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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逃逸出来的一缕游魂一样,带着勾人魂魄的残酷,狠狠拉扯着安若溪的心脏,仿佛要将她毫不留情的拖入刀山火海里,永世不得翻身一般。
“不……不该是这样的……”
喃喃开着口,安若溪于一片激荡之间,脑海深处,却有一线清明,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坦然:
“……我只知道……那些得不到的,从来都注定不该是自己的……能被别人抢走的……又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女子渐渐清晰的话音,如同干燥季节里,一场毫无预兆的春雨一样,飘飘扬扬的洒在端木谨的心底,荡涤着那些深不见底的阴霾,然后有溶溶的日光,丝丝缕缕的透进来,照亮了那些被无尽的黑暗占据的角落,似拨开云雾见青天,明亮如新,豁然开朗。
菲薄的唇瓣间,轻轻牵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荡漾在嘴边,如同在****里浸泡过的一般,泛着甜滋滋的气息,从端木谨微微张翕的口腔里,慢悠悠的倾吐而出,说的是:
“我的汐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洒脱与豁达了?”
那违和感十足的“我的汐儿”四个字,让安若溪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心底生出来,直长到每一寸肌肤上,簌簌的抖落一地,再难捡拾。
忍住额角上渗出来的涟涟冷汗,安若溪“呵呵”干笑两声,微微撇开脑袋去……这端木谨,果真是一只大妖孽,好端端的一句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却偏偏似真还假,似假还真,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惟有那落在她身上的一道灼热目光,仿佛越来越炽热,烫的安若溪一整颗心,都似火烧火燎般不舒服,这样的异样之感,太过危险,绝对不能任由它蔓延下去……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把那升腾起来的一簇簇小火苗,掐灭在了萌芽状态,安若溪忙顾左右而言他,无所事事的开口道:
“对了……那个淳于焉……他知道这件事吗?”
这无意识的冲口而出,却让安若溪自己,都不由的心头一恍。她可以不去追究那柳灼萝陷害她这件事,但却无法将那个男人的态度装作不在乎……他知道吗?知道之后又有着怎样的反应?这一刹那,安若溪突然很想知道……却又深深的恐惧着那样的答案……端木谨的心底,渐渐油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面前的女子,清亮的嗓音,在说到“淳于焉”三个字时,不经意间放轻放柔的语气,她也许不自觉,他却听得分明。那一张莹润似玉的小脸上,缓缓笼着的流光,似期待、似恐惧、似挣扎、似恍惚,但无论何种情绪,一波一澜,却全是因着那个男人激荡而起……敛去瞳孔深处一切的暗流汹涌,端木谨嗓音平平,薄唇轻启,开口道:“……知道……”
顿了一顿,像是解释,像是补充一般,续道:“……当时,那个小太监说出这件事的时候……焉王爷也是在场的……他应该听得比谁都清楚明白……”
安若溪怦怦跳动的一颗心脏,如同坐在过山车上一样,倏然间提到最高处,堪堪堵在嗓子眼,哪怕是最轻微的一呼一吸,都会让它迫不及待的从口腔里蹦出来,似豆腐倒地难拾……她很想问问他,然后呢?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最终,无力的阖了起来。
端木谨淡淡瞥了一眼那藏也藏不住一股紧张之气的女子,菲薄的唇瓣间,突然扯开一抹泠泠的冷笑,凛声道:
“只可惜,听得清楚明白又能怎样?焉王爷也似乎并不相信他的爱妃,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况且无凭无据,仅靠那小太监的片面之言……侧妃柳氏又坚称自己没有做过……所以……”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对吗?”
男人没有说出口的话,安若溪替他接了下来嘴里只觉又苦又涩,似刚刚被人塞进了一块儿黄连一样,连吐出来的气息,都仿佛沾染了这样的苦涩,浓的化也化不开。
整件牵扯着她性命的事,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时过境迁之后,最后一个知道……这难道还不是绝大的一个笑话吗?安若溪的嘴角,无意识的扯开一缕淡笑,那样轻浅的弧度,像是虚无缥缈的一副水墨画,端木谨深深的望住面前的女子,似乎要透过她波光潋滟的明眸,望进她澄净的灵魂深处一般。
男人漆黑如墨的双瞳里,倏然划过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然后不动声色的敛了去。
“汐儿……你很失望……对吗?”
男人嗓音低沉,平平淡淡,仿若漫不经心的开口,却又凝着一线似有还无的复杂情绪,无以言表。
心头一恍,安若溪扪心自问,失望吗?那个男人……他不信柳灼萝,会陷害她……却认定她会故意推开那苏苑莛……两厢比较,孰高孰低,再清楚不过……是谁说过,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那现在,她由心底,直往上冲的失落之感,是因为她对那个男人早已不知不觉间深重下的期待吗?
一颗心,像是被人生生的撕拉牵扯着一般,仿佛要将那脆弱的脏器,毫不留情的碎裂成粉末,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说不出的惨痛,像无数只蚂蚁一样,成群结队的爬过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蚕食啃咬着那些不堪一击的伪装,直到将它们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里,经受风吹雨打,呼啸嘲笑……端木谨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将她一切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一一尽收眼底,然后在心底荡漾成一股说不出来的暗涌。
眸色一厉,男人只觉胸口的某处,突然之间,油生缕缕莫名的懊恼,将埋在那里的一颗心脏,渐渐的变硬,变凉。
“其实,说起来,也怪不得焉王爷……”
男人悠悠的嗓音中,凝着一丝残戾之气,状若不经意的开口道,一双讳莫如深的清眸深处,潋滟的波光,暗流汹涌,微微从对面的女子身上移开,却不知落在何处。
漫不经心的字句,缓缓从菲薄的唇瓣间,倾吐而出,说的是:
“……柳侧妃的阿爹,乃是当今淳安国的左将军,手握重兵……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的父亲……当初,焉王爷娶这位侧妃娘娘的时候,许多人背地里都猜测,他不过是看中了左将军的权势……以达到跟皇上相抗衡的目的……”
端木谨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在讲述一件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是非一般,无波无澜,落在安若溪的耳朵里,却如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顺着她薄弱的鼓膜,毫无阻隔的冲撞进她内心的最深处,似一块千斤巨石,重重压下,将她隐藏在里面的一切悲哀,痛楚、酸涩,都毫不留情的挤逼出来,并顺着血液的流淌,送至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将它们充满,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出来……是呀……他娶柳灼萝,是为着借助那左将军的权势……而他,娶她……却是迫于她那皇帝表哥的压力……惟有苏苑莛……才是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撇不开,放不下……安若溪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笑……她在这里,像一个怨妇一样伤春悲秋,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