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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舌头已经被割去或者麻痹,但从头脑以下,可就不那么正常了,腹部被剖开,全身肌肉被锋利手术刀撕开,于是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绽放的鲜艳红玫瑰,秩序长来参观过一次,就不打算再来了。
乌利塞今天找到一个新乐子,一个被关在拷问厅“火柴盒子”里的伪信者,这是一个漆黑不见手指的“棺材”,除了保证生存的水和食物,里面每天只提供三根火柴,意味着一天可以三次见到短暂的光明,大多数人坚持不了几天,今天某个足足坚持了一周的坚强异端被无比宽容的独眼男人带出来享受了一顿高规格午餐,处于崩溃边缘的神智开始恢复,然后乌利塞“一不小心”用刀叉在他手上刺出一个口子,然后将他蒙上黑布,四肢捆绑在椅子上,乌利塞在桌上摆了一个装满清水的滴漏,寂静无声的大厅中,只能听到规律的滴水声,以及乌利塞离开前最后那一句:“我的手法很精准,你流出体外的血液,就跟着滴水声是一个频率。”
当乌利塞做完另一项拷问,回到房间,那个异端全身僵硬,已经死于自己制造的恐惧。如果他还能张开眼睛,就会现地上的血液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只是一小滩血迹而已。
乌利塞扛起尸体,走向下一个实验室,咧嘴笑了笑。真是个温柔的男人。
羊角席研究官腓伊小姐找了个借口离开百合实验室,诗呢歌中,她是除副秩序长和萝莉管家外可以轻松穿过潘神迷宫的人,来到那个男人的书房,没有看到这个将自己扯入深渊的魔鬼,她潮红的清秀脸庞充满了与她身份和口碑不符的情-欲,她等待了一会儿,拉过那张椅子,面朝墙壁,腓伊小姐双眼朦胧地望着那张椅子,假想成他就坐在那里,然后扯开衣物,只露出一部分白皙身体,他以往就是这样要求的,从不要她完全的**,腓伊小姐靠着墙壁,开始了不道德的“手法”,都是他教授的羞耻技巧,最后,腓伊小姐在双手微酸中,从道德地狱里升入了****的天堂。
她颓然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神情复杂。
扛着一只箱子站在书房门口的书房主人微笑道:“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腓伊小姐悚然起身,背对着这个披着人皮的撒旦,慌乱整理衣物。
奥古斯丁放下一捧芦苇管和一只箱子,重新将被腓伊小姐改变方向的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坐下后弯腰打开脚下的箱子,越来越吃力了,这就让他露出无法掩饰的气喘吁吁,比腓伊小姐的一次小堕落还来得疲惫,腓伊小姐已经察觉到这个细节,轻轻问道:“你怎么了?”
奥古斯丁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桌上的芦苇管,命令道:“这些带回去,帮我做一些芦苇笔。”
犹豫了一下,他苦笑道:“麻烦你帮我扛起箱子。”
腓伊小姐将芦苇管放进怀里,然后扛起有点沉重的箱子,跟着他走到郁金香一层的隐秘角落,这里有一扇大门,大门的规模暗示着这里有着可能是诗呢歌地下世界最大的房间。
