阿兰,也不知道那楼是什么用处,只知防卫严密,不得近窥。
这吐鲁番城,无缘无故多出个郁花公主,还要招选驸马,谁不该觉胡乱折腾?
但城中居民显是听令惯了,又因着几日前在公主“乘车巡城”时窥了绝色天姿,大为倾倒,竟就无人猜疑,热热闹闹办起了节来,此际城门大开,迎接四方来客。
西国与吐鲁番相邻,但因羽奴思重兵把守,顾少棠未能就近窥其疆域,只同匡仁与阿兰扮作商人,绕路入了吐鲁番。
匡仁将酒馆里探来的消息告与顾少棠,无非是四方领域来了多少个王孙贵族,囫囵说罢又好奇问:“听说那李郁花相貌天下无双,才引得这么多人来驸马宴,我纵横江湖这样久,除了你可没见过什么天下无双的美人,小美棠你认识她?”
顾少棠对他故意的夸赞没啥反应:“不认识。”
匡仁奇道:“那家伙怎的说你认得她。”
顾少棠闷了声,琢磨了片刻才低声自言自语道:“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奇的事……”
匡仁把耳朵凑过去想听清楚:“说啥呢?”
顾少棠正想把他脑袋推开,一把果壳已经砸到他脑门上:“师父又想占顾姐姐便宜是不是!”
匡仁扫着满头杂壳,恼道:“你这小娃子懂什么,我这不是怕……”他一顿声,猛一把将阿兰揪过来压低声教育,“我这不是怕你顾姐姐被骗嚒,你想啊,西王救那个郁花干啥?”
“啥子干啥,不就是要救回来吗?”
匡仁往她脑门一弹:“笨脑瓜!你想啊,那羽奴思能拿女人来要挟他赴这鸿门宴,还他妈要挟成功了,想必那女人对他是极为重要的,男人心中的女人,除了他娘,他姥姥,他没出生的女儿,什么女人能对他重要?”
阿兰被他连弹了几下脑壳,捂着额喊:“可他有顾姐姐了啊。”
匡仁又往她鼻尖儿一弹,“男人就是这么三心二意你懂不懂,他对谁三心二意都行,可不能对我小美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