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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整个天空下笼罩的皇陵,远山近树,都在一片片的雪花下,变得朦胧而又狰狞,让人不寒而栗。值夜的太监和宫女,都缩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莲香定了定心神,眯起了眼睛看了一会,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便在廊下小心翼翼地行动着,她也不知道王福住在哪里,本来想找个人打探一下,可是这么冷的天,人们都在屋子里,谁肯出来,而且陵区大的很,人又特别多,要想找个人,真是谈何容易。
走过了一排的房舍,莲香不觉有些气馁了。望着黑洞洞的屋宇,和鸦雀无声的寂静空庭,不晓得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徒劳,人的力量毕竟不能抵抗老天,如果上天真的要让自己死在这里,那可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俗话说命中注定,能够死在皇陵,面对大明国的先皇和列祖列宗,也算是一种荣耀吧。不过人死了,是拖到山上喂狗,还是随便挖个坑埋了,还都没准儿的。
想到这里,莲香惨然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孤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和自己说说心里话,和自己说说家常。虽然已经习惯了孤独,可是潜意识里,还是非常渴望能够与人交流,能够有几个知心的好友,可是,这些只怕都不能够了。
正站在那里痴痴地想着,忽然身后的一间屋舍的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丫头嘟嘟囔囔地跑出来说道:“这大晚上的,折腾的人睡不好觉,真是一个刻薄的主子。”说着啪嗒啪嗒过来一个人。莲香望了一眼,只见一个丫鬟披着斗篷,正朝自己走来。莲香连忙朝旁边让了让路,好让她过去,这一让,倒把那丫头吓了一跳:“嗨哟,这是谁啊,是人是鬼!大半夜的你不回屋睡觉去,站在这里装鬼吓唬人!”
听那声音,莲香知道是自己的“老乡”吴香兰,便说道:“是吴香兰妹子呀。”
“啊,”吴香兰停住脚步,借着雪地里微弱的亮光,打量了一下莲香,奇道:“咦,你不是冯美人!怎么还不去睡觉,在这里站着干嘛?这幅打扮,简直就是一个活叫花子!”
莲香苦笑了一下,脸上冻的僵硬,一眨眼都从睫毛上掉落雪花,看样子雪是越发的大了。
“妹子,你要去哪里,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莲香没有回答,却反问了香兰一句。
香兰跺着脚,拍着大腿说道:“唉!你说多闹腾人!贵妃娘娘不知道白天受了什么刺激,把身体折腾的瘦了,晚上又开始拉稀了,我们都没睡觉,伺候着娘娘拉屎,一会一趟,一会一趟,拉的都虚脱了,还嚷着肚子疼,这不赶紧去王公公那里,问问有没有随皇上出来的御医,过来给扎古扎古。你瞧,我这两手都沾满了屎,那是臭不可闻哪!”
吴香兰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莲香却脑子里一动,急忙拉着香兰的手,问道:“你是去找司礼监的王福公公吗?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香兰道:“怎么不知道,王公公睡在皇上旁边的一间大屋子里,这会子估计也睡觉了,要不是贵妃娘娘有病,谁敢去打扰他!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呢。”说完甩开莲香,就要撒腿狂奔。
“妹子,你等等我!”莲香反手一抓,又扯住吴香兰的衣服,“我也要去找王福公公呢,既这么着,咱们两个一起去,还有个伴儿。”
“原来你也是去找王公公。”吴香兰素日也是个无心的,见莲香这么说,她也很高兴,便说道:“那好呀,咱们两个一起去,说着话,还省得害怕了。”
吴香兰在前面走,莲香只迈了两步,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吴香兰吓了一跳,急忙停下来蹲下,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摔倒了呢?”
莲香喘了两口气,说道:“好妹子,你把我扶起来,我今天有些累着了,身子发虚,恐怕会走的慢些。”
吴香兰上下打量了一眼莲香,惊讶地说道:“哎呀我才看到,你的脚上连鞋子都没有了!你这是玩的什么故事?难道是你们娘娘又打你了?可了不得!难怪我们娘娘整日的说你们娘娘不是东西呢!你走不了,我背你走罢!”
说着话,吴香兰转过身,让莲香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莲香几近虚脱,说道:“好妹子,真是劳累你了。”
吴香兰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说这些干啥,好歹咱们还是老乡哩。你没听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既然老乡有了困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莲香感动的在后面抽泣起来,只觉得泪水如同决堤了一样,一个劲地往外淌。吴香兰力气颇大,脚程也快,莲香在她背上爬着,就感觉两耳生风,呼呼地不一会就到了地方。
“我是皇甫贵妃身边的大丫头,娘娘有事情要找王公公,烦劳给通报一下。”吴香兰背着莲香来到王福居住的地方,在外面敲了敲门,跟开门的小太监说道。
一队巡逻的官兵听见这边有声音,都警觉地向这边望过来,小太监进去通报完毕,吴香兰背着莲香走进了屋子。
刚进屋,就觉得热气扑面,果然是室内生春,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吴香兰站在那里,四下地打量了一番,心说:看这王公公的派场,丝毫不输于皇甫贵妃,你看这里面的陈设,真是华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