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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这还用说?裴家是世家大族。历家与裴家那才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锦上添花。
楚家不过是没落家族,如何能入历家的眼?
人们纷纷唏嘘,指历辰阳薄幸,叹楚涉江可怜。建康城里的茶寮酒肆靠着这个八卦热闹了好一阵子。
楚涉江倒是没流一点泪。她和历辰阳之间,真的有过什么吗?
生死之交?沙场上谁跟谁不是共生死?救过彼此的命?那也不是因为他是历辰阳,或者她是楚涉江,对他们而言,任凭是谁,都不可能见死不救。封赏之后,一起出游过几次。
那倒是真的。酒肆里一起喝过酒,可是谈的都是兵法。玄武湖里泛过舟,可是自己一掌将他推进了水里。他从水里钻出来,翻起的水花在太阳下熠熠闪光。他猛划了两下,将船边正在大笑的她也一把拽进了水里。两个人在湖中笑得差点断气。
他们之间有过的,只是旁人的流言和猜测。
就算有几许脉脉情意,都未曾宣之于口。
若因他成亲而哭,这眼泪也没理由罢。
楚涉江抬头望了望天,苍白而空洞的蓝,连一滴雨都不肯落下。
她不是不愿意成亲,其实她很想的。只是没有一个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人而已。
或许曾经有过,奈何那人今生无缘。
她想她坚持和驻守的也不是某个人,而是自己的心。
“嗙嗙”门扇被粗鲁打开。“我告诉你,你今儿哭死也没有用!王家,那是什么人家,是你我开罪的起的?而且现在家里是什么境况你不知道?等米下锅!你娘的身体你不知道,你那点月俸还不够吃药的。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楚公一拂衣袖,怒气冲冲坐在一边。
现实的窘迫是扎在心里的针,让人时不时难堪地痛。只有现实才能让人哑口无言。纵有满腔骄傲,一身才学,那又如何?能换几斛谷粟?
楚涉江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双臂,仿佛看见命运在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她如此不甘!
“王家的富贵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嫁过去,还用得着做这个穷官儿?往后吃香的,喝辣的,莫说你的日子过得舒坦,连带你娘亲,还有我,都能借你的光,过个舒舒服服的下半生。”楚公说着,好像荣华富贵就是摆在面前的一碗红烧肉,让人馋涎欲滴。
都说,人穷,志短。
楚涉江盯着她的父亲,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般。怒气和不甘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爬上她的心尖,一圈一圈勒紧,挤出喷薄豪气。
“你不用羡慕他人富贵。你要的,我都将一一给你。楚家门楣必将在我手上光耀天下!”
她将所谓脸面撕下,狠狠踹在脚底。
她积极与萧道成的谋士结交,终于从外围一点点靠近。她给萧道成写了一句话:“金刀利刃齐刈之”,看完之后,萧道成阴鸷的双眼露出沉沉笑意。
没多久,世族、朝臣圈里尽知这句谶言“金刀利刃齐刈之”,人们瑟瑟发抖,警惕而猎奇地口口相传,齐将取代宋。大逆不道,可是天意难违。
宫廷政变,几乎是兵不血刃。
年少的皇帝躲在桌子下面,宫人、大臣在外苦苦哀求,劝说:“没事的,陛下,只是出来把玺绶交给萧将军,交完了我们再去御花园斗蟋蟀。”
小皇帝紧紧抱着桌腿,哭得声嘶力竭。
满朝大臣亦泪如雨下,可是在萧道成的刀下,人们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楚涉江第一次看见权利□□裸的真面目。强大到让人颤抖噤声。
她如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看着小皇帝被半拉半扯。几年之前,他还在金殿上,坐在龙椅里,问她:“你叫什么?”
“愿我今后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中!”小皇帝的手指终于被宫人从桌腿上一一掰开。泛白的手指在半空中扭曲,衬着他的哭喊格外凄厉。这一句话像钢丝钻进楚涉江的脑子里,她浑身一颤,发觉自己周身冰冷。
登基大典自然是风光无限。
楚涉江和历辰阳一左一右,站立两边。他们是从龙之臣,居功至伟。
一个是辅政文官,一个是武将统领,站在行将就木的满朝文武里,如朝阳般夺人眼目,代表着大齐王朝最新崛起的势力。
楚涉江微微有些眩晕。你看,我没有嫁给你,可是我站在跟你一样的高度,看到了一样的世界。
聂如风的心揪紧了。她看着水中楚涉江的倒影,身穿白色云纹官服,面色凛然不可犯。
这个强大的,寂寞的女人。她的心里可还有牵挂和向往?可还柔软如初?
聂如风抬头看去,宫殿已近在眼前。
那里面有什么?<!--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