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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有些期待的问:“大姐姐和周公子要变戏法了吗?”
一直默不吭声的周谦之忽然叹口气:“既然诸位坚持,我也没有办法。来人,把我刚制好的云雾茶拿上来。”
“是。”一个仆人应道。
等到茶叶和水罐都拿了上来,周谦之和喜娘便各据一桌,开始斗茶。
两人身后的仆人各自帮忙把茶碗在桌上排开,又用扇子把风炉里的火扇得更旺一些,然后分别取来干净砂铫开始煮水。
赵太守等人已经自己找位置做了下来,众人皆屏气凝神,看周谦之与喜娘演示茶道。
端着盘子在旁边等候的四郎总算找到机会,连忙让槐二把做好的几样菜一一摆到桌面上。
赵端公子看了看这些菜色,皱了皱眉头:“怎么都是荤菜,吃的怪腻味人的。喝茶时怎么能配这些?”
太守便吩咐四郎去做些不腻口的茶点上来。
四郎也不多话,点头答应下来,就退回后厨去,顺便把睁圆了双眼,看的津津有味的小水也提溜走了。
回到后厨,小水依旧恋恋不舍的往外头瞅,小声说:“我……我还想看变戏法。”
[其实我也想看……]四郎心里默默同意。
不过,四郎毕竟是个有自控能力成年人,他飞快的在小水嘴里塞了一个花生芝麻馅的蒿团,然后板着脸说:“外面大堂有很多拍花子,你一个人出去凑热闹,不小心被人在脑袋上拍一下,你就只能跟着他去做牛做马了,还不给吃饭。”
小水两腮一鼓一鼓地嚼着蒿团,站在原地迷茫的想了一阵,就噗通一声,跳进自己暂住的绿皮水缸里躲了起来。
做牛做马小水不在乎,可是不给吃饭就太可怕了。
四郎摇头笑笑,唤来槐大,嘱咐他务必看住小水,尤其要注意隔开他和周谦之。槐大点头应是,四郎就开始专心和面做茶点。
品春茶时来一块清凉爽口的豌豆黄,是很享受的事情。
炉子上早就用微火焖着一锅白豌豆。四郎把煮的软烂的豌豆放糖炒,炒的时候翻动要勤快。出锅前倒入石膏水搅拌均匀,出锅盛到盘子里晾凉后,就可以切成菱形小块了。这种豌豆黄带着豌豆的倾向,但是平素吃有点太甜了,喝茶吃却正合适。
四郎一边等着豌豆黄晾冷切片,一边就和陶二讲刚才那场精彩纷呈的茶戏。
四郎讲的津津有味,没注意到二哥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黑,最后简直乌云密布了。二哥可没忘了当面挖墙脚的街坊婶娘!再说,他也不乐意四郎口里全是个来历不明的小白脸。
四郎却兀自不觉,一个劲的夸奖茶戏的精彩之处,这简直是打翻了二哥心里的醋缸。
耐心听土包子四郎拉拉杂杂的叙述完毕,二哥十分高深莫测地开口道:“嗯,由盏面上的汤纹水脉幻变出各式图样来,不过雕虫小技。看二哥给你耍个更好看的把戏。”
说着,二哥便让槐大去取了四个很厚的黑瓷碗放到桌上,然后手执一壶茶:“念首诗。”
“什么?”四郎没明白。
“你不是很推崇前头那些凡人的茶戏吗?戏法我也学过,不说花鸟鱼虫,就是用茶汤注下,幻写成一首五言绝句也并非难事。说吧,你想要写点什么?”虽然二哥的气质十分硬朗,这时候袍袖轻拂,执着茶壶的样子,却也丝毫没有违和之处。
四郎简直惊呆了:二哥你什么时候加满了风雅技能点的我肿么不知道?这么拉轰的事情,不是该殿下来做比较合适吗?
