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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夏玉笑,“一样茯苓枣泥糕,一样山楂糕。”
夏文洗过脸,换了宽大衣衫,也走了过来。夏太太嗔怪,“这才刚挣上工钱,可别这样乱花用,存上几个才好。”家里遭了难,长子已到了适婚年龄,虽家无余财,夏太太也心急儿子的亲事,一心想攒些银子,日后娶媳妇都要钱的啊。
夏文笑,“不是买的,是赵大夫做了打发人送到铺子里来的。我与凌姑娘每人两包,伙计一包。还有一盘子散的,我们中午吃了,这两包我就带回来了。”
夏玉倒了五盏凉茶,夏太太道,“老爷尝尝,我看这糕很不错。”
夏老爷拿了块茯苓糕,大家才吃起来。夏太太赞道,“赵大夫这手艺可真好。”
夏玉斯文的咬一小口道,“比咱们家里的糕点铺子做得还好吃呢。昨儿我去找纪嫂子说话,纪嫂子拿了南香园的点心给我吃,也差不多这个味儿。”
夏文呷口凉茶,“那南香园有几样点心方子还是从赵大夫手里买的。”
夏玉嘴快道,“真的?”
“是啊,听说赵大夫以前开过点心铺子,有几样新鲜的点心卖得很不错,后来她铺子里的大掌柜出了事,那铺子就关了,方子也卖了出去。”夏文道。
“赵大夫真是手巧,我做的点心连她一半都跟不上。”
夏文笑,“你还小呢,慢慢就做好了。”
一家子说笑一回,待包子蒸好,一家子用过晚饭,天黑时便都安歇了。
话说赵长卿两辈子头一遭去万花楼这种地方,其实楼里的姑娘们也不是个顶个的要看病,能劳着大夫给瞧一瞧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一些寻常姑娘的是捞不着大夫给瞧病的,老鸨子舍不得花那个钱。
赵良栋这辈子头一遭来万花楼这种地方,颇有些不自在,脸红红的,还有不少姑娘偷偷指点着笑他,这一笑,赵良栋脸更红了。于是,姑娘们笑得更欢。
这楼里的老鸨子人称万妈妈,对赵长卿倒很是客气,道,“昨儿老虎回来跟我说赵大夫肯光临大驾,今儿一早,我叫人把门外青石板擦洗了三回。赵大夫先喝口茶,真是麻烦您了。”其实对赵长卿这般客气,不仅是因她是大夫的原因。赵长卿武功高强,整个边城略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故此,大家都不大敢惹她。这也是赵长卿婚姻困难的一大原由,虽赵长卿自身条件很不错,但婆婆们很担心她会家暴丈夫。
赵长卿道,“还是先看病人吧?”
万妈妈笑,“也好也好。”一面引赵长卿出了大堂,进了一座花园,绕过假山流水花草树木,方踩着鹅卵石到了一处精致的二层小楼。万妈妈又说起自己的愁事来,“我这女儿,最是个冰清玉洁的,寻常男人的面儿都没见过。她这身上不好,我这心就跟刀割似的。我要给她请大夫,她是再不肯叫男人来给瞧病的,只得我去说了她这病症,请大夫开了方子罢。结果,总是不见好。如今亏得老天爷怜惜,咱们边城有了赵大夫。前儿我听说了赵大夫的本事,再也不敢耽搁半日,急急的命老虎请了赵大夫来。若我这女儿的病能好,我给赵大夫立长生牌位,一天三柱香。”
赵长卿实在受不了这种夸大,道,“您客气了。”这不见男人面儿,可怎么干活呢?赵长卿懵懵懂懂的想,万分不解。
万妈妈拭一拭眼角莫须有的泪道,“我这女儿的性命,就全都拜托给赵大夫了。”
