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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落遇已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她在座位上默默坐着,打量着这个自打她毕业后,就一直待着的地方。听着敲击键盘的声音,点击鼠标的声音,和着时有时无的窃窃私语,落遇的思绪飘扬起来。
大学毕业前夕,院里组织毕业聚餐。系里知名的老师都出席了。系主任说:“作为你们系的主任,我只讲一句话:在校,你们以学校为荣;毕业后,学校希望能以你们为荣——勿忘母校!”
丁魏清坐在落遇的左手边,她凑近落遇,低声说:“我从来都没有以学校为荣过!”落遇噗嗤一声笑了,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笑。
之后,落遇第一次看见老师给学生敬酒。他们千言万语只汇成同一个意思——“好好混,若干年后希望让老师们脸上有光!” 如果换个说法,就是——“老师们全靠你们了。好好混,有机会了能帮帮我们这群苦逼哈哈的人儿。”
科院有个她很喜欢的男老师,姓李名由,当年还是个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他是月牙大学博士后,一过来就当上了系里的副主任。他讲《成本会计》这门课。他上课从来都不带书,懒洋洋往讲台上一靠,说:“今天你们自学。”
刚开始,同学们有些战战兢兢,装模作样翻书看。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几堂课后,《成本会计》课慢慢成了自由活动课。唠嗑,随意打接电话、上厕所。
李由笑眯眯看着,到点了说声“下课”。
自然而然,大家都以为,这不过是个草包级人物。
课时过了一半。有一天打铃后,同学们按照惯例,玩手机的玩手机,唠嗑的唠嗑。李由清了清嗓子,就那么懒洋洋地靠在讲台上,突然大力发出声音来。那个抑扬顿挫,那个慷慨激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背诵什么名文。细细一听,奶奶的,居然是《成本会计》这本书,一字不差,连绪论也不放过。
他背完书,说:“这本书,就这么厚。你们都是大学生了,应该都识字,理解能力也不存在什么问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出的题很难。多难?就是不认真看书三次,绝对过不了。有什么疑问,可以在课堂上问我。好了,你们自学吧。”
这个变态老师,曾在学校组织的学生对老师的满意度调查中,满意度得分最高。
他在那次聚餐上端着酒杯,苦口婆心说:“只要你们参加工作,同事跟你们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你跟你的家人,你的老公老婆相处的时间。当然,说的是你醒着的时候。记住,千万要跟同事搞好关系,哪怕你再看不惯那些白痴人渣!”说得落遇忍不住偷看其他老师的脸色。
思绪被拉回。落遇打量着周围的同事。好多年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谁是真好人,谁是伪君子。即使如此,许是人之将走,她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很可爱。就算脾气坏,有点小心眼,也很可爱。她偷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许是老了吧……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周末,能不加班,尽量不加班。
七点过后,偌大的办公厅,只剩下落遇一人。她开始收拾东西。私人物品不多,一个纸箱子就搞定。
走出所里的玻璃大门,玻璃大门自动缓缓合上。
再见。
落遇心里说,端着纸盒子,大步走向电梯。
开车回家,房间的灯开着。她开门进去,看见邵炎在厨房忙碌着。
“老婆,你回来了?”邵炎大声说。
落遇走进厨房,手环上他的腰,紧紧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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