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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唐绍正跟人交了班,回到了侍卫房门口的时候,便听见里头有人吵嚷,说得像是极热闹的。
唐绍不以为意,因这些执金御都是勋贵子弟出身,聚在一块儿闲来无事的话,玩闹的法子是最多的,唐绍只以为他们又不知在闹什么罢了。
谁知耳朵一瞬,便听有个人道:“那晚上应公府是死了个车夫的,随后就有人说他们家小姐不见了,再然后……就满城地找了起来,更是特意开了城门跑出去……就算是搜捕江洋大盗,怎么竟赶得这么巧儿呢?”
唐绍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数,因这几日他也听说了些流言蜚语,虽然暗暗替应怀真担忧,可也并不相信罢了。此刻听到自个儿的同僚在大肆张扬,便微微一哼,径直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那些少年子弟正在兴头上,纷纷起哄着,一见是他回来了,顿时鸦雀无声,原来都知道那夜是小唐主事的,便有些忌讳,不敢再肆意胡说。
唐绍却笑嘻嘻地,道:“你们在说什么,也说给我听听呢?”
那原先正眉飞色舞说话的那个,因见唐绍向来都是一副笑面,人人都喜他好相处,还以为他并不在意的,便道:“绍哥儿来的正好,我们说的正是应家小姐失踪那一夜的离奇故事。”
唐绍慢慢走了过来,道:“失踪?果然是好生离奇,我竟不知道的……哦,是了,你莫非指的是应公府我那位妹妹?”
众子弟见状,都察觉有些不对,便不敢如先前一样嬉笑,有那些机警的,便后退了出去。
这说话之人却偏是个没眼色的,竟没看出来,便仍是笑道:“可不正是么?你猜怎么着,那晚上搜捕的那名大盗,正好儿是……”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唐绍一抬脚,猛然一记窝心脚直踹了过去,那人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影子一动,整个人腾云驾雾似的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一张桌子上,把那桌子也撞得飞了出去。
唐绍才踹了一脚后,便纵身又跳过来,不等那人起身,便抬脚轻轻地踩在他的双腿之间,只一用力,吓得那人一动也不敢乱动。
唐绍不紧不慢地将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是什么呢?继续说,我听着呢。”说话间,那脚上微微用了五六分力道。
那侍卫正紧张地垂眼看着,被他一踩,顿时疼得惨叫数声,道:“绍哥儿饶命,有话好好说就是了!何必如此!”
此刻有那些跟着侍卫相好的人,眼见如此,不免便想出头,唐绍冷哼道:“谁上来一步试试?我先把他阉了,再跟你们做一场,看看是谁生谁死!”
那些人投鼠忌器,不免也说好话,只说是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唐绍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才又缓缓道:“什么玩笑话?我奉劝各位也积点口德,倘若是你们家的姐姐妹妹被人说的这样不堪,你们难道会无动于衷?何况平白无故污蔑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跟逼人家去死有何区别?你们竟说是玩笑?”
那些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有那家中有姐姐妹妹之人,不免就低了头。
地上那人便求说:“好绍哥哥,原本是我错了,是我一时胡吣罢了,你且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唐绍便笑道:“如今我逼着你,你自然是说软和话,回头我又怎么知道你乱嚼些什么呢?我只明白跟你说:你若是不知实情,且不用凭着那些没根没据的话乱猜乱传,你大可过来问我罢了,那夜我那妹妹好端端地安歇在平靖夫人府上,你若再不信,咱们便一块儿去问我太姑奶奶罢了,然而我那妹妹是平靖夫人的心头肉,老人家疼得眼珠子一般,见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觉着如何?”
那人见他虽仍是笑眯眯地,话中却字字带刀,额头便见了汗,京中谁又不知道平靖夫人?不说别的,且说去年因平靖夫人做寿,前去拜寿的文武百官比上早朝还要齐整,工部有个侍郎大概是喝醉了酒,便失言说了一句“一介女流罢了,何必兴师动众”云云,不料这话不知如何竟传到了皇上耳中,竟然龙颜大怒,立刻下旨把那侍郎革职查办,这也算是本朝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位倒霉侍郎了。
因此这人只顾求道:“绍哥儿,我果然是信服了,原本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再不敢犯了,若还敢,便立刻天打雷劈!”