赵长卿并不知瑶瑶姑娘的名声,只是她这一路行来也知瑶瑶姑娘定是传说中的头牌花魁之流。非但独居一楼,连这屋内摆设陈列皆是颇为考究,墙上悬一幅白鹤图竟似唐代真品。赵长卿忍住心中惊讶,小丫环搬来绣凳,赵长卿便坐在床畔。瑶瑶姑娘倚在床间,病中仍不能掩其国色天香之态。先时见赵长卿,瑶瑶姑娘立刻偏过头去,用帕子掩了脸。万妈妈忙道,“好女儿,赵大夫是女人。”
赵长卿穿的是工作制服,她在药铺坐诊自然不方便穿那些襦衣长裙,便做了一套男式长袍。她这男式长袍与寻常男人穿得也不大一样,下摆放得更大些。再者,赵长卿这一世是从不吝啬打扮自己的。他这长袍自肩而起绣着一支怒放的蔷薇,连带着腰带袖口都有蔷薇花的绣纹,精致的很。便是万妈妈初见赵长卿时也吓了一跳,想着这位赵大夫好生俊俏,不过她是老江湖了,又是捞偏门生意的,纵使心有所想,亦不会露出半分。
瑶瑶姑娘这才转过头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赵长卿片刻,掩唇轻咳几声,苍白的颊上泛起几丝红晕,声音极细,“对不住,麻烦赵大夫了。”伸出纤细的惹人怜惜的手腕。
赵长卿细把了脉,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无非就是身子弱些,不小心着了风寒,有些咳嗽罢了。原是小病,只是她不肯叫大夫看,便耽搁了,故此有些症侯。
赵长卿想着,这位瑶瑶姑娘一人独占一幢小楼,定是十分有地位的清倌人。她也没客气,给瑶瑶姑娘开了许多好药,又说,“姑娘的病并不严重,我先开三幅药,待三幅药后,我再过来。”
瑶瑶姑娘皆点头应了。
万妈妈请赵长卿出去说话,有姑娘奉了茶,万妈妈忧心问,“赵大夫,七月份的时候,瑶瑶的病能好么?”
赵长卿道,“只要遵我医嘱,好好吃药,宽心调养,问题不大。只是她这身子虚得很,气色上就差一些,还是要好生调养。”
万妈妈立刻念了几千声菩萨,抖了抖腮帮子,十分肉痛的问,“那还得劳烦大夫开些调养的补品给我闺女。一来,她这病得久了,我心疼的紧。二则,七月七是我闺女的大日子,可万不敢耽搁。不论人参肉桂,赵大夫尽管开,我这做娘的,就是割我肉我也舍得。”
赵长卿心下一动,温声道,“不知您有此善意,倒真有一料丸药,服用后容光焕发,只是贵了些,怕寻常人用不起。”
万妈妈立刻道,“不管多贵,赵大夫只管开来。”
赵长卿道,“此药名为神仙养容丸,乃前朝宫中皇后妃嫔养颜所用,十两银子一粒,每日服一粒,可使其容色娇媚,非常人能及哪。”
一听十两银子一粒,万妈妈暗骂,这杀千刀的小赵大夫,金子做的药也没这么贵吧!只是一想自己刚刚将话吹嘘了出去,何况这关系到摇钱树的容颜气色。在他们这一行,容貌就是一切!万妈妈又抖了抖腮帮子,道,“请大夫先帮我开十丸过来!”
赵长卿道,“寻常药能现抓,这神仙养容丸不比别药,得我现配,正好明日复诊,我一并送过来吧。”
万妈妈连声应好,又请赵长卿帮另外几个姑娘瞧了身子,赵长卿晌午时方回了铺子。赵老虎将药钱结了,把药带了回去。
赵良栋见赵长卿出诊一回就赚了一百一十八两六钱七分银子,啧啧道,“卿姐姐,还是你有本事。”
赵长卿笑,“行医救人罢了。”就去院里洗手了。
做大夫行医救人,赚的钱竟不如卖养容丸。
那位万妈妈原是忍着肉痛买了十丸,十丸吃完之后竟又大手笔的买了二十丸。
七夕之后,伴随着瑶瑶姑娘在青楼界名声打响,赵长卿的神仙养容丸也在边城有了些名声。这倒不是万妈妈宣传的。原本摇钱树的瑶瑶姑娘病的久了,容色不如以往,万妈妈心焦得跟在火上烤似的,后来服了赵长卿的神仙养容丸,这药,身子好的人吃了并不大明显,但如瑶瑶姑娘这等憔悴之人,第二日气色就见红润好转,说句容光焕发也不为过。万妈妈立刻觉着肉不痛了,只管叫摇钱树继续吃,这些不过是小钱,将来都能赚回来!
