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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就怎么走了?!”谢夫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这个六皇子啊——”
梨容低下头,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谢夫人问。
“这里已经没有泥路了,而且,总不能,让别人看见皇子替谢府家眷押车吧,”梨容轻声道:“人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要埋怨什么呢。”
“是啊,我怎么忘了?!”谢夫人自嘲道:“该是跟他说声谢谢的。”
“哦,我想他不会计较的。”梨容说。
谢夫人一下提高了声调:“你想?!”
梨容自知失言,脸一乍,红了。是啊,我怎么就知道,他不会计较呢?我跟他,很熟么?什么叫我想,我又不能代表他——
第二天一大早,红彤彤的太阳老早就把脸挂在了天上,久雨之后的艳阳天,分外让人向往。
“夫人,宫里来人了。”家丁跑进来:“说是要找小姐。”
谢夫人接待了公公。
“二皇子殿下派小的将这个送给小姐。”公公拿出锦盒来。
“烦劳公公把东西带回去吧,”梨容说着话,进来了,她看了锦盒一眼,说:“请公公回去告诉二皇子殿下,既然要送礼,就该亲自来送,方显得有诚意。”
公公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话,讪讪道:“这……”
“公公回去后照直禀告便是,二皇子殿下心胸宽阔,既不会跟我治气,也不会拿您撒气的。”梨容一口气说完,就喊:“管家,送客——”
干干脆脆,绝无半点拖泥带水,公公就在云里雾里中,被送出了谢府的大门。
朗泽在书房里,跟朗昆下棋。
一局末了,朗泽输,他将棋子一和,望望窗外,说:“该回来了。”
朗昆笑道:“再下一局,定然还是你输。”
“为何?”朗泽认真地问:“莫非你会未卜先知?!”
“不因我世外仙人,只因你心不在焉。”朗昆低头,将棋子一颗颗收入盒中。
“有一件事,我搞不明白,”朗泽将头靠在软榻上,问:“你还记得那日在集市上,我们看到的那支玉梨簪么?”
恩,朗昆答。
“当日我叫人去买,只说已被人买走了,所以我才依样仿制了一支。”朗泽说。
恩,朗昆回答着,手仍在收拾棋子。
朗泽又说:“当时我真是觉得可惜,那样的簪子,不知会是插在谁的发上?总之不曾插在她的发上,就是令人遗憾。”
朗昆轻轻一笑。
“你那时候还安慰我来说,说不定就是被那小姐买走了,自然是插在她的发上。”朗泽翻身侧过来,问:“你还记得么?”
恩,朗昆点头。
“可是,我昨天,看到谢小姐的头上,插着那样一支簪子,我敢肯定,就是集市上那支。”他坐起来,目光精攫地望向弟弟:“那定然不是谢小姐自己买的,又会是谁送的呢?”
朗昆停下手,陷入沉思。他说:“唔,谁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的心愿已了,那支簪子终究是戴在了最适合的人发上。”
“那倒是。”朗泽抱头躺下去,又起来:“不对啊——”
朗昆静静地看他一眼,继续捡棋子,他一粒一粒,捡得专注而缓慢。
“她可以收别人的,为什么不可以收我的呢?”朗泽嘴角一翘,泛起一个自信的笑容:“今天,她是找不到理由来拒绝我了。”
朗昆抬起头,看看他,然后把眼光一转,望向门口,然后冲他努努嘴。
朗泽转头一看,公公,正拿着那锦盒,站在门边。
他的脸色,忽然一下青了,不悦道:“怎么?她没收?”
公公说:“谢小姐说,烦劳公公把东西带回去吧,请公公回去告诉二皇子殿下,既然要送礼,就该亲自来送,方显得有诚意。”
什么意思?要我亲自去送?他从软榻上挺起上身,脸潮红,额上,青筋突起。他强压着怒气问:“她还说什么了?”
“谢小姐还说,二皇子殿下心胸宽阔,既不会跟我治气,也不会拿您撒气的。”公公回答。
闻言,朗泽的眉头揪成一团,良久,忽然展开,他从“扑哧”一声开始,继而大笑,直笑得在软榻上喘不过气来,好半天,终于止住,伸出食指凭空连连戳道:“谢梨容啊,谢梨容!好你个谢梨容啊——”然后冲公公一挥手:“东西放下,你下去吧。”
朗昆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六弟,”朗泽忽然说:“我对这个谢小姐越来越感兴趣了——”
朗昆缓缓地开口说话了:“二哥,你不要玩着玩着,一不小心把自己玩了进去。”
“她会爱上我的,我会让她爱上我的,”朗泽踌躇满志地说:“能抗拒我的魅力的,能抵御荣华富贵的,世间没有。”
“世间少有,并不是没有。”朗昆不温不火地说。
“她不会是个特例。”朗泽笑吟吟地说。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朗昆低声道:“那谢小姐不值得你如此花心思。”
“我认为值,非常值。”朗泽哈哈大笑道:“那些*的,我还没兴趣。”
朗昆默默地注视着二哥,眼神渐渐变得忧郁起来。
谢大人拎了一些东西,正要上轿,忽然停住,他知道,樟树后面,女儿,正望向这里。
他回过头来,唤道:“梨容——”
梨容从樟树后面站出来,低声道:“爹爹。”
“你在这里干什么?是要出去么?”谢大人问。
梨容看了看父亲手中的包袱,问:“您是去太学么?”
