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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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江南

    七月末的杭州早已过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季节，荷花的花季逐渐进入尾声，洋洋洒洒的红蕊点缀在碧绿的荷叶上，亭亭玉立的立在水面上随风摇摆，湖面上时不时有小船划开碧波，采莲女撑着竹竿在船头唱起采莲曲来。

    “外婆，明熙要吃黏黏的糯米莲藕糕”坐在回外婆家的车上，明熙窝在外婆舒服的怀抱里，软绵绵的说着自己想吃的东西，“还要吃外婆做的西湖醋鱼，还要有甜酒丸子。”

    “好好，外婆回去就给我们的小吃货做好多好吃的，糯米莲藕糕多放糯米，甜酒丸子多加丸子，西湖醋鱼多糖少醋，回头让你外公去西湖边上买刚捞出来的新鲜莲藕，顺便再去湖边的王大妈家买几条饿了几天的鱼回来。”爱怜的捏了捏明熙俊俏的小鼻子，杨老太太说出一连串明熙吃东西的嗜好。

    明熙最喜欢吃外婆做的西湖醋鱼了，每次暑假来自己一个人能吃掉一条小鱼。听完外婆说的话后，小明熙眉眼一弯，糯糯的大声喊道，“外婆最好了～～！”

    坐在前排的杨老爷子看着后排神采飞扬讨论着中午饭的祖孙，嘴角上升的弧度显示出杨老爷子的心情极好，也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明熙，拿着桌子上的碗去街口的张阿婆家买点豆腐脑回来，外婆早上给你做烧饼泡着吃”小明熙第一次吃街口小巷张阿婆家的豆腐脑是就爱上了那种停留在唇齿间滑嫩爽口的感觉。配上外婆做的香酥烧饼更是美味，这是明熙早上百吃不厌的搭配。

    “老头子，跟在明熙后面，看着点，别迷路了。”杨老太太比任何人都明白，将孩子拘在身边什么都不让孩子干，本意是为了孩子好，实际上只能把孩子养废。不放手让他们自己走脚下的路，孩子是永远都长不大的。

    “谢谢阿婆”从张阿婆家出来的小明熙，白嫩嫩的双手上捧着一个盛满了刚出锅香浓的豆腐脑的青花瓷大碗，头上还插着几朵阿婆早上刚从后院摘下的白色带着微微露珠的栀子花。明熙这么听外婆的话，回头一定要外婆在明熙的豆腐脑里多撒点白糖。这么想着，明熙眉眼弯弯心情愉悦的穿过小巷朝家走去。看着她单纯的笑容，闻着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栀子花香，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杨老爷子心情也不由得一片晴朗。

    自从来了江南后，明熙的生活很规律，早上七点起床，陪外公外婆出去绕着西湖散步半小时，然后一起回家。早饭后，在庭院里的大榕树下听外公讲故事或者出去和外公外婆游览四周的名胜古迹，去西湖划过船，采过莲子，戴过用荷叶做的斗笠，外婆帮明熙把新鲜刚摘下来水灵灵的莲子的莲子心去掉后，莲子甜滋滋的可好吃了。还去过断桥，看过雷峰塔，许仙那种不负责任还要白娘子救的男人真是讨厌。

    一路上，外婆讲着古代传奇，外公在旁边不时补充着。听得小明熙一愣一愣的，中国文化还真是博大精深。不出门的下午则是在书房里跟着外公学着写毛笔字，一笔一划，明熙从最开始写的像毛毛虫爬出来的一样，歪歪扭扭的，到现在横竖提点一套下来写的也算像模像样，有了棱角。晚上暑气消褪后，则是和刚认识的中国小伙伴们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奔跑打闹，尽情嬉戏。

    听着庭院里传来的少女朗朗的读书声，在厨房里收拾中午饭的杨老太太流露出怀恋的情绪，当年自己的小小也是喜欢看书，窝在他父亲的书房里一待就能是一整天。想着想着，杨老太太的眼眶又湿了。不能多想了，明熙还饿着，等着吃鱼呢，杨老太太加快手下刮鱼鳞的速度。

    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名号的毛笔大师，一手漂亮的欧体为他赢得过无数人羡慕崇拜的目光，当年启功先生都夸赞过其字的风骨，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对自己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也有点颇以为豪的意思。在中国经历过黑暗的文，革后，许多文豪死的死，出国的出国，现今在毛笔字造诣上称得上是大家的人屈指可数，杨老爷子就是其中一个。只是年老后老爷子极少有墨宝流传出去，平时写字作画只是当自娱自乐的消遣。也因如此，江南这一带谁不知道杨老爷子的墨宝千金难求。前几年有个富豪知道老爷子喜欢茶道，用一套民国时期景德镇出产的极品紫砂壶杯向老爷子求一幅墨宝，老爷子却敬谢不敏。

    现在给小明熙当启蒙老师却是着实有点浪费，但谁让杨老爷子自己欢喜呢。这是你母亲当年用过的毛笔和砚台，在小明熙刚开始学毛笔字的第一天，老爷子书柜下拿出一个小箱子，翻出了自己尘封多年的记忆。“你舅舅小时候用的那套我送给你你远在北京的表姐，你母亲用过的这套就留给你吧。”老爷子无不感叹的说道。

    窗外阳光明媚，屋内过堂风带起窗帘尽职的吹啊吹，时间一下子变得很安宁，杨老爷子坐在摇椅上看着不远处正在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一笔一划认真描红的明熙，眼睛眯了眯，这孩子难得啊，这么小居然能坐得住，竟是像极了她母亲小时候的沉稳聪慧。手里摸着自己经常喝茶的紫砂茶壶，心底默默地感叹着时间的残忍无情。

    明熙待在江南的外婆家里已经快半个月了，偶尔也想着自己现在不知在何处的爸爸妈妈，肯定是爸爸带着妈妈渡长长的蜜月去了，每年暑假自己爸妈就会把自己送来外公外婆家小住一段时间，说是要出去渡蜜月，从来不带明熙一起去。明熙好奇的问爸爸为什么不能带着明熙一起去呢。爸爸说将来明熙的王子会带明熙一起去的，为什么是王子，明熙比起王子其实更想要骑士，童话里最后拯救公主的都是骑士来着。明熙这么想着，脖子上挂着的戒指项链正在太阳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明熙，过来帮外婆剥莲子。”每当看到明熙两只小手托着自己的两腮帮子，思绪神游天外不知飘往哪里的时候，杨老太太和杨老太爷就会叫唤明熙，不让她有一丝多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