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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得上自家妹妹来得可靠,既然总得给大皇子纳新人的,选她岂非比选外人来的强十倍百倍?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明雅才会第一时间赶来了撷秀阁奉承陆明凤,想着如今离陆明凤及笄还有大半年,若是这大半年里自己将陆明凤奉承得高兴了,指不定到时候她出嫁之时,便能让自己以滕妾的身份一块儿嫁过去呢,只要嫁了过去,凭她的品貌,难道还能挣不上一个侧妃当不成?
却不想出师未捷,自己前脚才来了撷秀阁,那两个贱丫头后脚竟也跟了来,真真是可恨,——不过那两个贱丫头过几日便要家去了,如今的情形是陆明丽与陆明欣两个小妇养的一个被拘在屋里绣嫁妆,一个病得床都起不来,陆明珠那个贱人又一贯高傲,并不常过来国公府,到时候能日日陪着陆明凤的便只有自己,她还是大有机会的。
这般一想,陆明雅心里好受了不少,又有心情与陆明凤几人说笑了,姐妹四个吃着点心喝着热茶说着闲话儿,至少表面上看来是一派的其乐融融。
其间陆明萱几次都想找机会侧面问问陆明凤,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可有发现了大皇子异样的,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万一陆明凤哪日在大皇子面前说漏了嘴,大皇子心里本就有鬼,只怕立时就能确定那日在幽幽谷外的人是她,到时候的后果又哪里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晚间陆老夫人让人在荣泰居摆了两桌酒为陆明凤接风洗尘,因想着过几日便是小年夜的家宴,便没有惊动老国公爷和老爷们一辈的,亦连小一辈的爷们儿也没叫,只女眷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饭后又说笑了一回,便各自散了。
如此过了两日,便到了腊月二十三日,国公府上下自有一番忙活,但这些忙活都与姑娘们无甚关系,她们只需要等着出席晚上的家宴即可。
家宴上,陆明萱见到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的陆明丽和陆明欣,陆明丽着杏黄暗绣流云百福遍地莲褙子,系一条十二幅的洒花细绫月华裙,看起来虽比先时沉寂了不少,但气色还算不错;陆明欣却瘦得快要脱了形,身上簇新的玫瑰紫对襟妆花辈子与葱黄绫襦裙挂在身上空荡荡的,就跟是借别人的来穿一般。
两人只在方进来厅里给众长辈请安时开过口,之后便一直微垂着头面无表情的站着,安静得就像是空气一般。
不过在凌孟祈由陆文逐和陆文廷扶着进来时,二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到底还是平添了几分羞愤,看向凌孟祈的目光也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若眼刀能够杀人,只怕凌孟祈的身上这会儿已经好几个窟窿了。
想想也是,如今她们的后半辈子已等于是被凌孟祈给毁了至少一半,陆明丽就算已许了人家,如今看来还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但毕竟还没出嫁,那她的命运就还掌握在陆大夫人手里,她不但要担心陆大夫人在嫁妆、礼数、陪嫁的下人、出嫁后的来往……等一系列事宜上为难她,更要担心万一出嫁前这么长的时间里,陆大夫人给她整出个“卧病不起”、“暴毙”之类的,她上哪里说理去,难道陆老夫人和陆中冕还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严惩陆大夫人这个为定国公府生了嫡长子和嫡长女,又有皇后娘娘和安国公府撑腰的当家主母吗?
陆明欣就更可怜了,后半辈子还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去……她们又怎么可能不恨害她们陷入如今这般艰难处境的凌孟祈?
可她们却不想想,若不是她们见风使舵,风吹向哪里腰便弯向哪里,别人又怎么可能骑到她们的背上去!
对二人的怨怼,凌孟祈却似浑然不觉一般,微笑着上前依次给老国公爷陆老夫人等人见礼,老国公爷本就看重他,就像他说的那样,难道不结亲两家的交情就不作数了?是以仍是先前怎么待他,如今怎么待他,赶着他嘘寒问暖了好一阵方罢。
陆老夫人的感情就要微妙一些了,本以为凌孟祈定然会选陆明丽的,那样他便成自己的亲孙女婿了,虽不受家里待见,一辈子都有可能回不了临州,陆明丽跟了他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但谁叫自己喜欢他呢,这些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谁知道他竟拒绝了陆明丽,这就让陆老夫人免不得有几分不痛快了,就跟买东西似的,本来一样东西无论店主如何推荐,自己都从没想过要买的,不想有朝一日自己忽然觉得那东西也不算太差,改变了主意要买了时,店主却又怎么也不肯卖了,——这不摆明了是在拿乔吗,我还没嫌弃你屈尊来俯就你呢,你倒还先嫌弃起我来了,什么道理!
