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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失了年府的面子叫人勋贵权贵之家取笑,而且府内下人也会背地里编排出许多的笑话来,往后做起事来可就不那么上心了!这长久下去,整个府上都是要乱套的!京城中大家世族的嫡女闺秀们,哪一个不是记事的时候起便学着待人接物、料理府内外各种事务、打点田庄商铺、管理检查账本、驾驭奴婢下人?没有个七八年的功力,是管不好一个大家的!侯爷先前娶的那位妻子,她真的能应付得来这些么?”
“你什么意思!”年东南眸光一凛,沉着脸色冷冷的盯着红星。
红星慌忙跪下垂首道:“奴婢僭越,请侯爷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为了侯爷您好啊!论理这些话不该奴婢说,可奴婢如今在敬一堂当差,就是侯爷的人,奴婢不希望看到侯爷您为后院诸事烦扰!”
这些日子以来,红星的表现的确很好,几乎没有什么错处可以挑的出来,年东南对红星算是十分满意了。
在外院,还有洪一几个人能说上几句话,可回到了内宅,那真是半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唯独只有一个红星,他还算看得上眼的。听了红星这么说脸色便缓了缓,轻叹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起来吧!”
“是,奴婢谢侯爷!”红星恭恭敬敬起身。
年东南点点头,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红星施礼而退。
红星暗暗舒了口气,这些话,自然是大夫人叫她试探的。
因为侯爷头一天进府所写的那一封信既没有交给她也没有交给徐管家,后来大夫人辗转打听才知道他是交给洪一了。
洪一不归大夫人管,大夫人对此也无可奈何。多方设法亦打听不到那封信究竟是送给谁,便让她有机会就试探侯爷,试探他对自己从前那位妻子究竟感情如何?
照这样看来,似乎——
细细回想起刚才的话,红星忍不住有些发怔:怎么似乎,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似乎……还是不甚清楚啊!
红星不觉扶额,轻轻叹了口气。
年东南坐在榻上沉思,也在想刚才红星那番话。
他当然不信红星一个奴婢敢说出这番话来,她是大夫人派来的人,也就是说这番话多半是大夫人的意思了!
其实细想想,大夫人站在她的立场会这么想也没错,但他年东南不是陈世美,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前程权势,在他眼里统统比不是他爱之入骨的那个小妻子。
别说他根本不相信小妻子会管不好家,也许她需要一点时间学习,但绝对不会做不到!就算她真的管不好,哪怕把这年府给拆了、哪怕这京城中人人都笑话他,那又如何?
一句话,他根本不在乎!
大夫人那边听到红星的回报,挑了挑眉笑道:“侯爷听了你这些话没说别的了?”
“没有。”红星摇摇头。
大夫人点头笑道:“很好,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好好伺候着吧!”
“是,大夫人!”红星暗暗舒了口气,恭敬的退下。离开了芝兰院,方觉得呼吸顺畅。
“你可听见了?你表哥可不是糊涂人!”大夫人微微一笑。
穿着鹅黄衫子的窈窕少女自隔断后出来,纤细白皙的素手捏着帕子优雅的坐下,轻轻说道:“表哥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大夫人浑不在意淡淡一笑:“可他不是在考虑了吗?相信他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的!阿秀啊,机会就在眼前,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了!”
“是,姨妈。”方水秀脸上一热,轻轻点头。
两天之后的晚上,大夫人冷不丁的差人去告诉年东南,让他次日一大早陪自己去天钟寺进香,切记别忘了。
这是为人子应尽的孝道,年东南自然不会拒绝。第二天早早的便到了玉芝院。
没多大会儿,方水秀也来了,温温柔柔的上前福身施礼笑着唤了声“表哥!”
年东南点头答应回礼,瞥了她一眼便向大夫人施礼道:“母亲,我去二门处看看马车都备好了没有。”
大夫人含笑点头:“也好,你先过去,我和阿秀一会儿就来!”
“是。”
看着年东南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方水秀欲要叫住他,咬着唇忍了忍终究没有叫。
她得矜持,不能让他生了厌恶,当他如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反正,今日一天时间还长得很……
可是——
方水秀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这身打扮,白底绣绿萼梅鸡心领的褙子、浅紫折枝梅花水泻长裙,衬出纤腰楚楚;头上挽着半弯鬓,打着垂髾,只点着几点星子般细碎的碧玉簪花,将她清丽绝伦的姿容脱俗的气质衬到了极致。
今日这般装扮之后,几个伺候的丫鬟一时都挪不开眼睛,贴身丫头四儿更是笑着推她悄声笑道:“小姐今儿这身打扮,真如那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一般!只要是个人,没有不看呆眼的!”
方水秀虽笑着嗔她胡说,其实心中也暗自得意。
可没想到还没有出府,就受到打击了!四儿说错了,并非只要是个人,见了便挪不开眼……
“好了,走吧!”大夫人其实对年东南的反应也挺意外,却是笑着携了方水秀的手淡淡道:“我们方家的女儿,可没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啊!”
方水秀心中一凛,振作了精神笑道:“姨妈说的是,方才是阿秀失态了!”
