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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就传到了李湛的耳朵里,这一次,他没有再召纪无咎,而是直接来了棠棣院。他来的时候纪无咎正在昏睡当中,原本让春寿跟他说稍带的,没想到他直接过来了。
纪无咎连忙翻身下床过来给他行礼,李湛站着受了,等到纪无咎坐稳,他才缓缓说道,“往常不曾见过你病得这般,想来这心伤跟身体上的伤,终究是不一样。”
纪无咎笑了笑,不去理会他的话中话,“陛下这么着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湛此刻脸上更是连一分笑容都没有了,“朕给迟迟赐婚了,但她不肯答应,硬是闹着要当尼姑当庶人。朕想你应该也不希望她将来不幸福,所以过来找你。”
果然吗?迟迟不死心,就要丢给他来做。李湛觉得残忍,但这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残忍?但还几乎是想也没想地,纪无咎就点头道,“微臣知道怎么办了。”他说得干脆,李湛相当满意,脸色也再像之前那样凝重了。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扶住纪无咎的肩膀,“你该知道的,我从来不想我们之间这么生分,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引诱迟迟。”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却不该跟着她一起胡闹。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说到后面,李湛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将话题一转,“好了,你好好休养,等病好了再继续办事吧。朕先走了。”
纪无咎跪下,恭送他离开。等到李湛走远了,旁边的春寿过来扶起他,看了一眼看不出心思的纪无咎,担心地说,“师父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推辞掉?殿下的性子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做不到,却要你来当这个恶人。你们本来就......”话还未出口,春寿就已经觉察出不对了,赶紧住口。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纪无咎,见他神色并无变化,才放心下来,将他扶到床上,又重新给他盖好被子,见他无恙了,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等待许久的越洛珠,见到春寿出来,她转头过来问道,“刚才来的人是皇帝?”她是江湖儿女,对这些尊卑没什么概念,也不会像春寿他们这样张口“陛下”闭口“圣上”的。
春寿点了点头,又听她问道,“他来干什么?”看那脸色,也不像是要来慰问人的。别又是要让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春寿勉强笑了笑,解释道,“长公主殿下不肯嫁人,宁愿自请出家。陛下劝说无果,又舍不得伤害亲妹妹,于是就把这事情甩给师父了。”
越洛珠听完,也是默然无语。皇权之下,他们这些人的意愿就什么都不是。李湛还算是一个温和的君主,连他都是如此,何况其他人呢?他难道就不知道,他舍不得,纪无咎同样舍不得?他觉得不忍下手,于是就把刀递给纪无咎,让他亲手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划下一刀。这种做法,看似慈悲,细想下来,却分外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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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虽然一手包办了迟迟的婚姻,但其他的也没有过多地干涉,将她禁足也只是不许她去找纪无咎罢了。原本她在宫中就没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如今就更少了。因为她之前手撕圣旨,李湛连婚期都不敢给她定,生怕她弄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伤到自己。如今她身边到处都是人,就是怕她一个想不开,伤了自己。
李湛将她宫里的人全都换走了,琉璃也被隔离在了外面,现在身边的人全都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她根本就不认识。若是以前的宫人还在,也能陪她说说话,可是现在这些,只要她一开口,就是下跪俯首,几次三番之后,弄得她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只要她的脚往外一踏,只要她掀了餐盘,身边的人就全部停下来跪在她面前,硬是让她连火都没地方发。
她知道,李湛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服软,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沈轻扬忘掉纪无咎,可他越是这样,迟迟就越放不下。每天晚上睡觉前,她总要去看一看窗前,有没有纪无咎留下的痕迹,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那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又是一夜,迟迟在看完窗台后带着失落睡了过去,迷蒙中听见有人在叫她。她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洛珠到了她的床前。
见到她,迟迟吓了一跳,她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迟迟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里守夜的宫女都被我迷晕了,你不用隆!
迟迟用眼角的余光向她身后看去,果然,守夜的宫女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越洛珠缓缓放开手,朝她行了一个礼,“殿下得罪了。”迟迟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虽然她知道越洛珠就是纪无咎的未婚妻,但是对她,却生不出半点儿恨意,有的只是无限的羡慕。见她深夜前来,迟迟知道定然是纪无咎有事情,心中一跳,几乎是连想也没想地就说道,“可是纪无咎出了什么事?”
她一向不记仇,那天纪无咎将她亲手推给了其他人,她固然伤心,然而静下心来仔细回味,却又觉得舍不得讨厌他。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日子本来就不多,若是还要参杂着讨厌,那岂不是太浪费光阴?而且,她是真的舍不得。既然爱一个人,又哪里舍得去苛责他这些?
越洛珠点了点头,“纪大人病得很严重,殿下你去看看他吧。”
迟迟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好,你等我换下衣服。”说完就下了床。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越洛珠从窗户出去了,此刻宫中一片静谧,只要巡逻的御林军来往的声音。她们两个小心避开了一路上的守卫,终于到了棠棣院。
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只有纪无咎的卧室里亮着一盏如豆灯火。越洛珠把她带到那扇门前面,“纪大人就在里面,殿下进去吧。”
迟迟点了点头,他们两个有话要说,越洛珠在的确不方便。见她答应,越洛珠朝她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那扇门后面是暖暖的灯光,那样触手可及的温暖,好像一种无言的暗示和召唤,让迟迟忍不住沉迷。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情情怯,她突然觉得这扇门沉重得让她难以面对。迟迟静静地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