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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一击打在黑雾上,就像击中了厚厚的软木,没什么效果。掠鹰迅速缩回了脖子,看到黑雾在不断地晃动。
于是它又是一啄,企图破开这奇怪的防御。这一回它的喙的确伸入了黑雾之中,但是还是没能攻击到昏迷的少年。它又要再攻击一次的时候,发觉喙似乎被卡住了。
掠鹰金黄色的瞳孔清晰地看到,一线黑气绕着它尖利的喙盘旋而上。感觉到那股暴烈的气息,它的眼眸骤然间因为恐惧而凝固了。这只猛兽一下子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野兽的本能令它畏惧比自己强大的存在,而此刻,那些黑色的细线正如同神话故事中的圣兽,散发出无穷的压迫。掠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却还是固定在原地。
很快,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便失去了光彩。无数的血线顺着黑色的纹路,向着阿伦的心口聚集。在那里,黑色的雾气无比浓郁;大量血液进入其中,如同汇入了无垠的虚空之中,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阿伦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不到一个刻时,巨大野兽的血液便被抽干了。那些扰动的黑雾在阿伦的身体上游动了一阵,忽然猛烈地收缩起来,消失不见。不过几秒,鹰巢中只剩下不省人事的黑发少年,和略显干瘪的掠鹰尸体。
阿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似乎在天空中俯瞰大地,但是地面上的细节却又很清楚地落入他的眼底,而且时间流逝的很快。树木不断地由绿转黄,又重新萌发出新绿,直到最后,彻底干枯凋零。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低语,但他什么都听不清。直到眼中的大地上似乎出现了人类的身影,耳畔的低语一下子成了暴烈的嘶吼,震得他浑身发麻。
阿伦猛地坐了起来。但大地和吼叫消失了,他只看到一只巨大的死鸟。曾经凶猛的掠鹰脖子诡异地弯折着,显然是死透了。和煦的阳光正从侧面照过来,掠鹰充满光泽的羽毛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绚丽。
还真是漂亮,可惜成了一只死鸟。不对,是幸亏它成了一只死鸟,不然,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感受着满身的大汗,阿伦惊奇地发现,身上的伤口全都奇迹般地消失了。他不禁赞叹起那瓶药剂的力量,却并没有想到,世界上再伟大的炼金术,也不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杀死一只狡猾的猛兽。
然而,想到前路的渺茫,阿伦的兴奋消失了。他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从身后的树枝上把他唯一的武器拔了出来。那把匕首还是一如既往的锋锐,但却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安全感。
在他仔细端详手中匕首的时候,阿伦突然发觉手上多了些什么。他把右手手心迎向阳光的方向,这才发觉那里有一个奇怪的黑色印记。印记只不过一枚金币大小,却花纹繁复,难以看清。阿伦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没什么好感,连忙检查身上其他地方。发现除了右手小指的指节上有淡淡的黑色细线外,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比索伊思曾经对他说的话,他不无恶意地想,难道所谓不要喝就是因为会皮肤上出现这个古怪的印痕,破坏美感么。圣殿的骑士,还真是吹毛求疵,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但他的恶趣味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久未进食的肚子呱呱叫着表示抗议。少年在破了很多个口子的衣服里一摸,惊喜的发现,原先放在内兜的火石竟然还在,他差点就喜极而泣了。连忙在心中念起残缺的祷词来,一是为了感谢月神的眷顾,二么,是为了即将沦为烤肉的掠鹰祷告。
尽管他现在有了一些在丛林中寻找食物的经验,但这时候,自然只能打那只死鹰的主意。本来还为了怎么吃而发愁,但看了看鹰巢周围的环境,他立即决定先吃点热的犒劳一下自己。
掠鹰的巢建造在一颗极为高大的苦根树上,这棵树相比起它的许多同类都要高出一截。这是掠鹰选巢之后造成的改变,它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把周围一圈苦根树的树叶全部打掉。因此中心的这棵树没有了其他树木的制约,得以充分地生长。到了现在,这棵树更是孤零零地伫立在树海之中。
在这离地几十公尺的高处,总不能招来什么野兽吧。至于鸟类,恐怕这只大鹰也不会容忍它的地盘上还有其他的大型掠食者。因此阿伦十分放心地准备开工。
他原本想把掠鹰用来磨喙的一块石板挪一挪,挪到避风的另一侧,但试了一下,根本搬不动。于是他只好将就着拆了一部分树枝下来,直接就在原地架起了火堆。
吃过一大块鹰腿肉,阿伦给出的评价是,又老又柴,还没什么味道,实在难吃。说起来,这只掠鹰要是知道阿伦用着它的石板,拆了它的窝,来烤它的肉,还嫌难吃,不知能不能在回归月神的怀抱之前,再给阿伦狠狠地来上一下。可惜的是,死去的鸟跟它旁边的树枝一样,在风中一动不动。
吃过早午餐的少年瞥了瞥并不高的太阳,确定此时还是上午时分,离日落还有很长的时间。他想了一想,确定自己只有爬下树去,向着原先的泥沼行进这一条路可以走。虽然到时候如何穿过那一大片泥沼是个问题,但是向托雷夫大叔他们靠近是绝对没错的。靠自己一个人,在苦沼中可生存不了太久。他相信,大叔他们一定还在他被抓的那一带等着他。
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多的记忆,阿伦猜测掠鹰途中并没有转向。也就是说,他只需要不断向北方走,就能到达原先那一片泥沼的南端。只是并不知道掠鹰的巢离泥沼有多远,需要在密林中走多少天。他不禁懊恼起来,当时要是没有痛晕过去,现在就不至于这么没把握了。
不过能够逃过一劫,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阿伦坐了下来,开始烤制另一块肉,并且刻意把表面烤的一片焦黑,直到闻不出什么味道才停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只好把它脱下来,反过来再穿上。把那块焦黑的肉勉强地塞在怀里,少年叹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向树下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