所以陆老夫人对凌孟祈的态度稍显冷淡,只问了一句:“身上的伤可又好些了吗?”便再无他话。
但陆老夫人的态度并不能影响其他人的态度,除了她老人家和陆明丽陆明欣以外,其他人待凌孟祈都很是热情,尤其是福慧长公主和陆中昱,更兼有陆文逐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言语行动间都说不出的亲热,倒衬得陆文廷几个他真正的兄弟都要倒退一席之地了。
其实也怪不得大家都对凌孟祈热情有加,他在屋里窝着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早将夏天时有意无意晒黑的皮肤又养白回来了,人也长高了些,虽仍行动不便,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风华与气度,美人嘛,不管男女老少都是爱的。
陆明萱也不能例外的被凌孟祈的绝代风华所倾倒,不过她很快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赵彦杰的身上。
赵彦杰也长高了好些,许着因着昼夜苦读的关系,他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但整个人却给人以一种极有书卷气的儒雅感觉,让人看了觉得很是舒服。
陆明萱不由暗暗点头,不怪前世赵彦杰能不到二十便一举中了秀才和举人,成为本朝少有的少年举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与他的勤学苦练是万万分不开的,而身处国公府这样的锦绣堆里,却能不受任何诱惑日日不辍的苦读,也足见他心性的坚韧,自己跟他若能成,不说怎么大富大贵,平安踏实、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应该不是难事罢?
许是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赵彦杰忽然看了过来,于是便与陆明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当下彼此都有些脸红,于是双双低下了头去。
凌孟祈一直不着痕迹的注意着陆明萱,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与赵彦杰之间这小小的互动,心里立时警铃大作,暗想难道萱姑娘不是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之事,而是如虎子所说,的确对自己没什么别的想法儿?不行,自己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尽快采取什么行动才是!
小年夜后的第二日,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在辞过陆老夫人和其他人后,坐车回了自己家。
方回到家里,便见已经显怀了的戚氏正穿着大红的通袖袄头戴卧兔儿,扶着小桃的手领着人接在门外,一见姐妹两个下车,便三步并作两步的笑着迎了上来:“两位姑娘总算回来了!”
唬得陆明萱与陆明芙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道:“太太如今身子不方便,让下人们来接我们,太太只在屋里等着就好,又出来做什么?”
戚氏笑道:“你们不知道,稳婆说了,就是要多走动将来生起来才更顺遂……”话没说完,想起不该当着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这些,忙将话题岔开,“对了,老爷早上临走前说了,中午要回来吃午饭,两位姑娘且回房间收拾一下,暖和暖和,等老爷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听得父亲中午要回来吃饭,都十分高兴,扶着戚氏进了内院,将其送回正房后,便各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收拾。
要说一个家庭有了当家主母,便与没有当家主母时是绝对不一样的,如今陆明萱与陆明芙便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她们的屋子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色色东西都被准备得妥妥帖帖自不必说,方才她们方一进到院里,便发现院里多了一个人高的鱼缸,里面养着几尾色彩鲜艳的金鱼,加上里面碧绿碧绿的水草和院子墙角青翠可人的富贵树,还有窗户上贴着的红窗花……将整个院子点缀得充满了生机和情趣,又能让人感受到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
以致稍后收拾完了,姐妹两个结伴上正房去时,陆明芙因忍不住悄悄与陆明萱感叹:“如今看来,太太果然是一把过日子的好手,爹爹和我们可算是有福了!”