奥古斯丁让她把箱子放下,轻笑道:“如果腓伊小姐自信还可以再来一次,就在书房等我,如果满足了,那可以直接返回羊角。哦,我忘了,女性对于这种事情,不存在自信不自信。”
腓伊小姐落荒而逃。
奥古斯丁看着她的苗条背影,笑了笑,笑容中出奇没太多讥讽含义。
转身动作极其轻缓地打开大门,并没有急于走入房间,而是蹲下打开箱子,里面的物体很不像是能够值得一位虚弱大执政官亲自去扛的东西,多米诺骨牌,木制,很崭新,应该是还没有被人使用过,这样东西,只被两种人喜欢和玩耍,一种是希望改变自身浮躁习性的贵族,还有一种就是魔法师了,前者大概几千块就是精神和体能的极限,但对于后者,是个无底洞,不存在任何记录,奥古斯丁小时候就曾间歇性成功摆放过数万块,但最多的一次,也没有突破过五万块,但是迦卡妙第一次以亲戚身份出现在奥格斯歌城,就让奥古斯丁嫉妒地摆放出了四万块,后来每次做客罗桐柴尔德公爵府邸,都会以书信方式在结尾处告诉在脉代奥拉修道院的魔法白痴“这次是十万块了哦”“这次是十五万块了耶”。
大门内。
无数块树立者的多米诺骨牌!密密麻麻的景象,如同头顶的星空。
这已经接近是整个玛索郡所有的多米诺骨牌了,这半年多时间赚钱数金币都忙不过来的马赛伯爵不得不苦着脸给大执政官收刮多米诺骨牌,到后来不得不自己让几个拥有森林的庄园主雇佣人手赶制多米诺,这还不算头疼,最让马赛伯爵咬牙切齿的是大执政官阁下还对每一张多米诺都有苛刻要求,尺度和重量都必须一致,阿尔法的尊贵城主差点被逼疯了,但是一想到这位盟友是黄金天平徽章的绘制人,马赛伯爵就可以心情舒畅地去完成这项哪怕赚不到一颗铜板的麻烦任务。
展现在奥古斯丁眼前的,只剩下一个半弧形圆,因为整座房间都被多米诺骨牌摆满,留给他的空间已经所剩不多。
这就可以理解为何他连开门都那般小心翼翼,一阵微风,可能就将这项工程毁掉。
奥古斯丁将箱子推入房间,采用跪姿摆放多米诺骨牌,每一个动作都细腻而缓慢,每一次摆放都精准而耐心,汗水一滴滴坠地,脸色苍白的奥古斯丁面无表情,嘴中只是默念:
“第498611。”
“第498622。”
……
“第499oo1。”
当放完箱底最后一捧多米诺骨牌被摆放在这个密集方阵的末尾,奥古斯丁一身汗水地坐在门口,门内,已经没有他可以坐下的空间。
盘膝坐地的奥古斯丁抹了把汗,傻傻地笑笑。
他几乎记得所有与那个家庭魔法老师的对话。
这半年多,奥古斯丁除了摆放多米诺骨牌,计算着生命的沙漏,最多时光就是回忆儿时的情景。
垂暮的老人才会那么不知疲倦地回忆啊。
“老师,最初创立魔法雏形的那帮人是谁?”
“古老的熔炼师,为了抗拒巨龙,开始探索未知,终于创造出可以伤害**和灵魂的神秘物质,要驾驭这种物质,就需要固定的经验和数据,于是魔法原理被文字方式记载,最初的展,都出于人类最质朴的愿望,每一行字符,都渗透了先驱和贤哲们的血泪,许多熔炼师,都自动献出了生命,当打败巨龙,制定下《摩西戒律》,魔法这个名词,已经开始变质,记录下所有魔法道具、配方公式、咒语仪式的两百卷六万条《轨迹》被强行分割,魔法历史上第一次成文运动宣布失败,如同巴比伦古塔,开始倒塌。后来玛雅神庙在漫长岁月里艰辛收集到大半,经过对矛盾的修改、对虚假的剔除和对重点的提取,才有了现在的魔法体系,但是总体而言,除了在枝桠细节上的越,很少有人能够在魔法主干上对腐朽部分进行修葺和填补,但是玛雅方面仍然不愿意对此负责,这么多年,只是对魔法进行无意义的神化,视作私人的禁脔。”
……
“夫人,那么多魔法派系,你得掌握多少门语言啊?”
“二十一种官方语言,接近一百种方言,还有六种已经失传的古老语言。”
……
“老师,您不会觉得嫌烦吗?”
