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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唯别而已
杨过站在一旁,本欲先和一窟鬼解决恩怨,见这用剑少年英气勃发,剑法之间也显得神完气足,双鬃却微微发白,身后女子竟和小龙女有几分相似,心生好感之余,未免奇怪,此时见史叔强欲拼死一搏,恐这少年内力不支,衣袖一挥,叫道:“不可!”
陈远剑光一敛,扭扭曲曲似在画莲,穿过史叔强双掌空隙,点在他右胸上,入肉三分,凝住不发,史叔强气力一泄,双掌垂下,面色更白,正要开口认栽,杨过袖力涌至,陈远凝神感知,其势如滔天巨浪绵延不绝,竟无破绽,当即抽剑左掌一送,将史叔强推开,右腕轻振,剑光大盛,连退三步,终于挡下,却“哇”的一声喷出血来,郭襄惊叫一声,颜歌抢上前扶着他,关切道:“先不要说话/”丢下九尾狐,左掌抵在他背上,渡气过去,觉他体内无恙,心中一宽。小狐狸疯了似的拔足便跑,闪电般划过雪地兽群,转瞬不见了,史氏兄弟大声呼喝群兽追赶,面色惶恐。
杨过目中有愧,过来道:“小兄弟,实在是对不住。”陈远虽吐了血,面色却转红,摇手笑道:“神雕大侠本是好意,在下也并未受重伤,实不至此。”又对颜歌道:“姊姊,我没事的。”杨过叹道:“小兄弟剑法委实高明,大大出乎我意料。”陈远道:“不碍事的,只是走了九尾狐,史氏兄弟怕是不妙。”颜歌充耳不闻,扶他倚在树上,郭襄道:“可以再捉回来呀!”
正说间,史氏兄弟回来了,面色沮丧,瞧见颜歌,史季强本直率,怒道:“你这小丫头,为甚么放跑九尾狐?”杨过正欲揽过,颜歌站起,冷冷拔剑,向五人面前一划,积雪四溅,地面现出一道三丈长,尺许深的裂缝,群情耸动,五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倒退一步,先前虽见她捉了九尾狐,只道是轻功高明,岂料内功剑法竟也高深至此,弟已可叹,姊更可怖。
杨过也是一惊,心道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年轻高手,陈远却勉力站起身来,说道:“既是我们放走了九尾狐,你们说出它藏身之处,我们再抓来就是。”五人见他虽占了场面,却不倚强为胜,更是带伤助人,史叔强更感先前援手之德,长叹一声道:“那狐狸本是我们骗出来的,经此一吓,十年也骗不出了。天要绝我,不敢劳公子费心。”陈远摆手笑道:“我虽不成器,但家姊与神雕大侠却是可以的。”杨过点头,转首对一窟鬼道:“今夜有事,三天后于此再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鬼本就瞧的不耐烦,又闻此言,怒道:“你把我们瞧成甚么了?”杨过急切欲行,见他们纠缠不休,当即对郭襄陈远打个手势,示意捂上耳朵,放声长啸,啸声如潮如雷如震,一个连一个打在林中,激的雪落不下,群兽瘫倒,众人一个个醉酒似的倒下,只陈远、颜歌、郭襄与史叔强站着,并十几头大象,良久方歇。
一窟鬼个个面色苍白,勉声道:“阁下如此武功,不必三天后再会,我们认栽,自此退出晋地!”史季强怒道:“不是你们放火惊走九尾狐,哪有这许多事?”杨过挥手道:“各位不必如此,暂且到万兽山庄歇息,待我们捉来九尾狐再议。”当下问明了路径,和陈邱二人正欲走时,郭襄叫道也要跟上,陈远笑道:“这位姑娘深夜竟敢随生人来此见神雕大侠,必有要事,带上何妨?”杨过点头,叫上神雕,四人便行。
陈远郭襄身法慢,神雕不耐,负了郭襄,陈远便不好再上,颜歌挽了他手,却仍是身形摇晃,大大拖累了行程。杨过见此,更兼有愧,虽觉有异,却示意暂停,拉了陈远到一块大石后道:“我有一部心法,名易筋锻骨篇,能在奔行中治疗伤势,你可愿学?”陈远早闻此心法大名,知其神效,也不推辞,拱手道:“多谢神雕大侠。”杨过见这少年如此爽快,心中颇喜,传了心法,陈远问了几处疑难,便豁然而通,又问道:“神雕大侠内力如此雄浑,不知是如何练得?”杨过笑道:“南海之滨,大浪之中。”陈远不再问,当即四人一雕一路急行,到了黑龙潭,见了瑛姑、一灯大师、慈恩,又去百花谷见了老顽童,发生了许多故事,不便一一叙说,直至两天两夜后,郭襄随了郭芙离开,杨过也离去了,陈远怀中风陵渡令白光一闪,消失不见,环境大变,二人出现在黄河边上。
此时旭日初升,照在大河上,碎金摇曳,颜歌瞧着陈远,笑问道:“你有多少举动是真的?”陈远沉默片刻,叹道:“全是真的,只不过有些是故意的。杨过早已起疑,仍传了我心法,真是……唉!”