陆明萱微微有些脸红:“说来都该怪我,要不是我当初脑子被驴踢了,我们早几年都已过上这样的日子了。”
陆明芙却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若你早几年便想通了,只怕如今的新太太便不是现下这一位了,谁知道换了一位会是什么情形呢?这种事情,还是得讲究一个缘分的,只能说明,爹爹的缘分以前一直不到而已。”
姐妹两个说着,已到了正房门前,正要撩帘进去,不想帘子已被从里面打起,陆中显满是笑容的脸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才说你们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请你们了。”
“爹爹!”二人忙屈膝给陆中显见礼,陆中显一手一个拉了起来,父女三个亲亲热热的进了屋里。
戚氏早已在桌前候着了,一瞧得三人进来,便笑道:“老爷与两位姑娘都快坐下罢,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也是一样,横竖下午老爷也不用出门了。”
姐妹两个听得陆中显下午不必出门了,更是高兴,待陆中显与戚氏落座后,才跟着也落了座,一家人开开心心吃起饭来。
待吃完饭后,父女三人移至熏笼前一边吃茶一边说话,虽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却都兴致极高,戚氏安排完善后事宜并晚上吃什么后,也拿着针线坐到了熏笼前。
外面是凌冽的寒风,屋里却温暖如春,洋溢着满满的温馨氛围……陆明萱只觉说不出的温馨,惟愿这样的温馨以后每年都能再感受到。
腊月二十九日,是族中一位族姐陆明姿出嫁的日子,小门小户过日子没那么多讲究,一切以节俭为主,所以男女双方商定过后,特意将日子定在了这一日,如此便可以只用一份钱,却将喜事也办了,年也给过了。
陆明芙没进国公府以前与陆明姿颇为要好,也就是进了国公府后才渐渐与其淡了下来,如今是后者出嫁的大日子,自然是要去送一送她的,是以二十八日晚间便住到了陆明姿家中,等二十九日送罢新娘后再回来。
而陆明芙既与这陆明姿交好,两家大人的交情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况族中兄弟家有喜事,陆中显本来也该去随礼兼帮忙的,到时候连戚氏也要过去吃喜酒。陆明萱倒是想去凑这热闹的,但想着眼看就过年了,自己又是一年没去积芳阁,若过年都不去看一下黄妈妈小荔并小迟师傅父子,也未免太寒他们的心了,遂借口有些头疼怕吵,没去吃喜酒,而是在送走陆中显与戚氏后,叫人备车去了梳子胡同。
小荔与小迟师傅瞧得陆明萱来了,都是喜出望外,小荔忙将正与客人谈着的生意交给了店里如今新请的媳妇子,然后与丹青并小迟师傅一道,簇拥着陆明萱进了后堂。
如今积芳阁在西四牌楼乃至京城东城一带都算是小有名气了,所以早在夏天时,小迟师傅便做主聘了五位年轻懂行的媳妇子来,专司招呼客人之事,他自己和小荔则总领店里的事,老迟师傅则仍专司打首饰,大家磨合了半年的时间,都已适应了彼此的说话行事作风,各自配合起来是默契十足,店里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一天一个样。
给陆明萱行过礼后,小迟师傅便趁小荔与陆明萱叙别后寒温之时,去取了店里这一年的账簿来,“姑娘,这是这一年以来店里的账目明细,除开一应成本,再除开凌公子每月的那二十两,净得利润二千六百一十八两,请姑娘过目!”
陆明萱闻言,不由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竟有这么多利润?”看来她当初将小迟师傅父子截来真是一件再明智不过的事了,要知道她当初盘铺子连上开店的本金一共才一千两银子出头,去年是时间短,来不及盈利,可才短短一年时间,小迟师傅便不但将她的本金全部回拢了,还倒赚了近乎两倍于本金的银子,小迟师傅可真是个经商天才!
小迟师傅眼里闪过一抹得色,道:“我相信明年会更多的,姑娘请等着看。”
陆明萱点头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心里却想着,她不求店里的利润能再翻多少倍在,只要能保持现下的局势她已经很满意了。
草草翻了几页账簿后,陆明萱便将其放下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若是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不给小迟师傅,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对她推心置腹,把积芳阁当成他自己的家呢?随后她宣布给小迟师傅和老迟师傅各一百五十两当年终的红包,小荔与黄妈妈各是五十两,新来的那五个媳妇子则每人二十两。
小迟师傅父子一开始还不肯收这么大一笔银子的,说他们每月已领了月钱,而且陆明萱对他们有救命大恩,如今他们为陆明萱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又怎么能再要陆明萱的银子?
架不住陆明萱说若不收下银子,便请他们离开积芳阁,积芳阁可是他们父子一手一脚发展壮大起来的,就跟他们的孩子一般,他们早将这里当自己的家了,如何舍得离开?只得满脸受之有愧的收下了银子。
陆明萱因又让小迟师傅算了凌孟祈三成干股该有的利润是多少,然后去银楼兑换了银票来,打算过完年回国公府时,便带给凌孟祈。
忙完了这些事情后,陆明萱又请小迟师傅去前面的酒楼叫了两桌上等的席面来,将店门暂时关了,也不分什么主仆宾主,她与丹青小荔并小迟师傅父子坐了一桌,其他五个媳妇子坐了一桌,只可惜黄妈妈小儿媳快要生了,今日没来店里,陆明萱又不欲她两头跑的兼顾不过来,便没有使人去请她。
这顿饭一直吃了两个时辰,直吃得除了陆明萱和丹青以外的所有人都有了几分醉意,才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