唐绍又才将脚撤开,笑道:“这样也罢了,只以后倘若我再听到有人乱嚼什么,我也管不过来,就只唯你是问。”
那人才松了口气,闻言冷汗便又冒了出来,却只能满口称是。
唐绍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出宫往家里去,走到半路,便看到小唐也骑着马儿在前,眼见是刚从礼部回来,唐绍忙打马追上去,口称:“三叔!”
小唐回头见他,便笑问:“下午不当值?”
唐绍道:“因明儿要出城操练,数日才回,统领大人才特给了这半日时间。”
小唐点点头,忽地想到上回之事,便笑而不语。不料唐绍打马往前几步,转头打量小唐,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小唐便问道:“怎么了?可有话说?”
唐绍便先笑一笑,才道:“三叔……我有件事儿想要问你呢……你可听说近来,有些人胡说八道,有关怀真妹妹的?”
小唐闻言,便淡淡道:“既然知道是胡说八道,又何必在意。”
唐绍琢磨了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又问道:“三叔……怎么他们说那晚上应公府死了一名车夫呢?”
小唐哼道:“传的可真快,京城里哪天不死几个人的?应公府那名车夫酗酒猝死,不曾去接人,那府里偏还只以为他去了……姑奶奶那边因没见着怀真,又看公府的人来找,便也以为接了去,因为都慌张极了不曾细问,两下里便闹了误会。最后才发现那车夫原来是死了没去接,而怀真也好好地在姑奶奶处,你可明白了?”
“我道是呢!”唐绍连连点头,又问道:“那么……那夜三叔搜查什么江洋大盗的事儿,又是如何的?”
小唐淡淡扫他一眼,道:“怎么又问这个?索性跟你说也无妨,那贼人是刑部追查数月的一名重犯,前几日终于寻到他的踪迹,刑部的人怕人手不够,所以特意向我求助,从大理寺请调了几名好手,原本早就定下那夜拿人,谁知竟凑了巧,闹出这许多流言来,毕竟不知怎么样……这件案子还有的查呢,过些日子就都知道了。”
唐绍听了,一面儿释疑,一边儿犯恼,便对小唐道:“三叔,叫我看,这里头指不定是谁弄鬼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也捏做一块儿,好端端地就往怀真妹妹身上泼脏水,真真是居心险恶,可别被我知道是谁,不然的话一顿打死!”
小唐听了,便望着他笑起来,唐绍又道:“三叔,你近来也没去看望怀真妹妹么?也不知她好不好呢?”
小唐道:“怀真看似柔弱,实则是很有主见的孩子,不必担心她。”
唐绍实则是想撺掇小唐此刻去应公府,他正好儿也可以趁机一块儿跟着了……等明日出城操练,又要许多日子才回来,还不知何时能见着人呢。
不料小唐听他试探着问,也早明白他的意思,偏假装不知道的,竟不肯松口。
两人一厢走着,唐绍心怀鬼胎,总想找个法儿去跑一遭儿才好,一时并没有出声。
正走过朱雀大街,眼见左拐不远就是应公府了,唐绍心急如焚,正要再提此事,小唐忽然唤道:“卢大人,季大人,两位这是……”
小唐一边儿说,一边儿便翻身下了马,往前几步,向着两个人行礼。
唐绍定睛一看,才见着前方不远处,站着两名朝臣,唐绍依稀认得,左边那个高瘦长须的是吏部的卢侍郎,右边那位圆胖短须的,则是工部的季郎中。
唐绍忙便也翻身下马,只不知是否要上前拜见,却见两位大人也拱手向着小唐行礼,口称“唐侍郎客气”等话儿,唐绍见状,也上前见礼,两人打量着唐绍,又咱他“年少英武,前途无量”。
寒暄片刻,忽然小唐问道:“两位大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此刻唐绍也瞧出来了,今儿这两位大人不曾穿朝服,然而打扮穿戴的却跟素日不同,卢侍郎身着吉服,而季郎中所穿的看似也是一件新衣。
听小唐问,卢侍郎便笑道:“不瞒唐侍郎,我跟季大人今儿是受人所托……到应公府去提亲的。”
小唐微微一怔,便道:“哦?不知是何人所托,向哪位小姐提亲呢?”