“这样就对了!无论何时何事,就要笑得这么灿烂,这么美!”大夫人又道,说着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二门处大夫人与方水秀上了马车,年东南骑着马领着一众家丁护卫们一旁护送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天钟寺开去。
天钟寺显然早已提前得到消息,今日清了场,专门招呼大夫人一行。
大夫人与方丈大师十分熟悉,拈香拜了佛之后,便在寺中茶寮对面坐下品清茶谈佛理。
大夫人便向年东南和方水秀微笑道:“我想静一静与方丈大师谈谈佛理,你们自己逛逛去吧!只别惊扰了寺中的各位师傅。”
方丈大师上手合十忙笑道:“大夫人多虑了,侯爷是何等身份,岂会不自重?这寺中各处,侯爷请随意,无需顾忌。”
年东南谢过,与方水秀一同离开茶寮。
天钟寺虽然十分广阔,一座座大雄宝殿也十分庄严肃穆可供瞻仰,可年东南的心思并不在这上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逛的,便打算寻一处清净地静静的等待。
可谁知还没走几步,方水秀便在他身后柔柔的唤了一声“表哥。”
年东南只得止步,回头道:“有事?”
方水秀莲步轻移上前,螓首微抬凝向他,含笑道:“是这样,后山不远处有一片青竹林,那儿的淡竹叶用来煮水当茶饮对治疗头疼、睡眠不好有奇效,姨妈最近睡得不太安稳,我想去采些竹叶回去给她老人家,不知表哥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事关大夫人,年东南怎么能说不愿意?便点点头道:“好吧……”
方水秀心中暗喜,微微朝年东南屈膝福了福:“那太好了!表哥,我们这就去吧!”
“嗯。”年东南答应,与她一道出了寺后山门。
“表哥你看,就是那边的山坳!”走了一段,方水秀纤纤素手朝对面不远处指了指。
年东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还真不近。于是便道:“咱们快些吧,怕要不少时候!”
方水秀听见他说“咱们”两个字虽然知道他其实什么意思也没带,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涌起一阵甜蜜,微笑着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方水秀乃方家嫡女,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儿是走过山路的人?没多大会儿,便累得不行,脚上发软发酸,气喘吁吁的只觉得胸肋间一阵一阵发疼,汗水滚落,鬓角都湿润了,背后也觉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话说,年东南的脚步哪儿是她能比得上的?他觉得如履平地,她却是前所未遇!
她抬头看了看走在前边未曾回过头的年东南,咬了咬牙,硬是不叫半声苦一言不发的跟着。
走了好一阵,年东南终于想起来她了,一转头,看到她踉踉跄跄的提着裙子低头跟在自己身后,脸上红通通的显然是累的,半张的朱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额上的汗水在太阳的照耀下亮晶晶的。
看到年东南扭头看她,方水秀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却是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着头喘吁吁的柔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年东南不由有些歉意,便道:“是我欠考虑了,这样的山路你一定没有走过吧?”
方水秀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忙又道:“不过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我可以的。”
年东南便道:“那咱们慢些吧!”
他目光一扫,顺手“啪”的一声折了一根粗细合适的笔直树枝,将枝叶掠去递给方水秀道:“拿着这个吧,或许走起来会方便一些。”
“谢谢表哥!”方水秀灿然一笑,眉眼盈盈而动,由衷笑赞道:“表哥真厉害!”
年东南听着她小儿女无辜而单纯的称赞不由“呵呵”一笑笑出了声,说道:“这算什么厉害!”
方水秀却笑道:“至少我就不能啊!”
“我可是男人!哪儿能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年东南笑道。
方水秀亦笑道:“所以说表哥厉害啊!咱们快些走吧,这会儿太阳似乎小很多了呢!”说着又不好意思笑笑,“没想到这山间的路这么难走,太阳再一猛,我都觉着有点儿晕乎乎了。”
年东南便道:“前边都是林荫路,想来会好一些。”
“嗯!”方水秀微微含笑点头,同他一块走过去。
年东南放慢了脚步,方水秀终于没有被甩在后边了,两个人几乎是并排走的,少不得随口说说话,方水秀问起一些他从前的事情,年东南顺口都跟她说了,方水秀听着心中只觉一片柔软。
不多会儿,终于到了那片淡竹林旁,方水秀指着欢然笑道:“表哥你看,就是那里了!咱们过去择些鲜嫩的,这就采了带回去吧!”
年东南看过去,那一片竹林说是竹林其实不过一小片,长在半山腰间的一个凹槽缓坡上,并不高,只到他腰身左右。都是一簇簇的生长着,走近去看,竹竿也很细,小的只有手指大小,大的也大不过一枚鸡蛋,而那叶子却格外的宽大苍翠。
走近了一闻,有股很特别的清香味道。
年东南情不自禁便想起了远在桐江的媳妇儿,媳妇儿这会不知道在做什么?应该还在忙乎着她的竹器坊吧?还有她那些各种各样的宝贝竹子。那些地方,当初可都是他陪她去过的,许多竹子也是他陪着她一点一点的挖回去栽植的。
想着想着,年东南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起来,眸光也渐渐温柔起来,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他的媳妇,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想着她娇嗔的向自己撒娇。还有那略带横蛮的语气和举动,无一不令他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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