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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薇薇做了个梦。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真以为这是梦。
场景里,她走在开阔的廊庭,正左顾右盼疑惑这是哪儿，拐过拐角,猛然面前一堵肉墙,吓得她立马急急后退。
倒吸一口凉，才发现犹如岩石一样杵在那儿的正是魔王陛下——奥尔伦杜.赛西。
更震惊了。
猛拍自己的胸口压惊,急吞回一句“我靠”。
他正背对着她。
看着前方的什么,一动不动。
于是她也好奇地望过去。
看见,那是一个少年,正在跟伊莱打情骂俏般地推搡,接着伊莱俯□,吻了“他”。
啊……
不会错，这动作这场景，这少年……分明是她自己啊。
没来得及想白天发生过的事为什么会再次重现，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曹薇薇忍不住去看身旁的奥尔伦杜。
抬起头——
魔王陛下，看着不远处的亲吻，脸上是苍白的漠然。
如此没有波动的神情仍是让曹薇薇愣了下。
微愣之余，魔王陛下已然走了过去，一模一样地说了那句：“传输错了地方？”
然后便是与白天发生过的相同情景：
少年模样的她跪下，心下发誓总有一天永不再跪，而伊莱大胆出言反问“假若不是传输错了地方呢”，奥尔伦杜冷冷地回道：“要真是这样，我早就杀了你们了”。
一切都跟当时一样，最后魔王陛下说着话，越过他们，径直穿过包围了整个房间那犹如结界般的黑色立方体，丢下他们，进了房间。
曹薇薇看看那立方体，再看看跟记忆里一样的后续情节——少年型的自己在跟伊莱继续着对话……于是才想了一秒，曹薇薇果断跟上奥尔伦杜，穿过那黑色立方体，进入房间。
反正是在做梦，她想。
穿过的一刹那，曹薇薇其实没想到自己竟真能成功进来。
更让她诧异的是，魔王陛下并没有离开房门多远，他正靠着门板坐在地上。
因为这样，害她进来时是直接穿过了奥尔伦杜的身体，这让曹薇薇顿感毛骨悚然，惊叫。
但没有声音。
耳朵里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
不如说，是声音不存在。
咦？
啊，想起来，伊莱说过，这房间里面是死寂。
被奥尔伦杜抽干了空气，变成得死寂。
捂着嘴，曹薇薇看那个靠着门板坐的“庞然大物”，不理解他在干嘛，为什么会这样的姿态。她歪过脖子想，但想不通。
可他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一手搁在一只屈起的膝盖上，修长地手指下垂，就犹如他黑亮的长发无力地垂下。发遮住了他大半张面孔，看不见他的表情。
曹薇薇走过去，蹲下，蹲在他的面前，看他。
看不清，就靠得更近一点，鼻尖对着鼻尖。
果然他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就好像她不存在。
他依旧是那样的动作，曹薇薇发现，他连眼睫都正下垂着，迷蒙了他那本该极美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呢？
曹薇薇问。
声音是没有的。
对方的反应也是没有的。
仔细听，房门的外面，应该是自己与伊莱仍在对话，可房门的里面，她什么都听不见。
看着眼前沉默地坐着的奥尔伦杜，曹薇薇的心口莫名泛起股疼。他这样的一副样子，犹如小狗被遗弃在雨中耷拉着尾巴垂头悲呜等着路人认领一样。
咦？
曹薇薇挠挠脸，被自己的想象力打败。
不对。
仔细地看，他的身上不过是太过疲劳后的萎顿，是平静地沉默，根本没有上面她所想象的可怜样子。
有吗？
不可能有吧。
曹薇薇站起来，回头，看房间的里面。
这房间仍是那样的大，宽敞，从门到睡卧区还有很远的距离，而那边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曹薇薇知道，那是她的尸体。
曹薇薇再看看脚边这个靠着门板萎顿坐着的魔王。
啊，离她的尸体很远，却离房门外正跟伊莱谈话的“他”很近呢……