“发什么呆,想写什么,快说!”二哥端着姿态等了半天,见四郎一副傻呆呆的样子看着他,心里不由万分得意。
“二哥,你……你也会茶道啊……”四郎在心里默默哀叹,一个个都如此全能,显得自己这个穿越者反倒成了最没见识的!这样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要不是外头一群开屏的小白脸成天想着勾引我媳妇,我才不会做这种娘们唧唧的事情呢。”二哥脸上凶巴巴的很不耐烦。
见四郎不答话,二哥便自顾自的提着水壶,在槐大放好茶叶的黑瓷杯里悬空注水,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木制刷漆的茶筅拼命用力打击茶碗。
四郎看的默默擦汗,现在他总算明白槐大为什么取来最笨重的黑瓷茶具了——照二哥这种把茶具敲得叮当作响的劲道,但凡胎薄点的瓷器都经受不住。
回想刚才喜娘点茶,茶筅搅打并没有这样用力,茶水中也没有出现沫饽,不过绿钱浮水……说来也是,二哥的气质慷慨恢弘,近乎古时候的燕赵游侠。外表看上去就不太像是会学习这些风雅技能的贵公子。练武打架玩兵器才像是二哥该做的事情吧?也许二哥不过是唬他的也说不定……
正在四郎自我安慰式地怀疑二哥其实不会点茶时,他就惊讶的发现等到茶水里泡沫消失后,四个茶碗的水面上都出现了一句诗,连在一起正好是一首五言绝句。
“太厉害了,二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四郎目不转睛的盯着茶碗。
二哥更加得意了,面上却还是做出副不过尔尔不值一提的样子:“看好了,还没完。”
说着继续猛力敲打瓷杯。四郎就看到水面上的字渐渐消失后,每个茶碗里都出现了一只形态各异的小狐狸。虽然水里的小狐狸并非栩栩如生,但是神韵抓的很准,叫人一见就知道是四郎。毕竟,纵然小狐狸都是狡黠机灵,萌态可掬的,但是圆成一只球的也并不多见。
“啊,这是我吗?二哥画得是我吗?”四郎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并非妖力所为的神奇技艺,二纯粹凭借手中力道,让茶沫在水中组成特定的诗句,的确比单纯的山水或动物技高一筹,况且还是四个杯子同时呈现。这样的神乎其技,简直叫四郎这个现代土包子激动地难以自持。
二哥冷傲的点点头:“想学吗?我可以教你。”看来,对待四郎的事情锱铢必较的二哥这是在和那位殿下互别苗头了。
四郎兴奋的满脸通红:“可以教我吗?”想了想,又不怎么自信的说:“我……我好像没什么天赋……恐怕学不会。”
“我手把手的教你,肯定能学会。”二哥态度很坚决。并且主动让开位置,示意四郎到他前面来。
四郎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在二哥的指点下,小心翼翼的一手执壶,一手握住茶筅。
四郎的指骨长的好,修长笔直。因此,虽然他的手并不像女人那样小,但是看上去却显得十分修长。指甲因为要做菜,修得十分圆润,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茶筅上过漆,是一种陈黯的朱红,衬托着四郎的手越发白的耀眼。
黑的瓷杯,朱红的茶筅,白的手,凑在一起,便显出一种不动声色但是销魂蚀骨的美来。
微微有些粗粝的大掌握住四郎的爪子,二哥从后面怀抱住四郎,低头在四郎耳边问:“想好写什么了吗?”
二哥的声音低沉又强势,于是四郎不由自主有些弱势,嗫嚅道:“不行,嗯,我……我不会……不行的……”
二哥轻轻咬住四郎敏感的耳朵,漠然道:“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说着,二哥手上用力,四郎的爪子就被他带着往茶杯里注水,然后他握住四郎另一只手,带着他去击拂茶杯壁。
果然,水流中很快显现出几行须臾而没的小篆,每行三个字。
“真的有啊,好神奇!”四郎高兴的欢呼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在茶杯里微微晃动的字迹,越看越熟悉:“咦,这不是二哥你给我的铜镜背面的刻文吗?”
二哥的脸微微红了红,低头在四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于是四郎的脸也猛地红了起来。
铜镜背面的刻文既不是什么辞藻华美韵脚整齐的诗句,也不是蕴含大法力威力无穷的仙术。只不过是当日二哥铸镜时随手刻上的思念而已。
二哥今天不知怎么的,忽然福至心灵,玩了这么一出。浪漫自然很浪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夫老妻的两个却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四月间,后院里繁花似锦,草木深深,一阵风吹来,零落的花瓣如同香雪般飘到院子里的两个人,隔着落雪般的花雨,小水扒在水缸边,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
二哥发现了他,默不作声的一弹指,水缸上的箬笠啪一声扣了下来,才冒头的小水就被关了回去。
大人们要做的事情,小孩子不可以偷看哦。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班回来太困了,这个月的小红花没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