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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贵,一毛钱一块,各种花样都有,都是棉布的,但必须得凭布票购买。
“啧,又是凭票!”
没票没法买手帕的齐淑芳随即转战日用品专柜,开口一问,想买肥皂和洗衣粉得凭证限购,一户一个月两块肥皂或者两袋洗衣粉,个人按月是半块,齐淑芳终于明白柜台里售货员经常切肥皂的原因了。牙膏、卫生纸也得凭证限购,就是粗糙的草纸也是!怪不得百货大楼里供货足足的,买东西的人数远远不如旧货商店,进门都不用排队。
买不起,咱躲得起!
两人直接去淮国旧,各色手帕来两打,一共两块四。
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又买了一点,花了大概十一块钱,两人在里面绕得晕头转向,齐淑芳没放开精神力,见到大门就出来,结果发现到了淡水路,自己两人走的是后门。
淡水路上是旧货市场,就是卖祖上的旧家具、旧瓷器一类东西,以摊贩为主。
现在破四旧,不少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会把旧家具、旧瓷器等进不了旧货商店的东西拿到这里摆摊卖掉,怕丢面子不出摊的则卖给收旧货破烂的,后者拿到这里摆摊。
这里没有金银铜铁、书籍字画之类的东西,那些都支援国家建设了。
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肯定有古董啊!几十年后的古董能卖高价!
齐淑芳兴奋不已,一阵小跑到了一个卖旧瓷器的摊子跟前,东摸摸西看看,突然想起自己不会鉴定古董,一头冷水顿时浇灭了满心的热情。
贺建国见她一会高兴,一会失落,好奇地问明了原因,噗嗤一笑,随即心中一动,“这些东西谁敢买回家?你还想看古董,要知道古董都是四旧,必须打破,随便买几件能用的东西带回去用就行了。来来来,我给你买。”
他跟金教授学习,根据金教授收藏的古董学过鉴定,但在这里他不能告诉齐淑芳。
他沿着淡水路两侧走了一圈,默默地观察一遍,最后又上手摸一摸,花两块钱买了一对粉彩瓷罐,特地告诉摊主说要带回去装油盐酱醋用,又花两三块钱买了几个不一样的茶碗、茶杯、盘子,说自己家就缺碗筷,偏偏供销社买不到,好不容易遇见,不能错过。
齐淑芳跟在他后面,看到他一块钱买下一个被撬掉镶嵌物并且带着小抽屉的三层翻盖首饰盒时,眼睛不由得闪了闪,她不懂古董,但她认识很多木材,尤其是变异的,也认识旧时候首饰盒的样式,她没看错的话,这个首饰盒的料子是紫檀。
“淑芳,你看这四把椅子怎么样?你不是说咱家就两把椅子不够坐吗?”
“是啊,是啊,上次咱家请客,都得借人的桌椅碗筷,还东西的时候还得送点剩菜,我可心疼啦!想自己找木匠打家具吧,国家不允许砍伐树木,山林都是国家的。”齐淑芳顺着贺建国的理由回答,看了看他在犄角旮旯地方相中的椅子,险些惊叫出声,这是黄花梨?虽然有打砸的痕迹,有些雕花也被磨平了,但黄花梨就是黄花梨。
贺建国和摊主讨价还价,花了二十块钱买下,就地把椅子拆卸,木条木板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装在麻袋里背回去,回家再重新安装。
碗罐杯盘也都用麻绳密密地捆上,齐淑芳拎在手里。
她回到宾馆,把瓷器清洗净擦干,塞到衣服大包里,用衣服间开,路上不容易破碎。
真是大包小包,齐淑芳看着带来的野味发愁。
他们总共带了五十多斤野味,是家里所有野味的八成,给齐婆婆送了十来斤,还剩四十多斤,难道都要带回去?不要啊!他们买的东西够多了。
唔,不是有坏分子同行吗?可以叫他们分担一下。
吃过晌午饭,贺建国拿十斤野味给李老和齐婆婆送去,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帮的忙,但齐淑芳就认得齐婆婆一个人,这份缘分很值得维持下去。送野味时贺建国完全没提金教授这些人的事情,只说自己两口子要回去了,东西带不了,特地来告别。接着,他又去给大哥发电报让他跟崔景东说一声,到时候驾两辆骡车来接人,最后又去革委会找李泽和卢金成。
贺建国分别给他们送了几斤野味,然后说把剩下的请国营饭店蒸熟做好后带上车,路上大伙儿的伙食他都包了,就是得让有力气的坏分子帮忙抗一下行李。
李泽和卢金成当然求之不得。
齐淑芳趁这个时候又去第一百货大楼一趟,想给贺建国买一块手表。
自己有,他没有,不太好,而且自己买了很多衣服和绸缎,他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卖手表的柜台一问价格,上海牌国产手表全部需要凭票和工业劵购买,17钻半钢的八十元,21钻全钢的需要一百二十元,有的手表自带防水防震功能,如21钻全钢,价格自然而然是最贵的,不带这些功能的便宜一点,但最低还是八十元。
进口手表不用票和工业劵,价格非常高昂,第一百货大楼里面价格最低的进口手表是英纳格,需要一百八十八元,其他的手表如梅花牌、欧米茄等,都得三四百块钱以上,都带有日历,有单历,有双历,劳力士的价格还得贵好几百。
梅花、欧米茄和劳力士这几个品牌的手表更保值,更有收藏价值,但是齐淑芳之前在家里跟贺建国说自己手里有五六百块钱,现在买三四百元以上的手表不现实。
一千一百多块钱的积蓄花到现在手里还剩六百九十多,贺建国手里有几十块,上车前还得买一些糕点带回去。于是,齐淑芳咬牙买了一块英纳格的男表,表示以后攒够钱了再来买劳力士,买就买一对,一块男款,一块女款!
她没有直接把手表送给贺建国,而是和剩下的四百块钱藏在大衣内侧口袋。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过一顿更加正宗的生煎馒头配油豆腐线粉汤,然后拿着全国粮票到一百的副食品柜台买了十来斤饼干、糕点,糖果需要票证,没买到,上海一直都防止这些东西外流。不过他们买了两盒蛋糕,一块钱一盒,每盒装有十块白蛋糕,又买一个奶油蛋糕。
所有东西清点一遍重新打包,退了房,找到李泽和卢金成,带上金教授等七个人,拿着介绍信,一起买票,坐上回家的火车。
七个人里只有三个人分担行李,另外两个人抬着双腿骨折的金教授。
一个个衣衫破烂,神情狼狈,浑身臭烘烘的,途中遇到人,人人避而远之,在车上也一样,谁从身边走过谁捏着鼻子,李泽和卢金成则是嘻嘻哈哈当笑话看。
出发前,贺建国去国营饭店买馒头、包子、油条装在篮子里留在路上吃,又请饭店里的厨子把野味做成熟食,代价是一块工钱和一只风干野兔。李泽和卢金成放开肚皮,吃得满口流油,对于贺建国把残羹剩饭分给给七个坏分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饭后,贺建国赶紧又给他们点了烟,不用票的劳动烟,他买了十盒。
齐淑芳则和金婆婆坐在一起,一手紧紧地拉着金婆婆的手,一手拿在车上买的热包子给她吃,说是怕她疯病发作乱跑。
李泽和卢金成乐得如此,男女有别,他们真不好管金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