不过，奥尔伦杜没有认出她，已经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接着曹薇薇便朝那华丽的大床走去。
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她果然还是有被吓到，并且浑身不自在。
啊啊。
这就是她的尸体……
话说，奥尔伦杜把她弄得好干净啊，呃，虽然说法有点奇怪，但不能更确切了，她是真的首次觉得自己竟能出现这样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安稳地躺着，面容甚至有些神圣。
曹薇薇看着自己的尸体震愣，就在这时，奥尔伦杜也走了过来。他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尸体的枕边。她看见他伸手撩开她尸体额前的发，然后俯□，在她尸体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轻柔。
且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过于唯美，曹薇薇看着，额头发烫，不自觉脸红起来。
哎呀呀，是不是太煽情了喂，她这么想。
她眼见着奥尔伦杜——这个万魔之王的魔王陛下，跪了下来，在床边，握着她尸体的手，将她的手抵在他的额头，他就这样犹如祷告一般的样子，静默地沉浸。
恶魔的祷告？未免过于可笑。
也许并不是祷告。
那他在干什么呢？
或在想什么？
愣愣地，曹薇薇站在一旁，心脏不规律地跳。
“怦咚，怦咚……”
脸颊烧红。
她无法动弹。
那只恶魔跪在自己的尸体床前，她不敢去触及这样的画面。
自始至终在这如梦的场景里，她不敢触及任何东西，包括奥尔伦杜，还有自己的尸体。
.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啊啊……诡异的梦。
这么想着，曹薇薇爬起来，出了房间，一段寻觅后，找到了其内尔。
其内尔出乎意料地很好找，只要问一问路上任何一个仆人，就能知道他在哪。
好神奇。
不过一路上仆人对她的态度很奇怪，都是略显吃惊，然后吱吱唔唔。
“咦……诶诶？啊……那个，其内尔大人的话，是在XXX地。”这样的感觉。当然，说话的时候都要退开三步。
曹薇薇奇怪，自己难道是洪水猛兽么？
他们打量她，然后适度避开她。
这跟她还是魔王的人类伴侣时明显不同。
在作为人类伴侣的时候，感觉他们没有像现在这么忌讳她。不过虽说是忌讳，却并不是礼待。
他们打量她的眼光，怎么看都有那么一点歧视的味道呢。
这是为什么？
“吃过早餐了吗，呃……微微？”
其内尔见到她，口吻微顿，似乎这么随便地叫出这个名字让他略感不适。曹薇薇眨下眼，就当自己没发现。
“啊，还没，不过其内尔……呃，其内尔大人，请问您知道辛巴在哪儿么？”
其内尔是有些讶异的。“我以为您是在找伊莱大人。”他说。
一愣，曹薇薇摇头：“不，我没找他啊。”
其内尔挑了挑眉。
“辛巴就在您房间后面的花园，您将房间内的落地窗打开，有一条小径直通辛巴的所在地。”
曹薇薇点点头，转身就想直奔回自己的房间。
“您不吃早餐么？”其内尔略提高声音。
曹薇薇停下，回过身来讷讷摇头。
“就这样跑去喂辛巴，再多的魔力也会虚脱。” 其内尔笑，“您不是魔王陛下，应付辛巴的食欲并不容易。”
啊什么意思？
“我……我会被它咬死吗？”曹薇薇一付很为难的表情。
其内尔将打量的视线藏在单镜片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来。
“您过虑了，龙只吸食魔气，并不会撕咬。不过，没有恶魔的魔气纯度达到魔王陛下的境界，一般恶魔被辛巴嗅两下就会晕倒。”
“咦？”
“绝大部分，直接死亡。”
喂喂，有没有搞错！
“啊，您不用担心。”其内尔温和地安抚：“以您身上的魔气纯度，够被辛巴吸一大口。”
囧！
够？
什么叫够！
“够”的意思就是她最后还是会昏倒，对不对！
“辛巴会节制地对待您，因为您是伊莱大人的侍从，”像看穿她的忧虑，其内尔说，“您尽可放心，辛巴不会伤害您。”
“咦，辛巴知道我是伊莱的侍从？”