“曾经有个伟大学者把一个同时代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文人比喻成洞穴里的孤鸟,说这个人尽量避开了世界,但是这只害怕迁徙的穴鸟,却想要弄清楚每一颗眼前尘埃飞向哪里,否则它就无法心安。”
“哦,那这个文人很像我现在的父亲,因为父亲说过写作对他来说就像一种更酣甜的睡眠,即死亡,正如别人不能把死者从坟墓中拉出,也不能将他从书桌前拉开,都是站在或者躲在阴暗处看待世界。但是不对啊,老师您经常旅行,就算是鸟,也是一直喜欢迁徙的候鸟。”
“魔法殿堂,就是一座坟墓。”
……
“夫人,如果你又一次开始旅行,会回来看我吗?”
“不一定。但次数应该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您太不负责任了!”
“想被我喂下一大瓶的乌尔思蝰蛇胆汁了?”
“……”
最后,奥古斯丁想起了脉代奥拉修道院最后一次与教父的谈话,那时候,教父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伛偻着身体,只是说了一些注意冷暖的琐碎小事,然后牵着教子的手,一起看了次最平凡的落日。
“世界是一本书吗?那我走到第几页了,老师?”
奥古斯丁叹息着,伸出一根手指,准备推倒第一枚多米诺骨牌。
奥古斯丁背后传来一个清冷嗓音:“你离终篇还很远。这本书,比你想象中要厚重很多。”
奥古斯丁没有转头,没有出声。
那个人坐在奥古斯丁身边,素洁黑袍有些罕见的轻微破损,当她摘下斗篷,是一张绝美空灵的脸庞,她望向多米诺骨牌,笑道:“我马上要走,但给你带了个新朋友。”
一个娇小身影偷偷摸摸来到奥古斯丁身边,看了眼多米诺骨牌,嘴角勾起一个坏笑,嗖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推倒了这一整个积木世界,想要阻止根本已经来不及。
奥古斯丁猛然转头,除了她和黑袍,还有那个小混蛋。
是很小。
是个小男孩,一头褐色卷,穿着一身萨满先祖祭祀神殿才有资格套在身上的特殊白袍,但镶嵌金边,看样子地位很不一般。
最别扭的是这小屁孩额头上“装饰”了一根羊角模样的古怪玩意。奥古斯丁看了眼那个辛辛苦苦构建了大半年的世界一点点崩塌,一生气,一巴掌拍在这个小家伙脑袋上,怒骂道:“手痒啊你?”
然后更让那孩子憋屈的是这个奥古斯丁马上转头看向老师,握住了她的手,殷勤谄媚道:“老师,马上要走了?不急不急,我先给你泡杯茶!”
她笑容诡异道:“奥古斯丁,喝杯茶没关系,但我提醒你一声,这个调皮孩子,叫玛迦,来自缪斯大6最著名的梅根家族,他爷爷的爷爷,就是那位……”
不等夫人说完,孩子立即抱着脑袋跳起来生气道:“错了,是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这不一样吗?
奥古斯丁伸手就想抽这个欠抽的小蠢货。
夫人轻轻道:“反正我刚在那边跟这孩子祖先讲了点道理,他输了,我就把这个小家伙带出来。”
孩子这下没了气势,嘀咕道:“我的祖先是萨满皇帝,伟大的玛迦黑羊公爵!唉,竟然输给一个女人。还讲道理,讲个屁,分明是在对拆先祖神殿。雌性果然都是说谎家,尤其是人类女性!”
奥古斯丁儿童时的魔法老师转头轻轻瞥了眼孩子。
这孩子立即挤出笑脸,比奥古斯丁还要神情谄媚道:“夫人,您真厉害,连我祖先都输了,您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半神,我对您的敬仰,已经过了对整个大6加起来的萨满还要多三倍,哦,还不止,是两倍!”
奥古斯丁不理睬这个数学造诣惊人的小萨满,站起身,但摇晃了一下,夫人并没有搀扶,这一如从前,她曾经清楚说过,她只是奥古斯丁在这个世上的领路人,指明了一条道路,就不去同行。
在书房,奥古斯丁给她煮了一杯红茶,将唯一一把椅子让给了老师。那孩子蹲在角落画圈圈,不停念叨:“最疼我的祖先之所以会输,是因为有一根毁灭号角不能从神殿那块石头里拔出来!”