摇钱树姑娘本就是倾城佳丽,万花楼的秘密武器,说句不中听的话,瑶瑶姑娘平日里吃的用的,半点不比大户人家的闺秀差。再加上这养容丸一调养,更见清丽无双。
万妈妈得此养颜良药,原想珍藏密敛,不欲说与别人听的。要知道,同行是冤家,哪行没有竞争呢!只是,她这楼里原也存不住什么秘密,别的姑娘听说瑶瑶吃十两银子一粒的神仙养容丸,眼里能恨得滴出血来。万花楼漏出风声去,有其他人知道了,便也到赵长卿这里来买,赵长卿很是小赚了一笔。
这种药,穷人是吃不起的,但,有钱人,尤其是有钱的女人,为了容貌,不要说十两一丸,就是百两一丸怕也照样有人吃。
赵长卿还送了一盒给林老板,林老板笑,“你这药,我可吃不起。”
赵长卿笑,“姐姐只管吃,我是送给姐姐的,哪里会收姐姐的钱。”
林老板何等精明之人,请赵长卿到里屋坐了,笑道,“有话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脚!”
有丫环奉了茶来,赵长卿呷一口道,“如今生意难做,我弄这么个药铺子,给人看看病倒罢了,是我的本行。这因缘凑巧的配出了神仙养容丸来,这药美容养颜、滋阴益气,女人吃了再好不过。姐姐看我,原不过中人之姿,我天天吃,现在皮肤细腻多了,是吧?”
林老板忍笑瞅她一眼,“是啊,现在秀美过人。”
赵长卿嗔道,“姐姐何苦打趣我,在姐姐面前,谁敢说自己是美人呢?”眼瞅着话题给林老板歪楼跑了,赵长卿忙扯回来,老话重提道,“如今生意难做,我看个病还行,别的就远不如姐姐了。我想着,既有这样的好药,自己独享且不美,若能叫更多人吃到就好了。姐姐认识的贵人多,姐姐顺嘴帮我说一句,比我穷吆喝强百倍了。”
林老板并不好说话,推辞道,“唉,我这卖衣裳料子还忙不过来,又不懂什么医啊药的,只怕帮不上妹妹的忙。”
赵长卿拉住林老板的手,笑道,“我也不叫姐姐白忙,除了成本,咱们三七分成如何?”
林老板立刻道,“四六我就干!”
赵长卿咬咬后槽牙,笑,“这也行,谁叫咱们姐妹投缘呢。”
林老板得了分益,说话便也不推三阻四了,道,“妹妹放心,我不只帮你卖药。你这药卖得也有些黑心了,少不得有人眼红,有什么事,你只管来找我,我自有法子压制。”后头几句是压着声音说的。
赵长卿小声道,“什么叫黑心?这本就是养颜的好药。再说了,吃这药的没穷人,有钱人谁在意个一两半两的。姐姐铺子里一匹织锦料子还要几十两银子,难道就便宜了?”
林老板一笑,“这倒是,要是卖便宜了,倒不好卖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起话来格外投机,叽叽咕咕说了半日,到中午赵长卿竟留在了林家铺子吃饭,傍晚时两人已决定合股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
待胭脂铺子开起来,赵长卿方回家说了胭脂水粉铺子的事,凌氏倒是意见不大,只问了一句,“钱够不够使?”
赵长卿道,“暂时还能支应,母亲放心,没钱我会管你要的。”
待夫妻二人晚间说话,凌氏直发愁,“咱们长卿的亲事可怎么办哪?她这左一个铺子又一个铺子的,人家知她这样能干,都没人敢娶啊。”
赵勇觉着好笑,“这是哪里话,闺女能干没人娶,难道窝囊无能的倒成了香草包?”
凌氏唉声叹气,“谁家娶媳妇不是喜欢温柔小意的,咱们长卿,一身神力,真发了火能把人吓死。她又这样能干,寻常人得觉着配不上她了。”
赵勇老神在在,“那就找个配得上的,急什么。”
“你还不急呢,她今年可都十八了!”凌氏急得火烧眉毛。
赵勇道,“这也急不得。我早看开了,异人有异命,长卿生来便与众不同。婚姻上屡生波折,想来是命运所致。咱们给她抽签算卦好几遭,都是极好的说头,你放心吧,我看长卿不是没福的。就是温柔小意,我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对我温柔小意过,想来是你没传给闺女。”
凌氏笑啐,“呸!胡说八道!”