啊，再想想，对哦，在魔禁之森时伊莱已经对辛巴及以瑟宣布过了，说她是他的侍从。
不过曹薇薇没来得及收回这个疑问，其内尔微侧头，直接就答了。
“是，它知道。并且，这座王城城堡里，所有恶魔都已经知道。”
“欸？”
所有恶魔？消息是不是传得太快了点，囧。但其内尔紧接着便又做了解释。
“任何关于伊莱大人的新闻，在魔界都是头等大事。”
“咦？”
“虽说伊莱是与魔界七君平起平坐的撒旦级大恶魔，但事实上，伊莱大人在整个魔族的地位是仅此于魔王陛下的唯一。”
“咦，伊莱这么厉害么？”
其内尔看看她，曹薇薇这才急急改口：“呃，我是说伊莱大人他。”
其内尔笑笑，点头：“伊莱大人的个人财产，是整个魔界现有财富的三倍。这还只是二万年前的统计，现在的话，老朽估计已经增至十倍不止。”
曹薇薇愣愣地看其内尔。
“伊莱大人是魔界的财富之源，但伊莱大人从未在其他恶魔身上花过钱……虽也没有他大人很吝啬的传闻。”其内尔继续笑，意有所指昨天那拿了一大袋子“生活费”送给他这个侍从的事件。
曹薇薇脑里不断回放的却是，当时那家伙竟想拿一半财产送给她，只作为若同意跟他签赛格契的小礼物！
不可思议，这个没有金钱观念的家伙！
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当时竟拒绝了！你妹！超过整个魔族十倍的财产啊！分一半的话，至少也有超过五倍啊！！五倍！！！
呜太可惜了……！
“伊莱大人很独特，即使纵观整个魔族，他也是绝对特立独行的一个，”其内尔继续道：“伊莱大人从不相信其他恶魔，甚至从不深交，没有亲信，永远独来独往，连睡过哪个女伴的传闻都没有。事实上，要见到伊莱大人，都是极为难得的，伊莱大人常常失踪，甚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失踪，就像现在？”
其内尔笑：“不，老朽知道他在哪。”
“哦。”曹薇薇却没有再问下去，连一点好奇都没有，这让其内尔深看她一眼。
“所以我的出现是个很震惊的大新闻。”曹薇薇用得是陈述句。
“确实，呵呵，连陛下都很重视您的出现。”
啊？
“什么？”
其内尔低头，笑一笑，说：“您的房间是陛下亲自下令赠予的。”
“……咦？”
其内尔点头，“您没发现吗，您的房间离陛下的房间很近。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的，任何身份都不足以亲近至这个地步，所以作为伊莱大人唯一眷族的您，所受到的待遇是非常高级的。”
“啊。”想到什么，其内尔又接着补充，“说起来原本是为薇薇殿下——陛下的伴侣所准备的房间，不过陛下当时直接让出了自己的房间给殿下，于是这房间就空了下来。说起来，那应该算是薇薇殿下的房间呢。”
“咦咦那难道没有关系么？！”
“殿下跟陛下已经共用一个房间，所以并没有关系。”
“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要喂辛巴的原因呢。”
“嗯？不，辛巴的所在地离那间房有一段距离，还有很多更近且适合的房间。”
“呃……”
一直跟着其内尔走，最后来到厨房。其内尔让她留在外面。
“厨房这样的地方，您这样身份的大人并不适合进入。”他说。
“大人？”
“是的。”
曹薇薇囧，眼见着其内尔理所当然的态度，然后他进了厨房。
里面忽然地安静下来，曹薇薇更靠近厨房听里面。一声声“其内尔大人”的惊呼声传了出来，再接着便是其内尔的声音——温和，却十分威严。
“米娅夫人，请给伊莱大人的侍从——微微大人，拿点早餐。”
“是。”有点仓惶的女声。
然后便是安静之中的杯盘声。
“谢谢。”
“是我该做的，其内尔大人。”
“以后请将餐点直接送去微微大人的房间，米娅夫人。”
“是的其内尔大人，再也不会犯了。”比起之前的仓惶，这句简直就是诚恐了。
不过话说回来，再也不会犯什么呀……
其内尔从厨房出来，将一整盘的食物恭敬地递到她手上。曹薇薇看自己手里的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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