季郎中笑呵呵地说道:“那人唐侍郎多半也认得,正是我们部里的郭郎中。”
卢侍郎见左右无人留意,也低声道:“是向应公府应兰风大人的二小姐提亲。”
小唐闻言心中震动,一时竟不言语,唐绍却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二小姐,难不成竟是怀真妹妹?”
季郎中笑道:“对对对,正是这位怀真小姐,没想到郭大人耽搁如今……心仪的竟是这位。”
卢侍郎略略点了点头,揣手看天叹道:“唉,到底还是有些年少轻狂啊。”季郎中闻言,便轻轻咳嗽了声。
两人说了几句,不敢耽搁,便向着小唐辞别,双双往应公府去了。
小唐回过头来,忽然间唐绍呆呆地站在身后,一脸的如丧考妣,小唐倒是明白他的心意,便在他肩头一拍,道:“还不走?”
唐绍似要哭出来,忽然问道:“三叔!那个郭郎中,他不是怀真妹妹的表舅吗?他……怎么好去求亲呢?”
小唐笑道:“只是名头上的罢了,若他真的有意于怀真……倒也不是不能的。”
唐绍听了,恨得无法言语,拼命跺了跺脚,倒不知该怎么发泄。
小唐笑着推他一把道:“做什么呢?给人看了像是什么,走了。”
唐绍无法,低头耷脑地跟着,才翻身上马,又忙问小唐道:“三叔,你说应家能答应这门亲事吗?”
小唐回头,正对上少年期盼的眼神,小唐想了想,便道:“这个我又如何知晓呢?”
唐绍竟又问道:“那么……怀真妹妹可喜欢郭郎中?”
小唐怔了怔,转头看向前方,半晌才又笑道:“你今儿怎么这许多问题的?赶紧走了。”说着便不理唐绍,打马便先行一步。
唐绍唉声叹气,回头看一眼应公府的方向,万般牵挂,仍是随着去了。
小唐回到府中,正赶上丫鬟来传他,便先去见唐夫人。
行了礼,唐夫人道:“你同*亲也订了,今儿我又找人算了日子,八月二十三是黄道吉日,所以跟你商议商议,你觉着八月成亲如何呢?”
小唐听了,隔了会儿,才说道:“一切都由母亲做主就是了。”
唐夫人听了,十分高兴,便又说:“你既然没有异议,我也就放心了……先给你把亲事办妥当了,你妹妹也好出嫁了。”
小唐微微低头,道:“是。”
唐夫人见此事妥当,便又问道:“是了,你从外头来,没听说什么话?”
小唐便道:“并没什么,母亲说的是?”
唐夫人道:“没什么就罢了,只是这几日我不见怀真那孩子过来……有些想念,她近来可好?我前儿怎么隐约听着又病了呢?”
小唐道:“只是偶感风寒,如今已经好了,娘不必担心。”
唐夫人便点了点头,又笑道:“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儿,先前肃王府向你妹妹求亲后,怀真冒雨来的那趟,*竟有些不大高兴似的,在我这里说了几句……后来怀真来的就少了,偏偏那一次她来了,*也在府里,只不知道怎么着,她才来就又走了,我一直都想问问,这莫不是*又欺负她了呢?不然怎么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谁也不见就去了?以后也再不曾来过的?”
小唐听了,便只好一笑,劝道:“多半是他们府里有事儿,加上先前她外公去世,多半是因为这些心情不快,所以不爱动罢了。母亲不必挂心。”
唐夫人才叹了口气,道:“怀真倒是懂事的,*……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以后只不知道你能不能管得住她呢?”说到这里,自个儿又笑起来,道:“我是老糊涂了,说这些做什么?没得让你以为我在抱怨你媳妇儿呢,以后自是你们一块儿好。”
小唐笑道:“母亲又说哪里话,您说的我自也明白……以后,且再说罢了。”
唐夫人便也道:“正是呢,忧心太多也是无用,罢了。”
小唐便告辞母亲,自回到房中,走到桌边上坐了,却见那白釉玉壶春瓶里的那支月季已然凋谢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淡黄色的花芯子,孤零零地衔着一片花瓣在上头。
而桌上也落了许多花瓣,堆在一块儿。小唐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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