奥古斯丁苦涩道:“您也去了缪斯大6?”
她喝了口茶,轻轻道:“你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些事情,更棘手。我原本要在黄金岛呆一段时间,然后去趟荒芜之地,再去缪斯,因为你人为制造了一场圣降,我就顺便给你收拾一下残局。”
奥古斯丁谨慎地说了三个词语:“卡妙,缪斯,大门?”
她点了点头。
奥古斯丁自言自语道:“任何一扇门被打开,都是灾难。尤其是第二个,我现在甚至都不敢去设想。”
夫人一边喝茶,一边翻看书桌上一本奥古斯丁最近阅读的《伯里曼魔法结构图》,她看到夹在其中的一张芦苇叶书签,愣了一下。
她带着小梅根进入黑天鹅湖后,看到了魁北克糖枫和悬铃梧桐,用枫叶和梧桐叶作标签,似乎要更正常更文雅一些。
奥古斯丁自嘲道:“习惯了。”
喝完茶,奥古斯丁没有带她浏览地下世界,而是走出城堡,来到湖边的芦苇泊,小梅根被丢在了下面。奥古斯丁和老师一起走在被他猜出来的一条小径中,微风起,芦苇就像在哀鸣。
小径狭窄,奥古斯丁只能跟在她身后,望着她身上破损的黑袍,是一幅这一生中屈指可数最触目惊心的画面。
他的提坦龙眼法杖是空中修道院年迈占星师德黑撒赠予的,而眼前的老师,则是那位前皇室占星师自称拼命追逐却只能仰视了一生的老师。
难怪玛迦黑羊公爵能够带给伊莉莎白几乎彻底的死亡。
奥古斯丁觉得如老师这样如同站在奥林匹亚山巅的角色,两座大6加起来应该不会过十个。
走在奥古斯丁身前的夫人,准确说是历史上唯一的黑皇帝和皇后人头牌重叠者,圣阿尔忒弥斯,转过身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奥古斯丁的脑袋,柔声道:“对于紫曜花,我很抱歉。”
奥古斯丁笑了笑,摇摇头。
她微笑道:“来这里之前,去了个不欢迎我的地方,我问了女孩一个问题,再用三周时间回答了她三个问题。然后就离开了,希望能够给你带来好运。”
圣阿尔忒弥斯就这样离开,像她离开每一个稍作停留的风景,看不出有什么留恋,但是她的话音还在奥古斯丁耳畔飘荡,“世界是一本书,但有些人是这个读者的一张重要书签。”
老师走了啊。
生命仍然急剧流逝的奥古斯丁坐在芦苇泊和小径的尽头,望着天空。
然后看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大到无法想象。
这一年,注定会成为神圣帝国倍受荣光沐浴的一年,在帝国福音拿破仑凯旋返航之前,进入玛雅神庙的天才女性迦卡妙小姐,成为几乎等同于整部魔法史的玛雅史上最年轻神鸦徽章获得者,因为她摘取了魔法王冠上的明珠,“尼伯龙-根之心”,然后,这位小姐骑着神圣冰龙卡培拉擅自离开了神庙,重回神圣帝国!半个帝国版图都在激动得颤抖,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骑在巨龙头顶的人类,而这个人类,正是神圣帝国的骄傲迦卡妙女士!当她和巨龙在数学家们的精确预测中一起飞跃过帝都上空,据说连皇帝陛下都兴高采烈拿起了瞭望镜,亲眼见证这一幕。
梵特兰蒂冈教廷已经想好了最恰当的年终祷告词:“主佑帝国!”
此时此刻,古语寓意“雄辩的历史”的卡培拉冰龙,众神时代曾是冰霜女神亲密战友的她,庞大身躯落入湖泊,掀起了巨浪。
年轻女人跳下来,将一只小盒子和一叠草稿丢给那个身体衰弱到不停咳嗽的男人,她红了眼睛,带着哭腔骂道:“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