颜歌道:“见你如此,我便放下心了。”
陈远摇头道:“他们待我们都是一片真诚,我却要骗他们,心里很是难受。难道行走江湖便要一直如此么?”
颜歌道:“自然不是的,遇见对的人,自当真心相待,只是……”她沉默许久,望着大河,只见一片滔滔,泥沙俱下,缓缓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陈远道:“唉!不知他们现在还存不存在了?”又说道:“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只要知道他们还存在着,思念也就有个着落。如果一切归空,实在太是令人难过啦!”
颜歌神色迷离,叹道:“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
二人怔立良久,颜歌道:“好啦!不要难过了,我要回去了,小远,”她忽地轻轻拍了拍陈远肩膀,低声道:“你要小心……”一语方毕,飘然而去。
陈远一时呆呆的,身边似还有佳人余香,耳边却传来远处渺茫的歌声:西岳观云兮,素颜问天机。远行人欲歌,何陈青山意……
人声渐渐喧嚣,陈远深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不再多想。来到渡头,大河解冻两日,滞留客商多已走掉,此时南归东下的行人少了许多,十几条大汉正在巡逻,不时打量盘问,神情严肃,岸边泊了好些船,其中一艘三层巨舟华丽堂皇,占了好大一块水面,颇为醒目,上船的多是鲜衣少年或富态商贾。
一叶渔船正要起行,陈远不欲多等,只想尽快东下,好到海边练气,便上前道:“船家,你这船最远到东边哪里?”那船夫四十来岁,一身风霜之色,满脸难处,正要答话,几条大汉围将上来,喝道:“不要走!叫你船里人都下来!”船夫面色苦楚,双手连连摇道:“各位好汉,使不得啊!我家那婆娘生了恶疫,实在是下不了船啊!”几条大汉齐齐捂住口鼻,退了一步,狠狠道:“晦气玩意!还有甚么人在上面?”船夫苦道:“只有我两个女儿在照顾,实在是没别的人了,求各位好汉放我们东去罢!”几人闻言,眼中俱是放出光来,纷纷喝道:“叫你两个女儿下来,给大爷们瞧一瞧,不是就放了你们!”
那船夫苦苦哀求,反被狠狠推了几把,险些掉进河里,陈远上前一步,轻喝道:“你们是哪个帮派的?”大汉们回头一瞧,一个青衣佩剑少年,纷纷笑脸道:“我们是飞沙帮的,敢问少侠可是华山弟子?”
陈远反掌亮出一块剑形令牌,道:“不错!此时我正要东下,各位还是不要逼迫过甚,快快看过放人的好。”几人相视一眼,此地去华山不远,少有人敢在华山弟子前闹事,心知事不成,那船夫也明事,忙将两个女儿叫出来,一大一小,俱都粗布裙衩,垂头不语,体态苗条,看不清容貌,大汉们随便瞧了一眼,纷纷道不是,轻易放了行,散去不提。
陈远正要上船,那船夫却拦上来,无奈道:“这位公子,小人张成,方才多谢您了。只是实在是我婆娘发了恶疫,不敢让您上船啊!”陈远看他一眼,道:“我没有闻到煎药味。”举步上船,张成垂头丧气呆立了一会,解绳撑篙,小船缓缓向东去了。
水面开阔,凉风拂面,陈远立在船头想了许多,眼见近午,一缕香气飘来,正是渔女在做饭了,陈远侧耳听了一会,忽然露出一种奇异的微笑。
小渔女端盘过来,上面只一碗鲜鱼汤面,香气扑鼻而来,陈远忽道:“晚上你们做饭时,我想学一下。”小渔女惊慌退后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做的都是很普通的饭菜,没……没甚么值得您学的……”陈远笑道:“无妨,寻常就好。”小渔女脸色发白,放下盘子,忙忙进了船舱。
日光转西,舟岸互移,陈远从入定中醒来,先天功乃玄门道家嫡传心法,其性属水,绵绵若存,在这大河之上,水气弥漫,修习果然好多颇多,想来那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上定然更宜。
遂又翻看莲花剑谱,直到天色渐黑时,又有响动传来,陈远微微一笑,进了船舱。
第十二章逃婢
昏暗船舱内,只有一张矮塌,一张低几,一道合门,陈远摸下棉被,竟是暖的。合门从对面扣上了,敲了敲,那边静了静,门缓缓开了,是垂着头的大渔女。
陈远倚门看着,此间布置与外间仿佛,多了些厨具,并整齐摆放着各色食材米粮,小渔女正在切菜,其音极合律,大大的眼睛里洋溢着快乐的光,姊姊在打下手,看了半晌,不见大渔女主厨,陈远道:“妹妹的手艺我已见到了,不知姊姊有什么拿手的?”大渔女头垂的更低了,小渔女脸一红,说道:“姊姊生来不会做饭,但是她女红可好啦!”
