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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有些紧张,却并不是因为婚事……
尽管她对夏侯婴有着绝对的信心,但她也很清楚,太子,不是轻易就能对付的敌人。
殷荃对婚典程序并不陌生,游街过后便是凤凰台祭祀,最后回宫敬茶,而后礼成洞房。
太子,必定会在这冗长程序的某一环节内动手。
思及此,她忽就回想起昨夜夏侯婴的异常举动,眉心微微一蹙。
东方天空逐渐泛出一抹鱼肚白,几缕淡金色的光线笔直照射而下,将灰白相间浓厚不一的云层捅出几个破洞。
与夏侯婴并肩坐在喜辇内,由于昨夜下过雪,整条街道都被那莹白无垢的积雪给映的格外明亮。
虽是冬季,又刚刚下过雪,可百姓的热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冷却,反倒更加高涨。
四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大道上聚满了围观看热闹的人,百姓们扬着一双双乌溜溜明晃晃的眼睛争先恐后的伸长脖子,都想看清喜辇上坐着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蓄满微笑朝那些不断涌动着的人浪挥挥手,未及殷荃收起视线,左手已经被身旁的某人给握紧。
“太子恐怕会在凤凰台动手。”
“我会负责躲好。”眸中笑意不变,视线始终定格在百姓身上的殷荃几不可见的蠕动了一下嘴唇。
“卫钧会保护你。”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夏侯婴声线平平。
“或许,他的目标是天玺帝。”
闻言,夏侯婴目光微闪,不再应声。只稍稍加大了捏住她手指的力道,直到喜辇来到凤凰台脚下也没有将手松开。
两人由宫婢搀扶着走下辇车,双双在高逾十丈的凤凰台前站定。
只见凤凰台通体由巨大的青黑石砖筑砌,四四方方,并没有任何浮华的修饰,只在纯黑石阶的正中嵌入了由九块汉白玉共同拼凑而成的凤凰壁。那凤凰壁虽由九块汉白玉拼接而成,却是在一整块巨大的玉璧上雕琢成形,看上去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拼接在一处竟连丝毫缝隙都没有,令人惊叹于工匠鬼斧神工般上可惊天地,下可泣鬼神的顶尖技艺。
汉白玉雕琢的凤凰壁上似乎蒙着层莹润如月华的光辉,在石阶浓黑的颜色中看上去格外耀眼夺目。只见那石阶上窄下宽,更令那镶嵌其中的凤凰壁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那浮雕于汉白玉上的凤凰便会清吟着一飞冲天,降下一地光华。
站在石阶的最底端,殷荃微微仰起头,朝那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纯黑石阶看去,遂深吸入一口凉气,令冬季的奇寒冷进肺腑里。
凤凰台的四个墙角边各竖着一把鲜黄的旌旗,由于太高的缘故,她看不清那迎风鼓动的图案。
原本跟随在身边的宫婢不知何时已经退去,她的身边,只剩夏侯婴一人。
远远站在两人身后的喜队边,顾楼南流光溢彩的眸子在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上缓缓定格,遂很快离开。
他将双手揣在华丽无匹的绛紫锦袍内,浓黑中染一抹莹绿的眸光微微沉了沉,沉出一抹不着痕迹的痛。却是很快便恢复了原有的邪魅,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被夏侯婴紧扣着手指牵上了凤凰台,殷荃甫一走上顶端平台,便瞧见了早已候在那里的祭司和天玺帝。
今日天玺帝穿一身层叠繁复的黑底龙袍,龙袍上以金银蓝白红五色丝线绣着九条神龙,龙眼以暗红的宝石镶嵌,距离尚远,殷荃看不清那暗红的宝石究竟是何材质。
远远的望着那张与夏侯婴略有几分相似的五官,殷荃心中径自生出一丝不安。
天玺帝虽与以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肤色却是隐隐泛青,绝非年长者会有的那种蜡青色。
与她望住同一方向,夏侯婴抿直唇线。
凤凰台上北风凌厉,直将殷荃头上的凤冠吹得淅沥作响,金属与珠玉碰撞在一处,听在耳中别有一番兴味。
只是,此时此刻,她并没有多少兴致去感受去体会,她望见了天玺帝身后手扶华盖的殷茹,以及与宫内几位妃嫔相对而站的几位公主和太子夏侯珏。
眸光微闪,殷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跟着夏侯婴来到祭台前,双双跪在明黄的蒲团上。
耳边是祭司那与神棍颇有几分相似的嗓音,她将双手举平在额头前,从喜袍宽大厚重的袖口当中朝前望,只望见夏侯珏在冰冷寒风中烈烈鼓动的明黄色袍角。
祭司的声音长而哑,许久也没个头。
即便在蒲团上跪着,她也渐渐快要支撑不住。
从衣袖的缝隙间望向那几位裹在各色披风里衣着轻薄瑟瑟发抖的妃嫔,她扁扁嘴。
原来,就算在古代,还是有大把大把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美人啊……
真是太跟自己过不去了。
祭司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殷荃开始走神。
直至耳边终于响起“拜天地”三个字时,原本身姿挺拔的天玺帝忽而瘫软倒地,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全然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