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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义绝?
叶恒惊骇,如遭雷击,瞪着眼,一巴掌拍在几子上,倏地拔高了声音,“这么怎可能?我可以虐待她,”
大庆朝,也有义绝的条件,那就是虐待妻子,以致重伤骨折,或是弑杀对方亲长,构成义绝条件,由官府判定夫妻分离,从此两不相干。
可是,他就算对不住凌芸,也不至于走到义绝这个地步吧?
凌峰没有说话,只是把桌上已写好的文书递了过去。
叶恒瞪了凌峰半晌,最终,在凌峰似水的面容下,不得不收回视线,颤抖地伸出双手,拿起桌上的文书,上头是熟悉的簪花小楷,这确是出自凌芸的手笔,但他仍然不愿相信,凌芸居然要与他义绝!
上头写了整篇小字:妾入叶家数载,慎谨于妇道,恭敬侍姑舅,善妯娌,亲小姑。憧憬山上雪,谨惦夫妻情。新婚不两日,中居移偏室,姐妹亦无数,奴仆争相凌,亲友亦相欺,君有两意,终始不闻,妾心如绞,亦未决绝,如昔侍奉姑舅,酷暑严寒,风雨无阻,从无懈怠。嫁君三载二千两百余日,妾胡马依北风,君雀鸟朝南枝,亦未决绝。
凡结为亲者,皆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君斗洒寻欢,妾泪湿罗枕,然,妾记妇德,亦未离去,仍格守妇道本份。
狈伤狼不离,乌鸦永不弃,蝶鸟同行,雕鹰双飞。不求一心人,只求平安终老。然事与愿违,大难当头,姑舅视若弃子,君不闻,亦不问,妾心寒齿冷。
前有心寒未去,今又凶煞祸至,听闻梁陈袁三家买凶杀弟,手段残忍,笔墨难书,自古姻亲本一家,今却视之为仇人,欲除之而后快。弟乃妾唯一手足,噩耗极耳,痛悔莫及,泪湿夜枕,所幸弟得上天保估,祸远福至。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妾深恨祸首,欲噬之而后快。然,姑舅必然不快,定欲加罪其身,孝道压之,妾不敢不从。左边坎,右边崖,妾心如绞割,痛切心扉。唯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君相离之后,重振雄风,再创伟业,巧娶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妾腹中之子,自上身期起,皆足自给,与君毫无相干,妾意已决,无论男女,皆归妾身。君莫生气,与君两别,君另娶高官之女,必生贵子,何愁无后?请君高抬贵手,任子随去,妾必满心欢喜,尽释前嫌,望君珍重,与君长别。
满篇的娟秀字迹,工整无比,叶恒逐字逐句地看完后,却是双眸呆滞,几欲发狂。他似木住了般,从头到尾又再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血红地看着末尾处的“妾凌氏绝别”,似要把上头这几个字给瞪穿。
良久,叶恒才从激动,紧张,愤怒,绝望中回过神来,再一次逐字逐句地从头看了遍,他才陡然明白,他不止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又过了半晌,他从文书里抬头,缓缓收拾了心情,冷静而噬人地盯着凌峰,“先前确实对不住芸儿,这个我不辩驳。只是,梁陈袁三家欲对你行凶,可有证据?”
凌峰淡淡地道:“行凶者已被我捉了现行,已亲自招供画押。”他拿起另一张笺纸,叶恒豁地伸手,他往后一甩,“别激动。”怕叶恒会撕毁似的,文书并不给他,而是自己摊开来,任由叶恒观看。
叶恒脸色难看,但仍是打起精神来,略略扫了眼,心下又惊又怒,他紧握拳头,却不得不低声下气道:“陈梁袁三家虽与叶家是姻亲,但我叶家并未参与此事。我可用性命担保。”
“先不说梁家,但陈袁两家与令堂却有着莫大的干系。”凌峰淡淡地道,“陈家是令堂的娘家,袁家是令妹的婆家,这两家,无论哪一家,想必令堂都会竭尽全力保护周全吧?可这两家都是我凌某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凶手。你让我姐姐夹在其中,又当如何自处?”
“再则,姐姐与我,手足情深。袁叶氏未出嫁时,就三番五次挑衅蹿掇,让我姐姐过着水火不如的日子。叶世子不会不知道吧,袁叶氏出嫁后,仍然三番两头给我眼眼上眼药,更甚者,还合着外人暗害姐姐,叶世子不会是睁眼瞎子吧?至于梁叶氏,陈黄氏,凌某与她们究竟有何深仇大怨,居然下此毒手?”
叶恒沉默,心下滴血,似要噬人,却又无可耐何。
他当然明白,舅家是母亲的娘家,妹妹叶怡又是叶家的人,无论凌峰动了哪一家,母亲誓必会把这笔账算在凌家头上。凌芸是凌家女,到时候,就如凌芸所言:姑舅必然不快,定欲加罪其身,孝道压之,妾不敢不从。左边坎,右边崖。
叶恒咬牙,把这让人窒息的感觉狠狠抛开,目光通红地瞪着凌峰,似要发怒,又似恳求,“就算他们行欲不诡,可你到底也是毫发无伤,又何必如此?大家到底是姻亲,看在芸儿的份上,各退一步,可好?”
凌峰冷笑一声,“我也想看在姐姐的面上,不予追究。但令堂又是如何对我姐姐的?梁陈袁三家,又是如何对我姐姐的?”
叶恒无话可说,他也知道母亲做事过分了,梁家陈家袁家多多少少也做过对不住凌芸的事,如今又还纵凶杀害凌峰,以凌芸对凌峰的感情,如何受受得住?
叶恒双手颤抖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