赵勇揽了她的肩,轻轻于发间嗅了一口,道,“这是什么味儿,香的很。”
凌氏作势推了一回没推开,老夫老妻的,也就随了赵勇施为。
有了林老板的加入,赵长卿的神仙养容丸在边城大户人家方真正打响名声,生意好的了不得。就是袁氏也差人买了服用,私下后悔道,“上回听长卿说的天花乱坠,我想着,她才多大,可看过几本医书,哪里就有这般效用的丸药,心下到底不大信。不想她真是有本事的很,现下许多人都吃,怪道长卿她娘这气色是一天比一天的好。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应她几句,她也不见得好意思收我银子。”
心腹丫环银儿笑道,“赵大姑娘见刘大娘去买,知道奶奶要用,原是十分不肯收银子的。”
袁氏笑,“你怎知她的伶俐,她不收,这是她会做人。只是这个时候,她已是打开铺子做生意,我怎肯赚她这个便宜。罢了,也不是吃不起。只是不知谁有造化,娶了这般会过日子的媳妇,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银儿笑,“我跟了奶奶这几年,冷眼瞧着,赵大姑娘是真能干。虽别人说赵二姑娘有才学,我瞧着,二姑娘总不及大姑娘好。”
袁氏对镜卸了妆,不以为然的笑道,“才学值什么?又不是男人,男人有才学考个功名,一辈子的前程都有了。女人那样有才学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蓉丫头也算个出挑的,只是远不如她姐姐罢了。”
银儿又道,“今儿我在外头听方姨娘嘟囔二姑娘生产的事,二姑娘的肚子就在今月了,洗三礼也该预备着了。”
袁氏没好气道,“你看着预备就是了。这些年不少她吃不少她喝的养她长大,也不知怎么就不长脑子。”仍是深恨朱曦丢脸之事!
银儿劝道,“世上的人,哪就都同咱们大姑娘这样事事周全,样样妥帖的呢。”
袁氏道,“不要说跟阿铃比,就是阿蝉,也比她强得多。”
主仆两个说了会儿话,知道朱明堂去了西厢,银儿便服侍袁氏歇下了。
赵长卿的神仙养容丸,不仅袁氏听闻了名气,就是赵蓉也颇是艳羡。赵蓉自忖美貌,自然是想弄些来吃的。赵蓉不敢去跟赵长卿提,反去磨凌氏,糯糯的抱怨,“姐姐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单不给我吃,可见偏心。”
凌氏笑,“你姐姐怎会不想着你,她早跟我说了,你还小,现在不易吃这个,再过两年吃才好。这里有两盒新鲜胭脂,是你姐姐昨晚带回来的,就是特特给你的,你拿去使吧。也是十几两银子一盒呢。”
赵蓉不好再说什么,又道,“娘,能不能跟姐姐要几丸,我想送给徐姐姐。上回见了徐姐姐,徐姐姐说这养容丸金贵的很,寻常吃不起。徐姐姐大我一岁,应该能吃的。若徐姐姐吃了觉着好,出去往外跟亲戚朋友的一说,于姐姐的生意也有好处,是不是?”
凌氏笑,“等你姐姐回来你与她说吧。”
赵蓉实在发愁与赵长卿打交道,果然,她一提,赵长卿便道,“配这养容丸难的很,有几样药料很是珍贵,前几日许三奶奶打发人与我来买,我都没的卖给她,只得赔了罪。哪里还有叫你去送人的?行了,你小孩子家,没事写写诗做做词就好,生意上的事你也不懂。”又问她,“胭脂香粉用的还好?”
赵蓉咬牙道了谢。
赵长卿笑,“待你没了跟我说一声,自家铺子里的东西,总要先匀着家里人来使。”
凌氏笑问,“看来铺子里生意还行?”
赵长卿笑,“咱家不卖那些次等货,一分钱一分货,林姐姐是大股东,她做生意最老到的,很有些客人捧场。”
天下人,谁不势利。
便是赵蓉,见赵长卿如此顺风顺水,也有些后悔初时小看了赵长卿,把关系搞得太僵。赵长卿生意做得有声有色,银子也大把的赚。她如此能干,亲事自是不愁的。很快便有说亲的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一时写得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