谢大人低沉地恩了一声,然后说:“刚才衙里说有急事,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如果你有空,东西,就由你给他送去吧。”
梨容抿嘴一笑,接过父亲手中的东西。
白颜忽然一下,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下闪到梨容身边:“小姐,带我出去啊——”
梨容轻轻地点点头。
谢大人看梨容上了轿子,走了,自己才缓缓地坐上了小轿。
“去衙门么?”轿夫问。
“去衙门干什么?”谢大人反问一句。
“不是有急事吗?”轿夫奇怪了。
谢大人沉吟道:“难得有空,去王大人府上,我好久没跟他下棋了——”
“谁呀?”头发发白的老门丁,缓缓地打开太学的门,探头出来,看见一个美丽的绿衣小姐和一个水红衣裳的丫环。
“小姑娘,你找谁呀?”老人问。
梨容说:“大爷,我找陈若愚,可以进去么?”
“他是你什么人啊?”老人说:“女眷是不可以进去的。”
“我,我是他妹妹,”梨容说:“我来给他送东西。”
“那你在这等着吧。”老人说:“我去叫他来。”
钟声敲响,下课了,梨容推开虚掩的门,探头往里望去。只见一幢暗红色的二层木楼,太学生们正涌出教室,整齐划一的蓝衫,两个一群,三个一伙。梨容眼巴巴地瞅着,直望得两眼发酸,哪里看得到谁是谁呢。
若愚正跟了同学出了二楼教室,忽一下,看见操场那边,大门口一个绿色身影,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梨容吗?!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又是来表演假惺惺的爱心?想在这满是达官贵人子弟的太学里招摇一下,好找个如意郎君?
他猛地退回了教室,思索着要怎样避开她才好。
“请问哪位是陈若愚?”老门丁拉住他问。
他灵机一动,回答:“若愚在茅房。”
老人转身要去找,若愚赶紧拉住他,说:“若愚跟我说了,他家里人会来送东西,烦老您先收着,他下了学来拿,对了,他请您告诉他家人,这几日他会回家一趟,让他们不要在门口等他了。”
老人听了,没有多问,就下去了。
若愚赶快躲在教室门后,只等梨容走了,他才好下楼去。
在操场上经过的太学生,不知是谁往门口一望,发现了梨容。
“快看,快看,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啊——”
一声招呼,众人都看了过来,顷刻间,有人高笑,有人起哄,乱成了一团。
梨容羞红了脸,转身欲走,冷不丁一个调皮的学生上前来,一把夺过她的包袱,嬉笑道:“东西还没送呢,就走么?”
底下的纨绔子弟更是张口无忌讳了:“妹妹,来看谁呀?是看真哥哥,还是情哥哥啊——”
梨容有些恼火,狠狠地瞪那学生一眼,作势就要抢包袱,那学生却嬉皮笑脸,将包袱往操场上一扔:“大家伙接住了,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可看仔细了,有没有定情的荷包,香香的肚兜啊——”
众人哄笑着接了,一番乱抢,将包袱内的东西散了一地。
梨容冷着脸,望着他们,心里极端鄙视,却隐忍着不发一言。
若愚在楼上,看着他们成心捉弄梨容,仿佛无自己无关,只觉得幸灾乐祸,很是好笑。
“都住手!”忽然一声断喝传来。
“你们这样,也不怕有辱斯文!”刘厚木一把从他人手中抢过包袱,把散落的东西一一收拾好,冲他们道:“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再为难这位小姐,就是跟我过不去!”
那几个领头的一看厚木出手了,不敢再吱声,虽然心有不甘,但惧怕他的家势,嘟嘟嚷嚷地就散了。
“小姐,还给你。”他将东西递给梨容,白颜赶紧伸手接了。
“我们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他笑着问:“你还记得我吗?”
梨容认真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小姐,你的东西放我这里吧,下了学他才能来拿。”老门丁已经过来了。
梨容点点头,示意白颜把东西给老人。她知道,是若愚不愿意见她,刚才的情形他定然都看见了,一个与事无关的刘公子都肯挺身而出,他却甘愿当一个缩头乌龟,兴许,他也不是,那么有血性的一个人,是我,错看了他。梨容郁郁地想着,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上了轿。
厚木愣愣地望着她远去,忽然之间感慨万千,这么美丽端庄的女子,怎么竟是个哑巴呢?真是造物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