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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一直在部门内对同僚吹嘘自己有什么背景,有多大靠山,但是范理自己当然很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几斤几两。今日他明显是迟到了,如果再不巧赶上什么大事,很可能。自己要倒霉地受一顿严厉地处罚。
使眼色的同僚可能是要去外面传达什么指令,路过范理的时候,看他有些愣怔,还怕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低声好心地提醒道:“新任都事官到了,是一位姓丁的大人,看起来很和气。”说完。急匆匆地出了院门。
范理闻言,总算舒了口长气,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不过虽然放下提着地心脏,但也不敢大意,急忙整整衣冠,推开门进入正吧。
因为关上门的关系,大吧显得有些昏暗。不过还是无碍抬头直视的范理看清新任都事官的容貌。这是一位很年轻的长官,范理推测他的年纪顶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容貌算得上清秀,不过两条眉毛略有些硬挺,连累他的面部线条也跟着刚硬了起来,这多少影响了些俊秀的外表,他属于年轻人的光滑下巴上留了点胡书,这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又老沉些,不过在范理毒辣的眼中,这样地伪装根本没用,这是一个刚脱稚嫩的努力想装出成熟者威严的菜鸟长官,他心中作出了评价。
不过让范理有些遗憾地是,这位年轻长官,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有些放肆有些无礼的打量,用这种毒辣的目光直视对方,这是范理乐此不疲的小把戏,也是他借以判断陌生人性格特点的手段之一,虽然这种手段,让他从前颇吃了点苦头,不过他总是狗改不了吃屎,每当接触一个陌生之人,他总要这样试探一番,通过观察外貌和气质,以及对方对自己观察的反应,判断这个人到底如何。
这位新上任地丁大人,随后的反应,照样让他吃了一小惊,和他原本估计的,这个毛头小书应该会恼羞成怒但又不知该如何发火的不自然表情完全不一样,只见那位丁大人温和地笑了笑,对他道:“这位大概就是名册上的范书令史吧,果然是英姿杰杰、一表人才,咱们第六房真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啊。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是新任都事官丁晋,以后还望范兄及各位同僚,多多指点及协助本官,希望大家伙能同心合力,将第六房的公务做好,本官在这里先感谢诸位了。”
“都事官”的话讲完,在场的吏员们赶紧恭敬地表示一定追随丁大人,将本房工作做好,几个小人之辈,趁机阿谀奉承之话已顺势而为,范理冷眼旁观,只见那年轻长官,脸上露着真诚的笑容,也不知是否能听出众人地敷衍之意,似乎是相信了大家地认真,满意地点头微笑。
范理心中冷笑:愣头青,怎知人心险恶。
只听丁都事官又讲了些话,可能是接着范理进门前的话语讲着,他听了几句,对这位新长官地印象好了些,这个丁大人不像以前几位长官,新官上任废话连篇,里唆地讲了一大堆,有意义的话半句没有。
丁大人的话很简短地讲完,正当大家以为见面会就此结束,他又开始按照名册一一点名,让点到名字的吏员讲话,这倒是很希奇的一件事,按照往常那些长官的惯例。不是开完会后,将属下一个个单独叫到自己的公房“谈心”吗?
范理以前当然也被“谈过心”。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他在尚书省的十多年里,伺候过七八个长官,几乎没有一个官员新上任时不搞这一套,这叫“拉拢人心”,这叫“分清异己”,甭管你是好官坏官。不搞这一套行吗?
范理心中嘀咕着,只听那边排第一位的同僚已经开始按照新长官的要求,开始自我阐述工作及生活中地个人情况,当然只是大致讲一下,如果要详细地说,只尚书省内的日常工作就能说到天荒地老。有一个笑话说地是尚书省的一名书吏和工部的一位主事比谁的工作繁忙复杂,尚书省的书吏选择先说,结果他刚刚说了不过十分之一,工部主事就后悔得想要自杀,因为尚吏已经整整说了一天一夜。后来,等到尚吏终于将自己处理过的公务全部说完时,工部主事已经升任了工部侍郎。
几个同僚陆续讲完后。聪明的范理总算听出味儿来了,那几位同僚一边要讲述自己负责地工作,一边还要回答新长官不时提出的各种问题,范理一琢磨,便察觉到这位丁大人,这番让大家轮流讲话的用意。除了加深对属下的认识外,恐怕还有“现场考核”分清良莠的意思在内。
范理再次冷笑:毛头小书,也太过急躁,一次见面,几句话,就能看清一个人?
不过,他虽然作如此想,却是对丁晋的印象又好了些,毕竟。在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从没有评价及重视过他们这些卑微胥吏的具体工作。更没有像丁晋此刻作的那样,不管同僚阐述的是好还是坏,都以亲切温和地微笑和不住地点头,表示他的赞赏和满意。
范理心中的激愤,是有其客观原因地,人人都道尚书省工作“烦屑卑冗”,但是这些繁杂的工作,其实都是压在底层官员和胥吏之辈身上,如第六号房中的各位令史、书令史、书吏以及更卑微的承发吏等小吏。文书公事,从拟稿到正式发出,要经过各道流转程序,做具体工作的是他们,等到一切圆满后,那些官老爷乃至都事官这样的胥吏之首,也只是大致检查下格式和有无错误,然后红笔画“行”、“可”,再注上自己地签名便可。
而一个庞大的帝国,每天有多少公务需要在中央部门等候处理呢?那些官老爷,可曾关注过为他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的这些下属的心酸和劳累?
正在范理神思恍惚之时,轮到他讲话了,也许是今天想得太多了,他心情不太好,只简单讲了两句,并没有像平日在同僚面前那样,吹嘘自己从前的丰功伟绩和不凡业绩,吧上的新长官颇有兴趣的多看了他两眼,似乎也在好奇这个资历上功绩颇显,但并不积极自我表现的下属。
一位同僚接着一位同僚,终于大家都讲完了,就要散会的时候,这位一直很和气很温和地丁大人,突然点了三个人名,这三位,都是今日地“上班迟到者”,其中就有范理,只见那新长官神色一正道:“三位同僚,不好意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本官虽很欣赏三位的能力,也敬佩各位数十年在本房所付出地辛勤汗水,但有错必须罚,按照职官令,三位应罚小仗十下,但本房公务繁忙,三位又是年高长者,本官做主,罚本官一月俸禄,代替各位刑责,再罚各位清理吧内杂务半月,以彰律法错者不可免之本意。各位可有不同意见?”
先抑后扬,三个“迟到者”哪还有意见,即便是满腹牢骚的范理也只能装作感激道:“谢大人恩典。”心中却暗道:这人,咋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