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剑气近,喋血梓州城(六)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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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为她而死,他亦无憾。
“别打了……你们都住手!”刘娥也跟着叫喊起来,可是没有用,人们似乎已经杀红了眼,只想快意恩仇,只想用谁的鲜血来祭奠什么。
祭奠什么呢?祭奠自己此生的委屈?祭奠死去的感情?还是祭奠即将要死去的自己?
魏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伤口,浑身是血,宛如血人一般,最后被人当胸一剑,鲜血喷涌而出。
他用剑支撑住身体,努力使自己不要倒下去,踉跄着向孟丽华走了几步,然后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从不离身的剑再也握不住,被抛在了一边,他用双手抓住地面,手指用力抠进了土里,一点一点地向着孟丽华爬去,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蜿蜿蜒蜒,让人触目惊心。
他抬眸望向她,眸光沉醉,带着深深的眷恋,轻声说道:“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如果有机会,你就回京城吧,什么也别想,好好活下去。”
孟丽华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哽咽道:“魏虎,你别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还不行么?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任性了!”
魏虎回光返照,脸上是少有的清净美好,眸子如同婴儿的眼睛,清亮纯净的不染一丝杂质,他向她展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仿佛把这一生的柔情都凝聚在这一刻,柔声说道:“公主,这辈子,我不后悔。”
孟丽华觉得那一剑仿佛不是刺在了他的胸口上,而是刺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让她痛到不能呼吸。
她慢慢地蹲下身来,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上了他的脸庞,轻声说道:“魏虎,你就是个傻子,你不知道么?其实……我也喜欢你。”
魏虎的眸子蓦然大亮,惊喜地放射出异彩,可是转瞬之间却又暗淡下来,想要抚摸她脸庞的手,刚刚抬到她的下巴上,便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兀自带着微笑,宛如刚刚进入了梦乡,正在做着一个毕生追求的美梦,让人不忍心打扰。
“总以为你会永远守在我身边,总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不会离开我,原来不是这样啊?是我错了么?”
孟丽华的手指拂上他英挺的眉毛,继续说道:“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么?……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准你死!……本公主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本公主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你要是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把你赶出皇宫,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句“你要是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把你赶出皇宫,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正随着风渐渐地扩散,仿佛飘到了许多年前,她只要一说这句话,他便会吓的诚惶诚恐,低眉顺眼,明明是他对了,也要听她的。
王鸬鹚瞧着这一幕,觉得这个公主可能不是假的,万一她真的是孟顺的阿姊,那可不能等闲视之。
他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是映月公主?”
孟丽华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魏虎的脸庞,温柔而又绝望。
王继忠见王鸬鹚往前走了一步,便又迅速把孟丽华提起来搂在自己胸前,把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向他怒吼一声:“这还有假?你是瞎子么?”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猛然在暗夜里暴发出来,把王鸬鹚吓了一大跳,可是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啊——”,孟丽华发出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声音划破夜空,悲惨哀绝,不似人声。
刘娥刚刚目睹了魏虎的死亡,怕孟丽华也会被杀死,便急忙说道:“鸬鹚哥,她真的是孟昶的女儿!是顺哥哥的阿姊!”
王鸬鹚的眸光中掠过一抹惊异之色,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刘娥,再看看孟丽华。
他相信刘娥不会骗他。
他也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公主,她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此刻,刘娥的脸上挂着泪珠,正在为魏虎的死感到伤心难过,她看到王继忠又把剑架到了孟丽华的脖子上,忍不住眉头一皱,开口叫道:“王继忠!你……”
她的嘴巴猛然被赵元侃伸手捂住,赵元侃伏在她耳边小声说:“相信我,她不会有事,就算孟顺抓住她,也会把她当成活菩萨好好供着。”
他的声音似有若无,也就只有刘娥能听到。
刘娥用手掰着他的手指,见他捂的实在是太结实,便抬起脚来,狠狠地跺了他一脚。
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黎明前的黑暗,仿佛把世间所有的光亮全都吞没了。
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正在孕育着无穷无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