陈远道:“哦?”
小渔女道:“真的呢,姊姊绣的龙像是活的一样!”
大渔女垂着头,身子一动,道:“我去外面看火。”
陈远不再说话,只是倚门静静瞧着。
河面上渐有雾气弥漫,暮色忽然间降临大地,饭已做好端上,一碗热汤,一条烤鱼,一盘青菜土豆,一碟西红柿炒蛋,俱都香气缭绕,并几个白白的大馒头,陈远拿起馒头,咬一口问道:“初春时节,哪来的这许多菜?”小渔女脸红了红,道:“爹爹上岸买的,我也不清楚。”
夜渐黑,凉气渐起,陈远点起油灯,继续翻看剑谱,莲花剑后半部分招式,先是描述莲花盛开之美,又有采莲女含笑行舟水上,最后三招忽转哀意,花落不知、残荷雨声、零落成泥,陈远依此时剑法已是融会贯通,又依独孤剑理一一推演,虽未施展,却均已尽数掌握,比之前三天一剑实是天壤之别,又将整套莲花清静剑法在心中演练几遍,莲花一部已在心中,清静剑意尚有朦胧,知功夫不到,运气周天后,便睡去了。
残月西沉,万簌俱静,只有水声淙淙,陈远忽从沉睡中惊醒,幼年流浪每有危险时,他提前就会有一种奇异的预感,在华山多年未曾如此,不想一下山就又苏醒。
穿衣按剑,陈远在黑暗中瞑目静坐,很快听到前方有快艇破浪声急速逼近,又有衣衫拂风声,陈远穿舱而出,黯淡星光下,一人凌空一掌击来,人尚未至,掌风已吹的他衣发直向后飞,船身四周波浪隐隐。
真气外放!任督巅峰高手!
风声过耳,破气式在心中急速闪过,陈远拔剑连点,剑光闪动间,风声竟渐渐止了,来人轻咦一声,已到近前,一掌拍出,陈远一剑点中他掌心,只听“叮”的一声,此人显是带了拳套之类武器,借力后翻,轻轻落在快艇上,陈远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奇异真气,沿经脉由右臂直入肾脏,精纯之极,自身内力勉强抵抗了三息,随后几乎是一触即溃,不由脸色一白,后退一步,先天功疾转,内力瞬息间运行三周天,那缕欲在肾脏中炸开的真气渐渐平息下来,缭绕不去。
两般即将交错,微弱星光下,这人约二十五六,面上带着异样的苍白,此时喝道:“你是何人?速速退去,莫要自误!”陈远恨此人出手如此歹毒,更不搭话,一剑刺去,借两船去势,几如闪电,这人挥掌欲挡,不防陈远剑光忽地加快,一剑刺中左臂,又是叮的一声,这人大惊,捂臂后跃,沉水剑虽被宝甲挡住,剑气却已侵骨,惊道:“对面是华山派哪位师兄?在下崆峒木冬水,奉命追捕秦王府逃婢……”
两船交错而过,陈远正要说话,船舱中忽有一股劲风正正击中快艇,木冬水大喝:“好胆!”但听“喀喇”一响,快艇立时破了一个大洞,河水登时倒灌而入,缓缓沉没,又有劲风击水,小船箭一般窜向下游,木冬水站在沉船上,脸色更白,提气高声道:“那婢子偷了秦王心爱之物,不日便有高手到来,其中更有华山诸位师兄,望师兄好自为之……”
渐行渐远声渐歇,陈远运气几周天,暂将肾脏中真气压住,面上浑若无事,沉声道:“姑娘,还请出来一叙。”
片刻后,三人出来,当前的小渔女眼中满是好奇,最后的张成脸色发青,不住的颤抖,大渔女在中间泫然欲泣,陈远也不说话,只是按剑静静盯着她。
星光更淡,渐有雾气涌起,小渔女牙齿不停打架,大渔女犹豫再三,终于说道:“小女子本名黄莺,幼时被卖入秦王府,上个月世子突然要……要污辱我,婢子虽身分低微,却也不愿,便逃了出来,幸得张叔收留,愿帮我东下寻亲……还要多谢方才公子搭救。”
张成父女冻的发抖,连连点头。
陈远摆手,示意他二人进去,道:“你这身武功如何得来?”
张成急忙进舱,黄莺把小渔女抱进怀里,仰起脸来,舱内灯光隐隐,映得她脸庞越发白暂,几乎透明,双眼微红,说道:“小女子十岁那年,得蒙一位异人传授,日夜习炼,这才能逃脱出来。”
陈远沉吟道:“方才那人说你偷了秦王心爱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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